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渊咬着槽牙,“我这么混,你心疼什么?剪!”
“你的私人医生呢?”沈惜问。
“在路上,一会儿就到,”顾驰渊恢复了些耐心,“先清理伤口和消毒,我总不能就坐着傻等他。”
沈惜也平静了一些,屏气凝神握住剪刀,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划开衣料。
展现在眼前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沈惜咬着唇,极力压下伤口带给她的难过,缓缓问顾驰渊,
“你封锁车祸和受伤的消息,是不想让谁知道?”
顾驰渊的手扶着水池冰冷的边沿,“那个肇事车,绝对是冲着我来的。如果这时候外界传出我受伤的消息,肯定会惊动警局。但是能知道我行踪的人,绝对不是警局能顺藤摸瓜抓出来的。即使能抓出阿猫阿狗,这个人一定是顶包,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的台词都已经被人设计好了,他们随便两句诋毁,都可能牵扯我父亲的声誉,和顾氏的前途。”
都说权贵世家的孩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围城外的人不知,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享受特权和财富,就要负担常人无法承受的风险和磨难。
顾驰渊的话讲完的时候,衣服已经完全被剪落。
这次的伤,与在酒吧门外那次不同,面积不大,但有玻璃入肉,深可见骨。
伤口分布在肩膀,后颈,和腰部。
沈惜数了数,至少有四个很深的血洞。
酒精和碘伏是最好的消毒药,沈惜一一打开,用棉签轻轻擦拭。
每擦一下,顾驰渊就攥一下拳,可见是真的很疼很疼。
沈惜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如果不是为保护我,你也不会受伤。”
顾驰渊牙齿在打颤,“哭什么?我若是你,心里会乐开花。”
“乐什么?”
沈惜转到他腰侧,蘸好棉签,继续上药。
她眼睛红,唇也红,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像一头受惊过的小兽。
“乐什么?”顾驰渊重复着她的话,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模仿她的语气说,“老天开眼,终于让狗男人栽了大跟头!”
话落,他吻了下沈惜的额头,“我是不是说到你心里去了?”
听他这样说,一颗泪从沈惜眼角滴下来,“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有时候是挺混的,但有一件事,我从没犯浑。”
“什么事?”
沈惜看着顾驰渊浓黑的眸色,心头在轻颤。
眼前的人,忽然收起淡淡的笑意,抚着她脸颊的手紧了紧,“我从来没把你当情人……”
“叮咚”,是门铃的声音。
顾驰渊的话没说完,沈惜就跑出去开门。
提着药箱走进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墨镜,寸头,胳膊上还挎着个明晃晃的头盔。
依照沈惜对医生的职业画像,面前的这位,完全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男人将头盔放在桌子上,转头问沈惜,“你四叔在哪儿?”
沈惜心中一惊---这人竟然知道她。
没等说话,洗手间里就传来顾驰渊的声音,“你再晚点儿,我就要去见阎王了。”
男人嘴里骂了句哥们儿间的话,换上沈惜递过来的拖鞋,笑着说,“你好,我叫沈明。”
说完,他径直走去洗手间。
沈惜还没跟过去,就听沈明感叹了句,“你这是怎么弄的啊!伤口这么深?对方下手够狠的?”
顾驰渊扶着水池,“别废话,赶紧清创。”
沈惜很乖巧,端着药箱,在一旁给沈明帮忙。
这时候再看沈明的手法,沈惜才觉着人不可貌相:
娴熟,精准,专业度很高。
沈惜捧着钢盘,眼见带着血丝的玻璃一块块被拔出来。
鲜血也不可避免地流出来,沈明让顾驰渊忍着疼,夹着棉球抹进伤口深处清创。
清理到最深的伤口时,沈明皱起眉,“见骨头了,要缝针。”
……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顾驰渊的脸色已经变得比瓷砖还苍白。
他拧开水管,冲着胳膊上的血迹,对沈明到,“你xx不能给我上点麻药?”
沈明清理着器具摇摇头,“缝针的部分,挨着脊骨,我又不是麻醉师,万一一针下去伤了顾大少爷的腰,你下半辈子的性福就没了。”
话一出口,他觉着不对,匆匆扫了眼正抱着睡衣走进来的沈惜。
她好像听见,又似乎没听见,依然低着头红着脸,将棉质的睡衣套在顾驰渊的身上。
顾大少爷看起来很受用,乖乖地按着姑娘的话,伸胳膊,抬右手,再伸胳膊,抬左手。
沈明拧开水龙头,“我说渊哥,你生病就抓小侄女来照顾?”
顾驰渊没什么精神,看上去没心情斗嘴,“弄完了就赶紧走,别耽误你**一度。”
沈明吹了声口哨,对沈惜做了个告别的手势,“渊哥,小侄女,都保重!”
门关上的时候,沈惜问顾驰渊,“私人医生,不要钱的吗?”
顾驰渊系好衣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他是医生吗?”
“以前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现在是一个纨绔。”
“沈明怎么会知道我?”
顾驰渊坐到床边,“可能听过你。”
沈惜问,“在哪儿?”
“那年买年货,我爽约没去摩托比赛,跟他们说我要哄小侄女。”
顾驰渊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但在沈惜心里,是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没想到,顾驰渊连这些细节都记得很清晰。
顾驰渊盯着她发呆的表情,“我累了,你去洗澡。”
现在已经是半夜,回学校显然不可能。
毕竟与他亲密过,她若闹着要走,又显得矫情。
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的沈惜跑到洗手间,解下束手束脚的小礼服,迅速冲了一个澡。
走出来的时候,顾驰渊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
他的手紧紧抓住床单,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
床头柜上的水已经凉了,两片止疼药还孤零零地躺在柜子上。
沈惜走过去,将凉水换成温的,走到床边摇醒顾驰渊,“把药吃了再睡。”
可能是伤势太过难受,顾驰渊很听话地将药片咽了下去。
“睡吧。”沈惜弯下腰,把枕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
准备关灯时,顾驰渊握住她的手,“去哪儿?”
沈惜指指客房,“我去那边,免得打扰你休息。”
顾驰渊望着她的眼睛,“你也知道自己睡相不好?”
沈惜挣脱他的手,“我睡相很好,可以一晚上不动弹。你不要凭空污蔑我。”
“上来睡,”顾驰渊拍拍宽大的双人床,“证明你睡相好。”
沈惜摇摇头,“还是分开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