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的铜雀台刚盖了三层,曹操的案上就堆起了新的竹简。他握着那支斩杀吕布时用的剑,剑尖挑着袁绍的书信——河北霸主在信里骂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字里行间的火气几乎要烧穿竹简。
"主公,"郭嘉摇着扇子走进来,青衫上沾着酒渍,"刘备在徐州招兵买马,袁术又在淮南称帝,这两头都得盯着。"曹操把剑拍在案上,剑穗扫过那份迁都许昌的诏书,墨迹还新鲜:"刘备那织席贩履之徒,也敢占徐州?"
荀彧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小沛":"吕布被咱们打败后,投奔了刘备。这两人一个骁勇,一个仁德,若联合起来,恐成大患。"曹操突然笑了,剑鞘敲着案上的"离间"二字:"让袁术去打刘备,吕布必不会坐视不理。"
使者带着曹操的密信奔向淮南时,袁术正在用金镶玉的碗喝蜜水。信上写着"若取徐州,曹操愿为外援",老贼笑得胡须都抖了:"刘备小儿,也敢挡我称帝的路?"他当即下令,派纪灵率三万兵马,直取小沛。
刘备的草鞋还没编完,探马就撞开了营门。"主公!纪灵带三万人马来了!"张飞的蛇矛在地上划出火星,甲胄都没穿好就往外冲:"俺去杀了那厮!"关羽的青龙刀按在案上,丹凤眼盯着地图:"我军只有五千人,硬拼不得。"
刘备放下草鞋,草绳在掌心勒出红痕。他望着帐外的吕布营寨——自从吕布投奔而来,就驻扎在小沛城西,画戟的影子总在刘备的营前晃,像柄悬着的剑。"去请吕将军。"刘备的声音很轻,"就说袁术来犯,请他相助。"
吕布的画戟挑着个酒葫芦,在刘备营前晃悠。紫金冠上的雉鸡翎沾着晨露,赤兔马喷着响鼻,看着刘备的眼神带着戏谑:"玄德公,袁术打你,与我何干?"张飞的蛇矛直指吕布:"你忘了是谁收留你?"
"翼德!"刘备喝住张飞,对吕布拱手,"若小沛失守,下一个就是将军的营地。唇亡齿寒的道理,将军不会不懂。"吕布的画戟突然指向西方,纪灵的旗号已在十里外隐约可见。"我可以帮你,"吕布的酒葫芦在掌心转着,"但有个条件。"
吕布的营寨里,酒肉摆了满满三桌。刘备坐在东边,关羽的青龙刀斜靠在案边;纪灵坐在西边,手按在剑柄上,眼神像只警惕的狼。吕布坐在主位,画戟立在帐中,红缨在烛火下晃,像滴悬而未落的血。
"纪将军,"吕布举起酒樽,"玄德是我兄弟,你退兵吧。"纪灵的酒杯重重砸在案上:"我奉袁公之命取徐州,岂能因你一句话就退?"张飞的蛇矛突然出鞘半寸:"你不退,俺就挑了你!"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吕布突然大笑,抓起画戟走到帐外:"你们看!"他指着辕门的戟尖,"那戟离此一百五十步。我若一箭射中戟上的小枝,你们就罢兵;若射不中,你们再打,我绝不插手。"
纪灵心里暗喜——一百五十步,就算是养由基再世也难射中。刘备却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他见过吕布的箭术,当年在虎牢关,这人身在马上,能射中百步外的柳叶。
吕布的弓拉得像轮满月,雕翎箭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赤兔马似乎也知道主人要露一手,不安地刨着蹄子。帐内外的兵卒都屏住了呼吸,纪灵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准备等吕布射偏就动手。
"着!"吕布的吼声未落,箭已离弦。雕翎像道闪电,穿过风,越过帐,"当"的一声,正中辕门画戟的小枝!箭尾的白羽在风中颤动,像只停在戟尖的鸟。
纪灵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剑"当啷"掉在地上。刘备长舒一口气,酒杯里的酒晃出半杯。张飞拍着大腿叫好,关羽的丹凤眼也露出笑意。吕布的画戟扛在肩上,赤兔马踏着碎步,像个得胜的将军。
纪灵的退兵像条丧家之犬,沿着来路慢慢挪。吕布的画戟送了他们十里地,戟尖总在纪灵的马头前晃,吓得老将军的汗把铠甲都浸透了。"告诉袁术,"吕布的声音像冰,"小沛是我罩着的,再敢来犯,定取他项上人头!"
刘备的酒摆在吕布案上,是关羽亲手酿的。"多谢吕将军相助。"刘备的手指抚过酒坛上的"义"字,"备没齿难忘。"吕布的画戟在帐中转了个圈,红缨扫过刘备的肩膀:"玄德公,咱们谁跟谁?"
帐外的风掀起帘角,露出程昱的身影——是曹操派来的细作,正盯着吕布的营寨。他看见吕布和刘备相谈甚欢,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许昌报信:"吕布与刘备勾结,恐对曹操不利。"
吕布的侍妾貂蝉端着醒酒汤走进来,水红色的纱裙在烛火下像团流动的光。她给刘备斟酒时,指尖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手,低声道:"将军要小心,吕将军的心思,猜不透。"刘备的手猛地缩回,酒洒在案上。
夜深时,吕布的画戟突然出现在刘备的营前。赤兔马的蹄声很轻,像怕惊醒谁。"玄德公,"吕布的声音压得很低,"曹操让我杀你,你信吗?"刘备握着双股剑的手一紧:"将军不会。"
吕布突然大笑,画戟的尖挑着封曹操的密信:"他许我高官厚禄,让我取你首级。但我吕布,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信在风中燃成灰烬,吕布的画戟指向东方:"曹操才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刘备望着吕布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三姓家奴的心里,也藏着些说不清的道义。关羽的青龙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张飞的蛇矛在地上划出火星,三人的目光在夜色中相遇,像三颗在乱世里互相提防又互相依靠的星。
曹操的剑劈在案上,"徐州"二字被劈成两半。程昱的密信摊在桌上,墨迹被曹操的指节捏得发皱:"吕布那厮,竟敢坏我好事!"郭嘉的扇子敲着掌心:"主公别急,他们联盟不过是权宜之计。"
荀彧的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下邳":"吕布反复无常,刘备仁德布于天下,这两人迟早会反目。咱们只需坐等时机。"曹操突然抓起剑,剑穗扫过那份辕门射戟的战报:"让陈登去徐州,做咱们的内应。"
陈登的马车驶进徐州城时,刘备正在给百姓分粮。这白面书生穿着锦袍,见了刘备就行礼:"家父陈珪,久仰玄德公大名。"刘备认得陈珪,是徐州的老臣,当年陶谦在时,就以忠义闻名。
吕布的画戟在陈登面前晃悠:"你爹让你来做什么?"陈登的扇子摇得很稳:"奉父之命,助将军守徐州。曹操虽强,但咱们联合刘备,再结袁绍,可成三足鼎立之势。"吕布的画戟收了回去,紫金冠在阳光下闪着光:"说得有理。"
陈登在刘备和吕布之间周旋,今天对刘备说"吕布要反",明天对吕布说"刘备私通曹操"。两人的猜忌像田里的草,越长越旺。张飞的蛇矛好几次都要劈向吕布的营寨,都被刘备拦住。
关羽的青龙刀在月下磨得雪亮。"兄长,"他的声音很沉,"吕布不可信。"刘备望着吕布营寨的灯火,想起辕门那支精准的箭:"再等等。"他不知道,陈登的密信已经快马加鞭送往许昌,信上写着"二虎相争,时机已到"。
吕布的画戟挑着张飞的战袍,在小沛城下晃。"环眼贼!竟敢抢我的马!"吕布的怒吼震得城砖都在抖。赤兔马喷着响鼻,蹄子把地上的石子踏得粉碎。城楼上,张飞的蛇矛直指吕布:"你这三姓家奴,也配养马?"
刘备的双股剑插在城垛上,劝道:"翼德不对,我赔将军马匹便是。"吕布的画戟却指着刘备的鼻子:"你敢说你不知道?"纪灵的信使突然从远处奔来,手里举着袁术的信:"袁公愿与将军联合,共取徐州!"
吕布的画戟突然转向,劈向纪灵的信使:"老贼还敢来?"他望着城楼上的刘备,突然觉得陈登的话有几分道理。"刘备,"吕布的声音像磨过的石头,"你我今日,做个了断!"
攻城的鼓声响起时,刘备正在收拾行装。关羽的青龙刀挑着行李,张飞的蛇矛上挂着锅——他们只有五千人,根本挡不住吕布的三万兵马。"去许昌投奔曹操。"刘备的声音很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徐州百姓。"
曹操的大军赶到时,吕布正在小沛城里庆功。陈登的密信说得明白:"吕布已取小沛,骄纵无比。"曹操的剑指着下邳:"这次,定要活捉那三姓家奴!"
下邳的城墙被水淹没时,吕布还在和貂蝉饮酒。赤兔马在楼上嘶鸣,蹄子把楼板踏得咚咚响。陈宫的胡子上沾着泥,闯进来说:"将军,曹操用水攻,再不想办法,城就破了!"
吕布的画戟在地上顿得山响:"慌什么!我有赤兔马,能冲出去!"他灌下杯酒,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滴,"等我杀了曹操,再回来接你。"貂蝉的琵琶突然断了根弦,声音像声叹息。
曹操的剑指着城头:"吕布匹夫,若肯投降,饶你不死!"吕布的画戟挑着块城砖砸下来:"老贼!有种上来!"郭嘉的扇子摇着:"他粮草已尽,撑不了多久。"
赤兔马冲出城门时,吕布的画戟挑翻了三个曹兵。但他喝了太多酒,手脚发软,没冲多远就被绊马索绊倒。画戟从手中飞出,落在泥水里,红缨沾满了污泥,像朵凋谢的花。
曹操看着被捆成粽子的吕布,冷笑:"三姓家奴,还有何话可说?"吕布的头昂着:"若肯饶我,愿为你效力!"刘备突然开口:"你忘了丁原、董卓的下场?"吕布的脸瞬间惨白,骂道:"大耳贼!你忘恩负义!"
白门楼的绞刑架上,吕布的紫金冠掉在了地上。他望着下邳城的方向,像在找貂蝉的影子。绳子勒紧时,他突然大笑:"我吕布一生,快意恩仇,值了!"
刘备的草鞋又编好了一双,放在案上。曹操的大军开进徐州城,百姓们扶老携幼跪在路边,却没人喊"欢迎"。曹操的剑拍着刘备的肩膀:"玄德公,咱们又在一起了。"
关羽的青龙刀在袖中藏着,张飞的蛇矛斜靠在帐边。他们跟着曹操回许昌,像两只被捆住翅膀的鸟。路过辕门时,刘备看见那支画戟还插在地上,戟尖的小枝上,还留着箭射中的痕迹。
许昌的宫殿里,汉献帝握着刘备的手,眼泪汪汪:"皇叔,你要救朕。"刘备的指甲掐进掌心,看着曹操在殿上发号施令,像个真正的皇帝。他突然想起辕门那支精准的箭,想起吕布临死前的骂声,想起徐州百姓的眼泪。
夜深时,刘备的草鞋落在地上。他、关羽、张飞,三人的影子在烛光下凑在一起,像当年在涿县桃园结义时那样。"逃出去。"刘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回徐州,那里有等着我们的百姓。"
关羽的青龙刀轻轻出鞘,月光照在刀上,像条游动的龙。张飞的蛇矛在地上划出火星,照亮了三人眼中的火焰。他们知道,前路会很艰难,但只要三兄弟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曹操的鼾声在隔壁帐中响起,像头熟睡的猛兽。刘备、关羽、张飞,趁着月色,悄悄走出了许昌城。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像三颗奔向远方的星,要在这乱世里,重新点亮属于自己的光。
辕门的画戟还插在原地,风吹过,箭尾的白羽轻轻颤动,像在诉说着那段短暂的联盟,和那个在乱世里,用一箭定乾坤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