李万那张布满横肉的脸扭曲着，蛮横地一把扯下交警胸前的执法记录仪，厚重的仪器在他手中被攥得咯咯作响。
他粗暴地摸索着开关，急切地将其关闭——就在这一刻，会议室大屏幕上播放的画面也随之猛地一黑，彻底沉寂。
李氏集团的核心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死寂无声。
十几位资深股东，无一不是集团内工龄超过七八年的李家嫡系或核心高干，此刻全都屏住呼吸，目光还牢牢钉在已经变黑的屏幕上。
他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仿佛刚刚目睹了一场颠覆认知的地震。
录像带里那个目无法纪、凶神恶煞的“法外狂徒”，与他们记忆中那个虽嚣张跋扈、行事鲁莽，但至少还在“规则”框架内行事的李万董事，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巨大的形象落差，像是极度不可接受的形象颠覆，给他们的心里之上都带来难以言喻的震撼。
长桌尽头的主位上，李万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惨白如纸。
他整个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宽厚的肩膀紧绷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重压碾碎。
怎么可能？！他……他是从哪弄到的这东西？！
混乱的念头在他脑中疯狂炸开，当年……当年父亲明明已经动用了一切关系，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知情人……要么被收买，要么……
这桩被他深埋心底、以为早已腐烂的丑闻，竟然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被如此**地挖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晚，为了参加一个圈内顶级派对，他不可避免地喝高了。
酒精烧灼着神经，狂妄冲昏了头脑，他竟决定自己开车回家。
为了避开可能查酒驾的大路，他特意拐进了一条偏僻无人的夜间小道。
可命运仿佛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就在那条幽暗小路上，他撞见了执勤的交警！
那场灾难之后，他只敢向当时尚在人世的父亲哭诉。父亲震怒之余，终究是动用了李家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人脉网，将一切强行压了下去。
这么多年，李万一直坚信，除了已逝的父亲和极少数几个参与善后、绝对不敢开口的心腹，这世上再无人知晓他这桩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秘密。
可沈澈……这个沈澈！他到底是怎么挖出来的？！
李万猛地抬起头，用一种近乎看怪物的惊骇眼神死死钉在沈澈身上。
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毛骨悚然。
在他的视野里，沈澈那平静端坐的身影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阴影，变得无比庞大而恐怖，仿佛一个能轻易洞穿人心所有阴暗角落的……魔鬼！
是的，魔鬼！事后，那场酒驾事故带来的教训，让他痛定思痛，决心“改过自新”，收起自己那嚣张无比的性格，以及彻底戒掉了酗酒的坏毛病。
多年来，他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个虽然本性难移、依旧跋扈张扬，但至少“遵纪守法”、兢兢业业的集团掌舵人形象。
他自以为这层伪装早已打磨得无懈可击，厚重无比。
可在沈澈面前，这层伪装竟如此不堪一击，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开？
沈澈就坐在距离李万不远的地方，对方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脸上每一寸肌肉的抽搐，他都尽收眼底。
看着李万那惊疑不定、仿佛灵魂都在被拷问的眼神，沈澈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李万此刻心中翻腾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惊恐的疑问，他都了然于胸。
事实上，沈澈早已将原着中主角叶风如何扳倒李氏集团两大股东的关键情节烂熟于心。
那晚，老交警的执法记录仪确实被李万强行关机抢夺，并且在不久后，就被李万的父亲动用滔天权势，将作为“证据”的机器本身彻底销毁，物理上抹去了痕迹。
然而，那位经验丰富的老交警，在记录仪落入他人之手前，就凭着职业本能，不动声色地将录制了关键画面的原始内存卡卸下，换上了一张崭新的空白CD卡顶替。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在那张空白卡里也拷贝了一份无关紧要的内容，成功骗过了前来处理“证据”的李家爪牙。
而那枚真正记录着李万罪证的原始内存卡，则连同老交警满腔的愤懑与不甘，被秘密封存，成了老人心中一块无法磨灭的伤疤。
沈澈正是精准地把握了这一点。
就在几天前，他根据“剧情”指引，找到了那位早已退休多年、隐居于市井的老交警。
提及当年旧事，老人浑浊的眼中依然燃烧着怒火与冤屈，只是苦于李家势大遮天，申诉无门。
沈澈的到来，无异于一道撕裂黑暗的光，在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和计划后，那份尘封了二十三年的铁证，便毫无悬念地落入了沈澈手中，成为此刻悬在李万头顶的审判到来。
沈澈缓缓站起身，步履从容地踱到长桌中央，再次走到李万的身旁。
他的目光平淡，却透出几分冰冷，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会议室的死寂，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李万董事，”沈澈微微倾身，嘴角那抹弧度带着近乎残酷的玩味，
“这份录像带，还有里面那位‘年轻有为’的您……不知您打算如何向在座的各位股东，以及……向法律，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你！”
李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困兽，脸色由惨白转为涨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虚张声势，
“你这是想利用这虚假的信息来骗我！欺诈我！你这是在……在……”
即使铁证如山、大难临头，他骨子里那份顽固的骄横仍驱使着他做最后的狡辩。
他的目光在沈澈脸上慌乱地游移，嘴唇微微哆嗦着，完全是条件反射般地嘶吼出声，仿佛只要他声音够大、否认得够快，就能将眼前这致命的录像带彻底打成“伪造”的假货。
但还没有等到他把话给说完，李清影清冷无比的声音就带着几分不知可否的直白打断了他。
“李万！你这个败类！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