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城的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这座边陲重镇,青灰色的雾气中,城墙的轮廓若隐若现。庞统静立在城楼之上,宽大的衣袖被晨风轻轻拂动,手中的青铜星盘在微光中泛着幽暗的光芒。忽然,星盘发出"咔"的一声脆响,一道细纹从中央龟裂开来,指针剧烈震颤着指向西北方向。
"越嶲郡..."庞统低语,眉头紧锁。案几上的茶汤无风自动,泛起一圈圈涟漪,映出谋士骤然收缩的瞳孔。
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撞开议事厅的大门,三支雕翎箭深深嵌在他的背甲上,随着他踉跄的步伐晃动。"报——西域联军攻破灵关道!越嶲都尉战死!牦牛羌反了!"
张任手中的亮银枪尖轻轻一挑,染血的羊皮军报在空中展开。血迹晕染处,"三万铁骑"、"魏使节钺"等字眼格外刺目。他转头看向沙盘前的庞统,发现谋士的羽扇正点在哀牢古道的位置——那里插着三支折断的黑色令箭。
"先生,这是..."张任话未说完,庞统突然抓起占卜用的龟甲掷入炭火。龟甲在火焰中爆裂,纹路竟与星盘上的裂痕如出一辙。
庞统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魏国插手南中,借西域诸部之手消耗我军实力。牦牛羌叛乱绝非偶然,必是得了魏国许诺。"
张任握紧银枪,枪尖在青石地面上划出一道白痕:"西域联军来势汹汹,越嶲失守,邛都危矣。"
就在此时,又一名传令兵飞奔入内:"邛都急件!"呈上的密函插着三根孔雀翎——这是南中都督张翼特有的求援标记。
张任挑开火漆,露出内里绢帛:"西域三十六部得魏援,破灵关道。翼率南中诸部死守邛都,恳请大夏驰援。"落款处盖着南中都督虎符印和张翼私印,印泥中混着金沙——这是最紧急的求援信号。
庞统接过密信,从信封夹层取出一片鱼鳞甲,置于灯下细看。甲片内侧刻着"许都武库"的铭文,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好个驱虎吞狼之计。"张任的银枪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魏贼这是要我们在南中流尽血。"
庞统蘸着茶汤在案上画出几个奇特的符号,沉思片刻后道:"告诉张翼,援军三日后到——走哀牢古道。"
"哀牢古道?"张任眉头一皱,"那里地势险要,极易设伏。"
"正因如此,敌军防备最松。"庞统羽扇轻摇,"西域联军主力围攻邛都,后方空虚。我们出其不意,可直捣黄龙。"
他转向厅内众将:"马忠!"
独眼老将应声出列,咧嘴一笑,镶金的犬齿在火光中闪着寒光:"末将在。"
庞统的羽扇重重拍在永昌城防图上:"留你八千藤甲兵,三个月可能守住?"
马忠解下腰间淬毒的酒囊仰头痛饮,残酒滴在胸甲上"嗤嗤"作响:"够老夫种一季稻子了。"
张任看着这位跟随先帝征战多年的老将,心中稍安。马忠虽年过五旬,但镇守永昌十余年,对城池防御了如指掌。
庞统又转向张任:"将军即刻点齐无当飞军,明日拂晓出发。"
当夜,庞统独坐书房,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他的"八阵体"字迹力透纸背,在"魏使节钺"四字上特意加重了笔锋。信末,他添上了只有蒋毅才能看懂的暗记。
"来人。"庞统唤来心腹,"将此信速送龙编城,亲手交予陛下。"
与此同时,龙编城的黎明被信鸽的羽翼搅碎。年轻的蜀汉皇帝蒋毅展开染血的帛书时,南海的晨露正顺着雕花窗棂滑落。他的目光在"魏使节钺"四字上停留许久,鎏金甲胄下的手指微微颤抖。
"传令定海城徐庶。"蒋毅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着甘述、高德即刻整军,溯澜沧江而上。"
定海城的军港笼罩在咸湿的海雾中。徐庶展开调兵令时,甘述正在打磨父亲传下的分水刺,高德则默默系紧臂甲——鎏金虎头纹在晨光中栩栩如生,那是陈宫在他弱冠时所赠。
"甘述率十艘楼船为前锋,高德领三十走舸押运粮械。"徐庶的声音像在宣读祭文,"即刻启程,溯澜沧江抵永昌。"
高德突然抬头:"军师,这调令上..."他指着文书角落的朱砂小印。徐庶瞳孔微缩——那是陈宫极少使用的私章,印文"死而后已"四个篆字殷红如血。
"按令行事。"徐庶沉声道,心中却已明白事态之严重。陈宫生前极少使用此印,一旦出现,意味着生死存亡之际。
三日后,哀牢古道的悬崖边,庞统的马车在崎岖山路上摇晃前行。张任突然勒马,亮银枪挑起路边一具插满毒箭的尸首——死者穿着蜀汉军服,腰牌却是牦牛羌的样式。
"果然有埋伏。"庞统的羽扇突然展开,七十二枚银针如暴雨般射向崖壁。惨叫声中,数十名伪装成山民的魏军锐士滚落山谷,他们手腕都系着许都特产的牛皮绳。
张任银枪横扫,击落数支暗箭:"魏贼竟在此设伏,莫非我军行动已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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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统摇头:"非也。此乃魏军惯用之策,在要道广布眼线。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日落前穿过峡谷。"
与此同时,邛都城下杀声震天。张翼立于城头,长枪已染满鲜血。西域联军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城墙多处出现裂痕。
"都督,东门告急!"副将满脸血污地奔来报告。
张翼咬牙道:"调我亲卫队去东门,务必守住!"他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本该出现援军的烟尘,却依旧空无一物。
就在此时,西南方突然升起狼烟——那是大夏军特有的赤黑双色烟柱。张翼精神一振,长枪高举:"援军已至!儿郎们,随我杀出城去!"
城外,张任的无当飞军如银瀑泻入战场。庞统的战车上,那面绣着"夏"字的玄色大旗迎风展开,旗角金线绣着的正是陈宫生前手书的"以正合,以奇胜"六字。
西域联军阵脚大乱。他们没料到蜀汉援军会从后方出现,更没想到会走险峻的哀牢古道。庞统站在战车上,羽扇轻挥,蜀军阵型随之变化,形成一座移动的八阵图,将联军分割包围。
战斗持续到日落。当最后一支西域残军溃逃时,张任的银枪已折断,庞统的羽扇也只剩骨架。张翼拖着受伤的腿前来拜见:"多谢军师、将军及时驰援,否则邛都不保。"
庞统却神色凝重:"此战虽胜,但魏国阴谋才刚开始。"他指向被俘的联军将领,"此人腰间佩刀,乃许都御制。"
龙编城密室中,蒋毅将陈宫私章重重按在一份新到的密报上。绢帛记载着更骇人的消息:"联军中发现曹魏虎豹骑制式马具"。年轻帝王凝视着海疆图,在澜沧江某处画了个朱圈——那里藏着陈宫三年前秘密修建的水寨,二十艘装满南海火油的艨艟正静静蛰伏。
"徐庶的水军何时能到永昌?"蒋毅问道。
侍从躬身回答:"按行程,五日后可抵。"
蒋毅的手指轻敲案几:"传令甘述,不必等待高德粮队,全速前进。南中之战,恐怕才已经开始。"
夜色渐深,邛都城头的烽火照亮了半边天空。庞统站在城楼上,望着西北方向隐约的火光,手中星盘的裂纹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边境冲突,而是魏国精心策划的全面攻势的前奏。蜀汉的未来,或许就系于这南中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