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温和了些:“嗯,看着是个实在人。”

说完转身从里屋端出一碗卤豆腐,动作麻利:“今天炸完啦,锅也熄了,只剩最后几块。你来得巧,再晚一步,可就真吃不着了。”

苏念眼睛一亮:“阿婆,您这是还留了‘压箱底’的宝贝呢!”

“你呀,”孙阿婆笑着从案板下摸出七八块豆腐,在铁网上稍微回了回油,小心翼翼地放进粗瓷碗里。

“阿婆,我对象不太能吃辣,您少放点辣椒,多放点酸萝卜。”苏念笑嘻嘻地说。

“行,”孙阿婆把臭豆腐分别装进两个碗里,放在桌上,又递上两双筷子:“慢点吃,别烫着。”

萧野接过筷子,看着眼前这黑乎乎的豆腐,心里还有点打鼓。

他低头闻了闻,一股臭味扑鼻而来,里面还夹杂着一丝香辣与焦脆的气息。

犹豫片刻,他小心地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外皮焦脆,入口即化,内里软嫩多汁,带着一股发酵后的独特风味,混合着红亮的辣椒酱、蒜末和酸萝卜,酸、咸、香、辣、鲜交织在一起,竟真让他眼前一亮。

“嗯...没想到还真好吃。”他点头:“比我想象的好太多。”

“是不是觉得这臭味也变得可爱了?”苏念笑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汤汁汤汁顺着筷子流下来,滴在粗瓷碗里,溅起一小点红油。

她满足地眯起眼,朝孙阿婆竖起一个大拇指:“阿婆,好吃,还是以前那味儿。”

孙阿婆听了,眼角笑出皱纹,端起茶壶一边给他们添茶,一边开始询问萧野家的情况。

萧野知道孙阿婆是担心苏念过得不好,一一认真回答,语气诚恳,态度真诚,没有一丝不耐烦。

“阿婆,我家是在黑省红旗公社下的杨柳村,是靠山的一个小村子,地势不算好,但山林资源多。我娘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常年吃药。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已经成家了,早些年就分了家,自己在村里盖了房子。”

“那你呢?”孙阿婆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在村里做什么?”

“我现在是村里的拖拉机手,每天都有固定的工分补贴,偶尔会去山里打点野味改善生活,日子过得还行。”

孙阿婆听着,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苏念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知道事情,她都差点信了。

“你这孩子,说话稳重,做事踏实。”她端详着萧野,语气里透着满意:“不像有些年轻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苏念在一旁听着,笑着补充道:“阿婆,您可不知道,萧野可厉害了,打猎、编草叶、做木工活,样样都会,连大部分家务活也是他做的。”

闻言,孙阿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哦?”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喜,“这可难得,现在的年轻小伙子,可没几个愿意进厨房、会做家务的。念丫头,你眼光不错!”

“可不是嘛!”苏念得意地扬起下巴,语气里透着骄傲:

“阿婆,您不知道萧野做饭可好吃了,特别是面食,只要和他说过一遍,基本上就能凭借着自己的理解做出来,而且味道还非常不错。

有机会您得尝尝他做的手擀面,配上咱们这的辣酱,那叫一个香!”

孙阿婆乐得合不拢嘴:“好,那阿婆可等着了。”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苏念和萧野才起身准备离开:“阿婆,我给你买的东西记得吃,我们先走了。”

“不用,你能来,老太婆我就已经很高兴了。东西你们都带回去自己吃,阿婆什么都不缺...”

孙阿婆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苏念已经拉着萧野的手快步出了门,嘴里还笑嘻嘻地喊着:“阿婆,东西您留着吃,我们下次再来!”

孙阿婆手里还端着半杯没喝完的茶,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丫头...”

走出门口,看着两人穿过小巷,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关上门,轻声喃喃:“这孩子,总算有了归处。”

夜色温柔,心事轻盈。

走出小巷,苏念走在萧野身侧,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夜色:

“孙阿婆早年丧夫,靠着卖臭豆腐养活了一儿一女。

她儿子在部队,儿媳、孙子和孙女随军,女儿嫁得远,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

她一个人守着这间小铺子,十几年了。

我小时候家里没人疼,阿婆看我可怜,会偷偷给我塞饭团、给我补衣服...”

萧野静静地听着,脚步放得很慢,任由夜风拂过两人之间,带着一丝凉意,也带着一种温柔的宁静。

萧野轻轻握住苏念的手,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

苏念软糯的声音还在耳边继续:“那时候我就想,以后我要是有家了,一定要带他们来看看阿婆。”

萧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你做到了。”

苏念点点头,眼里闪着点点泪光:“是啊,我做到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两人便按照原定计划,踏上了去湘水洲头的路。

清晨的空气中还带着昨夜的湿气,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路上行人不多,偶尔有几辆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车灯在晨雾中忽明忽暗。

两人坐上早班公交,车是老式绿色的“解放牌”,车身有些斑驳,车厢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苏念靠在窗边,望着外面慢慢苏醒的城市,眼里满是温柔。

湘水洲头,晨曦初现

大约四十分钟后,两人下了车,沿着江边小路往湘水洲头走去。

湘水洲头是湘江中游一处天然沙洲,四面环水,风景如画。这里没有太多游客,只有零星几个晨练的老人。

他们走到洲头的观景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山峦轮廓隐约可见。江风拂面,带着些许凉意,苏念不禁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