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腹刚触到左手卡牌环，就被那股陌生的温热烫得缩了下。
晨光里，原本青铜色的环面正流淌着液态金，像融化的阳光裹着他的手腕，连血管都跟着微微发烫。
他记得昏迷前这环还是冷硬的，此刻却像活物般贴着皮肤，甚至能感觉到里面有细微的脉动——像某种沉睡的力量在呼吸。
"系统......"他低唤一声，意识沉入识海。
往日悬浮的卡牌光屏却蒙着层灰雾，最显眼的时间回溯图标上，青铜符文正缓缓旋转，"权限锁定"四个古字像烙铁般灼得他眉心发疼。
陆沉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要抬手，却在镜中瞥见眼尾那点淡金泪痣——和陆渊的暗红泪痣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清透得像晨露。
"操。"他咬着牙扯过床头柜上的咖啡杯，深褐色液体泼在卡牌环上，却在触及的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环面腾起一缕轻烟，金纹流转得更快了。
舌尖突然泛起腥甜。
他狠狠咬破了自己，疼得眼眶发酸——不是梦，不是回溯后的幻觉。
系统锁了他最依赖的三秒回溯，卡牌环异变，连脸都开始变成陆渊的模样......
"叮——"
窗玻璃突然发出蜂鸣。
陆沉猛地转头，看见窗外的阳光里浮着细碎金点，那些光点正以某种诡谲的轨迹向太平洋方向汇聚。
他心口一紧，贴在胸前的苏璃卡牌突然灼烧起来，神魂共鸣的震颤顺着血管窜到指尖。
"星环......"他喃喃着抓起外套冲向阳台。
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沉眯起眼望向海平面，瞳孔里自动浮现出系统投影的星图——地球外的量子星环正在剧烈震颤，23道世界线交叠处炸开刺目蓝光，那光里浮着一面菱形镜牌，镜面折射出无数个陆渊的虚影，每道虚影眉心都烙着混沌印记。
"陆沉，你的观测者印记在被星环排斥。"
清冷女声从镜牌中溢出。
陆沉认出那是墨倾城的声音，比记忆中多了几分金属质感，"你融合的混沌力量太脏了，连天道都嫌你......"
"闭嘴。"陆沉的指尖掐进阳台栏杆，金属发出扭曲的呻吟。
他能感觉到苏璃的神魂碎片在卡牌里挣扎，像被扔进沸水的蝴蝶，"你动她试试。"
"试试？"镜牌突然裂开蛛网纹，最中央的虚影伸出手，虚空中竟真的扯出一道黑色裂痕，"看见这道缝了吗？
守墓人要出来了......而你亲爱的苏璃，现在是星环核心......"
"砰！"
识海突然炸开轰鸣。
陆沉踉跄着扶住栏杆，耳中响起白无涯的声音——不是平时的沙哑，而是带着残魂碎裂的刺响："别碰那面东吴铜镜！
初代观测者用它封印守墓人的代价，是让所有镜像获得反噬规则的能力！
你现在的泪痣......"
声音戛然而止。
陆沉猛地捂住耳朵，看见识海里的虚空熔炉碎片正在崩解，最后一点青光消散前，他捕捉到碎片上的刻痕——和他腕上卡牌环的纹路一模一样。
"初代......陷阱......"他喘着粗气，终于想起白无涯提过的"规则坟场自毁程序"。
陆渊临死前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他感觉后颈泛起冷汗——原来自毁程序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苏璃。"他摸出贴在胸口的混沌卡，牌面的苏璃正睁着银红瞳孔看他，眼尾的神纹若隐若现，"等我。"
识海深处传来嗡鸣。
陆沉抬起头，看见神话卡牌区的"后羿"卡突然泛起金光，那张古旧的弓牌上，原本松弛的弓弦正在缓缓绷紧，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拉弦。
海风掀起他的衣角。
陆沉望着太平洋方向翻涌的雷云，喉结滚动着笑了一声——带着点疯劲的、势在必得的笑。
"守墓人？
镜像反噬？"他对着风轻声说，"正好，我也有想摧毁的东西。"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腕上流动的金环，那里的纹路突然组成一张弓的形状——和"后羿"卡上的弓，分毫不差。
陆沉指尖的弓弦嗡鸣震得腕骨发麻。
神话卡牌"后羿"在识海中泛起的金光突然凝作实质，一支由星屑淬炼的长箭破牌而出，箭簇上流转的九曜纹与他腕间金环的弓纹遥相呼应——这是他压箱底的杀招，上回用这箭射穿过三阶异星兽的核心。
可当箭矢划破空气刺向镜牌时，异变陡生。
箭尖离菱形镜面还有十米，星芒突然如春雪消融，碎成万千光点悬浮空中，连箭杆都开始透明化。
陆沉瞳孔骤缩，识海深处传来系统的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目标维度高于当前世界线......"
"操！"他咬碎后槽牙，咸腥漫过舌尖。
风灌进领口，他忽然想起三小时前苏璃的神魂碎片在卡牌里震颤时，星环边缘闪过的青铜纹路——那些缠绕着量子星环的暗纹，与白无涯虚空熔炉碎片上的刻痕、与他腕间金环的流动轨迹，竟完全重合。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指节捏得发白。
左手猛地按上胸口，贴着皮肤的苏璃卡牌烫得几乎要灼穿血肉，他却反手攥住卡牌环，金环在掌心烙下红痕，"苏璃是星环核心，而这环......是连接她和熔炉的钥匙。"
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向阳台栏杆。
海风灌得衣角猎猎作响，他望着海平面上那道黑色裂痕，腕间金环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不是之前的液态流动，而是化作青铜色的实质圆环，环身浮起与星环边缘相同的暗纹。
"去！"陆沉暴喝，将金环狠狠砸向星环裂痕。
刹那间，23道世界线同时震颤。
识海里传来苏璃的意识波动，像被风吹散的碎玉："小心......观测者的......观测反噬......"尾音被星环逆旋的轰鸣吞没。
陆沉仰头，看见原本顺时针旋转的量子星环突然倒转，蓝光转为幽紫，菱形镜牌矩阵如饿兽张喉，疯狂吞噬着星环散逸的能量，每道镜面上都浮现出平行宇宙的陆沉——有穿西装的，有拿手术刀的，有跪在废墟里抱头痛哭的。
"他们在恨你。"
清甜的女声贴着后颈响起。
陆沉猛地转身，看见墨倾城就站在三米外的空中，裙裾没有被海风掀起，发梢却渗出黑雾。
她不再是往日的傻白甜模样，左眼变成镜面，右眼泛着混沌的猩红，指尖还沾着刚才划过他脸颊的余温——那一下，她竟真的突破了他的防御。
"你修复了镜像网络。"她歪头，镜面左眼里倒映出星环裂痕中翻涌的守墓人阴影，"每个被你取代观测者位置的平行陆沉，都在往这具身体里灌负面情绪。
知道为什么你的泪痣变金了吗？"她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眼尾，"因为这具身体正在变成......情绪共鸣器。"
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镜渊黑雾。"你早就算好了。"他的声音发闷，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血，"让我融合混沌力量被天道排斥，逼我用卡牌环连接星环，顺便激活镜像网络......"
"聪明。"墨倾城笑出声，黑雾从她七窍溢出，在身后凝成巨大的镜像旋涡，"但你猜不到最精彩的部分——"她猛地拽着陆沉的手腕，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镜面左眼上，"观测者被反噬时，会同时承受所有平行体的痛苦。
而你，"她的指甲刺进他掌心，"会替我承受守墓人苏醒的第一波冲击。"
剧痛如潮水漫过全身。
陆沉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穿病号服的自己在抢救室攥着苏璃的手哭，拿枪的自己被镜渊怪物撕成碎片，跪在系统碎片前的自己嘶吼着"为什么是我"......每段记忆都像烧红的铁钎，在他识海里凿出血洞。
"咳......"他咳出一口黑血，却在血珠落地前看清了——那些血珠里竟悬浮着微型镜牌。
墨倾城的计划比他想的更毒：用他的身体当容器，用平行体的恨意当燃料，为守墓人破冰。
"结束了。"墨倾城的声音突然变调，混合着无数个"陆沉"的冷笑，"新观测者，你连三秒回溯都用不了......"
"谁说的？"
沙哑的、带着金属摩擦声的低喝炸响在识海。
陆沉猛地抬头，看见虚空熔炉的碎片在识海深处重新凝聚——不是之前的青光，而是泛着青铜锈色的微光，碎片边缘竟开始勾勒出鼎足的形状。
墨倾城的瞳孔骤缩。
她望着陆沉突然亮起来的眼睛，那里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像初代观测者留下的火种，"你......"
"还没结束。"陆沉扯出血染的嘴角，腕间金环的青铜纹突然与识海熔炉碎片的锈纹重合，"白老头......你撑得住？"
识海里的青铜微光闪了闪，回应他的是熔炉碎片相撞的脆响——像某种古老的誓言，正在崩解中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