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仓负三层的通道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头顶。吴邪攥着刚领到的考核通知单，指腹划过"二层考核"四个字——这是离开特备部、进入更高权限区域的关键一步，也是接近三叔线索的必经之路。
"丁主管同意了？"白昊天跟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她比谁都清楚，丁主管视吴邪为眼中钉，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参加考核。
吴邪没说话，目光扫过通知单角落的签名。丁主管的字迹向来潦草，今天却写得异常工整，像在刻意强调什么。他想起昨天在办公室，矮胖的中年男人三角眼里闪过的诡异笑意，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没安好心。"吴邪将通知单折好塞进兜，"这考核怕是个陷阱。"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声响。李加乐站在通道拐角，手里的维修工具箱摔在地上，扳手滚到吴邪脚边。这个维运部的老员工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咬人。
"吴邪，你真要去考二层？"李加乐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你以为丁主管是看重你？他是想让你死在里面！"
吴邪认得他——资料里那个十年前死于仓库脱水的李加乐，正是他的亲哥哥。这层关系让李加乐在十一仓一直抬不起头，也让他对所有试图触碰旧案的人充满敌意。
"考核规则里没说不能死人。"吴邪弯腰捡起扳手，递还给他，"还是说，你怕我查出当年的事？"
"你找死！"李加乐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机油，蹭在吴邪的制服上，留下几道黑印，"我哥就是被你们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害死的！你要是敢搅和，我让你走不出十一仓！"
白昊天赶紧上前拉开两人："加乐哥，有话好好说，吴邪不是故意的......"
"滚开！"李加乐甩开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吴邪，"二层考核要过三关，第一关'盲道'，第二关'诡货辨识'，第三关......"他突然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诅咒，"是'水牢'，当年我哥就是在那儿出事的。"
吴邪的心头一沉。他查过李加乐哥哥的资料，死因写着"意外脱水"，但卷宗里夹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死者倒在一间全是金属管道的密室里，嘴角挂着黑色的泡沫——那不是脱水的症状，更像是中了毒。
"我会参加考核。"吴邪抽回手，袖口被攥出几道褶皱，"至于你哥的事，我会查清楚。"
李加乐冷笑一声，捡起工具箱转身就走，金属器械碰撞的声响在通道里回荡，像一串警告的铃铛。
***特备部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很低，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丁主管坐在阴影里，看着监控屏幕里吴邪和李加乐对峙的画面，三角眼眯成一条缝。
"做得不错。"他对着对讲机说，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意，"再加点料，让姓李的那小子彻底疯魔。"
对讲机那头传来李加乐闷闷的声音："他要是过了考核......"
"他过不了。"丁主管拿起桌上的考核方案，指尖在"水牢"两个字上敲了敲，"水牢里的'货'，我已经喂饱了，就等他上钩。"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阴冷，"别忘了，你哥的死，跟姓吴的脱不了干系。当年要是没有吴三省搅局，你哥现在......"
"我知道该怎么做。"李加乐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水牢。"
对讲机被挂断，丁主管靠在椅背上，拿起一个青铜小鼎摩挲着。这是他从子仓里弄出来的"诡货"，据说能让人产生幻觉，看到最恐惧的东西。他原本想留着对付吴三省，现在用在他侄子身上，倒也不算浪费。
"吴邪啊吴邪。"他对着小鼎喃喃自语，"十一仓的规矩，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懂的。想找你三叔？先问问这水牢答不答应。"
***考核前一天，吴邪正在宿舍整理资料，白昊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张揉皱的纸。
"你看这个！"她把纸摊开，上面是一份考核流程，和吴邪领到的版本截然不同。新增的条款里写着："盲道关卡需负重二十公斤，诡货辨识需接触实物，水牢考核限时十分钟，超时者以仓规处置。"
"这是......"吴邪的眉头拧成疙瘩。负重、接触诡货、缩短时限，每一条都在增加难度，甚至可以说是在逼人去死。
"我从李加乐的工具箱里找到的。"白昊天的声音发颤，"他还在里面夹了张纸条，写着'让吴邪尝尝脱水的滋味'。"
吴邪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丁主管果然在背后搞鬼，他不仅激化李加乐的仇恨，还修改了考核规则，就是要让他死在考核里，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盲道负重没问题，我能应付。"吴邪迅速盘算着，"诡货辨识接触实物......可能会有危险，但我带了解药。最麻烦的是水牢，十分钟根本不够......"
"水牢我去过！"白昊天突然说，眼睛亮了起来，"去年维运部检修，我跟着去过一次，里面的管道是按照八卦阵排列的，有个暗门能直通负二层！"她拿起笔在纸上画着草图，"从入口进去，沿着乾位的管道走，第三个岔口左转，就能看到暗门，五分钟就能到！"
吴邪看着草图，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他抬头看向白昊天，小姑娘的鼻尖上沾着点墨水，眼神却异常坚定，像暗夜里的一点星光。
"谢谢你，小白。"
"我们是朋友啊。"白昊天笑了笑，把一张符纸塞进他手里，"这是我奶奶求的平安符，你带上，一定能平安回来。"
符纸的边角有些磨损，却带着淡淡的檀香，像是被人贴身放了很久。吴邪把它塞进内衣口袋，那里还放着三叔的录音带，两种温热的触感叠在一起，像是有了靠山。
***考核当天，负一层的考核大厅挤满了人。十一仓的员工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特备部那个L7要考二层。"
"就是跟丁主管叫板的那个？胆子真肥。"
"我赌他过不了水牢，当年李组长就是在那儿......"
议论声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入口。吴邪穿着一身黑色考核服，肩上扛着二十公斤的负重袋，一步步走进来。他的脸色平静，眼神却像淬了冰，扫过人群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了嘴。
李加乐站在考核台后，手里拿着计时器，看到吴邪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口袋里藏着一小瓶液体，是从水牢的管道里接的，含有剧毒，能让人在十分钟内意识模糊——这是他最后的杀招。
"考核开始。"他按下计时器，声音冷得像冰，"第一关，盲道，限时半小时。"
***盲道其实是一条长五十米的通道，两侧摆满了货架，上面堆满了标着"危险品"的木箱。更棘手的是，通道里没有任何光源，只能靠手摸和记忆前进，负重袋压在肩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吴邪卸下负重袋，先在入口处摸索了一圈。货架的金属架上刻着细微的凹槽，按照某种规律排列，像是一种密码。他想起白昊天说过，十一仓的老员工靠"摸骨"认路，这些凹槽就是路标。
"有意思。"他勾了勾嘴角，重新扛起负重袋，闭上眼睛走进黑暗。
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还有货架后面传来的细微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知道，这是丁主管搞的鬼，故意在通道里放了"活货"，想扰乱他的心神。
果然，走了不到十米，就有滑腻的东西缠上他的脚踝。吴邪没有睁眼，而是猛地弯腰，抓住那东西往货架上一甩。只听"嘶"的一声，像是蛇被砸中了，很快没了动静。
他继续往前走，手指在货架的凹槽上滑动，按照"左三右二"的规律转弯、直行。肩上的负重袋越来越沉，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还有最后十米。吴邪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带着强烈的恶意。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空气说："李加乐，出来吧，躲着没意思。"
阴影里传来响动，李加乐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根铁棍，脸色在应急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你怎么知道是我？"
"脚步声太重，喘气太急。"吴邪睁开眼，直视着他，"你哥的死，我知道不是意外。丁主管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命？"
李加乐的脸突然涨红，举起铁棍就朝吴邪砸过来："闭嘴！你懂什么！"
吴邪侧身躲过，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负重袋被甩到一边，里面的铁块滚出来，在黑暗中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当年你哥发现了丁主管走私诡货的事！"吴邪一边格挡一边喊，"他不是死于意外，是被丁主管灭口的！"
李加乐的动作猛地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你胡说！"他嘶吼着，拳头却软了下去。
吴邪趁机将他按在货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他从档案室的废纸堆里找到的，拍的是十年前的仓库，角落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往货车上搬东西，正是丁主管，而他身边的箱子，和李加乐哥哥死时身边的箱子一模一样。
"这是证据。"吴邪把照片拍在他脸上，"丁主管利用你的仇恨杀我，等我死了，下一个就是你。"
李加乐看着照片，突然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黑暗中，他的哭声和货架后面的响动混在一起，像一曲迟来的挽歌。
***"第一关，通过。"
考核台后的裁判宣布结果时，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没人想到吴邪能在负重二十公斤的情况下，还能半小时内走出盲道。
丁主管坐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里失魂落魄的李加乐，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废物！"他骂道，随即又冷笑起来，"没关系，还有两关，我看你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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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关在负二层的仓库，这里摆满了各种"诡货"，从青铜面具到古玉手镯，每一件都贴着危险等级标签。考核要求是在十分钟内，从一百件货物中找出三件"活货"——也就是会对人产生危害的诡货。
"规则没变，接触实物辨认。"李加乐站在仓库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吴邪，"但丁主管说了，如果你用工具辅助，就算作弊。"
这意味着吴邪必须用手直接触摸那些诡货。有些诡货带着剧毒，有些能让人产生幻觉，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吴邪深吸一口气，走进仓库。他的口袋里藏着白昊天准备的解毒丸和艾草——艾草的气味能驱散一些低等级诡货的邪气。
他从左到右依次查看，手指轻轻拂过每件货物的表面。青铜面具冰冷刺骨，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古玉手镯温润如玉，却在触摸时微微震动；还有个陶罐，里面传来细碎的响声，像是有虫子在爬。
"第一件。"吴邪拿起那个陶罐，底部刻着和魂瓶相似的纹路，"里面是'尸蹩'的幼虫，靠吸食人的精气存活。"
李加乐在旁边记录，笔尖微微颤抖。
"第二件。"吴邪拿起一枚玉佩，玉佩里嵌着根头发，"这是'养魂玉'，用活人头发养的，会让人做噩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剩最后一分钟时，吴邪在角落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木盒。盒子上没有标签，却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颗黑色的珠子，表面光滑，却在触摸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针扎了。
"第三件。"吴邪迅速合上盒子，指尖已经红肿起来，"这是'血玉髓'，用死人血沁的，接触皮肤会中毒。"
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货物开始扭曲、旋转，变成一张张狰狞的脸。是血玉髓的毒发作了。
"吴邪！"白昊天在仓库外大喊，想冲进来，却被李加乐拦住了。
"考核期间，任何人不能进入。"李加乐的声音发紧，手里的计时器在颤抖。
吴邪咬碎嘴里的解毒丸，苦味瞬间蔓延开来。他扶着货架站稳，强忍着眩晕感，看着李加乐："现在，可以算通过了吗？"
李加乐看着他红肿的手指，又看了看监控摄像头，突然关掉了计时器。"通过。"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水牢......我不会再为难你。"
***水牢在负三层的最深处，是一间全封闭的密室，墙壁和地面都是金属的，上面布满了管道，时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嘀嗒"的声响。这里的水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含有高浓度盐分的"卤水"，人在里面待久了，会因为脱水而死——就像李加乐的哥哥。
吴邪走进水牢时，发现里面的水位比资料里记载的高了很多，已经没过膝盖。管道里的水滴得更急了，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限时十分钟，找到出口就算通过。"丁主管的声音从头顶的喇叭传来，带着得意的笑，"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今天的卤水浓度，是平时的三倍。"
吴邪的心头一沉。三倍浓度的卤水，别说十分钟，五分钟就会让人出现脱水症状。他迅速按照白昊天画的草图寻找暗门，手指在冰冷的墙壁上摸索。
管道里的水滴越来越密，很快变成了水流，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已经没过腰部。吴邪能感觉到皮肤在刺痛，盐分正在侵蚀他的毛孔。
"找到了！"他在乾位的管道后面摸到一个凸起，用力一按，墙壁果然打开一道暗门，里面是狭窄的通道。
就在他准备进去时，头顶的一根管道突然破裂，一股黑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落在水面上，瞬间散开，发出刺鼻的气味。
是丁主管的青铜小鼎里的东西！
吴邪的眼前突然出现幻觉：三叔倒在血泊里，对着他伸出手，嘴里说着"别过来"；胖子被埋在废墟里，只露出一只手；白昊天掉进子仓的洞口，朝他哭喊......
"不......"他摇着头，想冲出幻觉，身体却越来越沉，水位已经没过胸口，盐分让他的四肢开始麻木。
"吴邪！醒醒！"
恍惚中，他听到白昊天的声音，还有李加乐的喊声。暗门外，李加乐正用力砸着金属门，白昊天拿着根铁棍，一下下撬着门锁。
"丁主管骗了我！"李加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说只是让你受点教训，没说要放'蚀骨水'！"
蚀骨水——能腐蚀皮肤和肌肉的毒液，混在卤水里，比任何毒药都可怕。
吴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想起三叔的录音带，想起雷城的坐标，想起白昊天塞给他的平安符......
"砰！"暗门被撬开，李加乐和白昊天冲进来，架起他往通道外跑。卤水已经没过脖子，黑色的液体在水面上翻滚，像一群饥饿的蛇。
跑出水牢的那一刻，吴邪看到丁主管站在通道尽头，手里拿着对讲机，三角眼里满是错愕和愤怒。
"李加乐，你......"
话没说完，李加乐突然冲过去，一拳砸在丁主管脸上。矮胖的中年男人摔倒在地，青铜小鼎从口袋里滚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哥的死，你欠我的！"李加乐骑在他身上，一拳接一拳地砸下去，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你利用我十年，把我当枪使，我杀了你！"
***考核最终以"特殊情况"为由宣布吴邪通过。丁主管被送进医疗室，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据说断了三颗牙。李加乐因为殴打上级被停职，但他在停职前，把丁主管走私诡货的证据交给了十一仓的监察部。
吴邪躺在宿舍的床上，白昊天正在给他处理被卤水灼伤的皮肤。药膏涂在伤口上，凉丝丝的，缓解了不少疼痛。
"没想到李加乐会帮我们。"白昊天轻声说，眼里还有些后怕。
"他只是被仇恨蒙了眼。"吴邪看着窗外，负三层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