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浮生重启录 >  第7章 重整旗鼓

林婧终是没能救回来。

尸检报告上写着“过敏性休克”,可我认得她床头柜上那瓶被动过手脚的抗过敏药——瓶身的标签被人换过,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脱敏药,而是某种会引发过敏的抗生素。

药瓶的瓶盖有被撬动的痕迹,像个被撬开的嘴,说不出真相,却藏着杀人的证据。

去会议室的路上,楼梯间传来压低的争吵。

王书记揪住张副县长的领带,唾沫星子喷在他油亮的额头上:“林婧的药是你换的,账本在你保险柜里,现在想撇清?”

张副县长脸色惨白,公文包的金属锁扣硌得指节发白,看见我经过时慌忙推开王书记,袖口的咖啡渍在白衬衫上洇成块乌云。

县委常委会上的空气像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王书记坐在主位上,假惺惺地叹了口气,提议让张副县长接管国土规划工作,说这是“临危受命”,强调这是根据当前工作需要作出的安排,希望其切实履行职责;同时,为加强基层治理力量,提议李谨副县长不再分管国土规划等工作,调整到乡镇担任党委书记,以更好地服务基层群众,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表决时我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扇叶上积着层灰,转起来晃晃悠悠,像个随时会掉下来的炸弹,预示着潜藏的危险。

“我有异议。”我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U盘,金属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把即将出鞘的剑,“这里有王书记挪用文物专项资金的证据,包括他指使张副县长调换林婧药物的监控录像,还有他们挖隧道偷运文物的录音。”

这是此前我在整理证据时,发现林婧偷偷夹在报告里的小纸条:“老主任的日记里写,王书记的手串里藏着 U 盘。”

王书记焦虑地摩挲手串,那颗有裂痕的珠子转动时,隐约能听见细微的“咔嗒”声。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王书记拍着桌子站起来,他的茶杯从桌上滑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了片,茶水溅湿了他的皮鞋,狼狈不堪。

“你血口喷人!”他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像颗熟透的李子,眼里满是愤怒和恐惧,“李谨,你别以为拿个破U盘就能诬陷我,我告诉你,没门!”

就在这时,张副县长突然瘫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骨头。

他口袋里滚出个药瓶,在光滑的地板上转了几圈,停在我脚边——那药瓶的牌子,跟林婧病房里的一模一样。

标签上的名字被人用指甲划掉了,露出下面的字迹:头孢氨苄。这就是他们杀人的证据!

“是你......是你让我换的药......”张副县长指着王书记,声音颤抖,他突然掏出手机,点开银行短信狠狠拍在桌上:“你上周给的五十万根本不够!纪委昨天冻结了我儿子的账户,说资金来源可疑!”

短信上“账户冻结”的红色字样刺眼,他手指乱划屏幕,“这账本上每笔文物交易都有你的签字,你以为我不敢交出去?”

账本摔在地上,纸页散开露出夹着的照片——正是林砚举着奥特曼卡片的那张,背面写着“2020.3.15王庄果园”。

他带着崩溃的绝望,“你说只要林婧死了,就没人知道我们偷运文物的事,就没人知道高速路的猫腻!可现在......现在李谨手里有证据,我们都完了!”

市纪委的人来得很快,像是早就待命。

两周前,我将青花瓷残片、空壳公司证据、地质报告以依次提交给市纪委老周,当他拧开那颗有裂痕的紫檀珠,露出里面的微型 U 盘时,U 盘里的录音清晰地记录着:“古墓文物卖的钱,先填高速路的窟窿,剩下的……”

带走王书记和张副县长时,阳光正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照进来,驱散了些许阴暗。

我看见王书记的手腕上戴着串紫檀手串,珠子被盘得发亮,可其中一颗珠子上有道新鲜的裂痕,像只没闭上的眼睛,记录着他的罪行。

处理完这一切,我站在县委大楼前。

那棵三百年的老银杏叶子落光了,枝桠光秃秃地指着灰蓝色的天,像副骨骼标本,却透着股倔强的生命力。

手机响了,是苏晴打来的,她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儿子说想你了,我把他画的奥特曼贴冰箱上了,他说要像奥特曼一样保护你。刚才学校老师打电话,说有人去调查,证明你是清白的,儿子在班里可骄傲了。”

调任乡镇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洋洋的。

新来的文书小周正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压字条,她的马尾辫上沾着麦秸秆,像是刚从地里回来。

工牌照片的笑容像极了年轻时的林婧——两个浅浅的梨涡,眼里闪着光,干净又有活力。

“李书记,您看这样写行吗?”她指着纸上的字,笔锋稚嫩却有力,透着认真。

纸上是“行止有界,心之所向”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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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棂,在字上镀了层薄金,温暖又明亮。

我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一笔一划写这句话时,钢笔水蓝得像片干净的天,洇透了稿纸,却在心里留下了清晰的印记,从未褪色。

小周转身去倒茶时,我瞥见她工牌的夹层里露着半张照片。

穿校服的少年举着奥特曼卡片,笑得露出虎牙,背景是省规划院门口的梧桐树。

那笑容突然让我想起林婧日记里的话:“弟弟说,奥特曼的使命是守护,不是破坏。”

乡镇办公室的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像在重复着某个古老的誓言,坚守着不变的信念。

我拿起桌上的钢笔,笔尖在纸上悬着,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的麦田泛着青绿色的浪,远处的界碑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根立在天地间的标尺,丈量着正义与邪恶,也丈量着每个人的内心。

林婧虽然走了,但她的坚持没有白费。

那些跨越界线的人,最终都受到了惩罚。

而我,终于守住了自己的界线,没有辜负老书记的教诲,没有辜负林婧的牺牲,更没有辜负儿子眼里的期待。

乡镇的工作很琐碎,却很踏实,每天和村民打交道,看着他们朴实的笑容,心里很安稳。

小周把倒好的茶放在我面前,热气腾腾的。

“李书记,王庄村的退耕还林报表,您看一下。”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

我接过报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想起林婧说过的话:“每一寸土地都有记忆,我们要守护好它们。”

是啊,行止有界,心之所向,这不仅是句口号,更是种责任,种坚守。

只要我们守住心里的界线,守住对正义的信念,就一定能迎来光明。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行止有界,心之所向”的字条上,泛着温暖的光,像林婧和林砚的笑容,永远留在了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