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手机贴在耳边时，掌心的汗几乎要把屏幕滑脱。
沈清欢的声音还在回响，他能听见电话那头键盘敲击声像机关枪——那是她在信息中心临时办公室，用身体堵着门防止无关人员闯入的动静。
"陈秘书。"他按下快捷键，等对方接通的三秒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青阳区政府总机刚转进秘书科，他便直入主题："我需要今晚档案室的临时检查权限，事由是土地审批系统电子章篡改案。"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声，陈秘书显然在查值班表："林科长，按规定需要分管副区长签字——"
"现在境外IP还在试图登录我的账号。"林昭打断她，喉结滚动，"您昨天整理的《政务系统安全管理条例》第17条，紧急情况下，主办科员可凭系统异常记录申请48小时临时权限。"他听见自己声音发紧，像绷紧的琴弦，"我这就把沈清欢刚发的操作日志截图给您，三分钟内。"
不等陈秘书回应，他迅速点开沈清欢发来的压缩包，指尖在屏幕上划得生疼。
抬头时，陆明鸢的红色玛莎拉蒂已停在停车场出口，车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银弧。
"上车。"她摇下车窗，发尾被风掀起，手机还贴在耳边，"技术部张工带着便携取证箱从公司赶过来了，最多十分钟到。"副驾驶座上摆着她的公文包，拉链开着，露出半本《网络安全法实务指南》——显然是刚从律所办公室抓来的。
林昭坐进车里时，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混着车载香薰的柑橘调。"谢谢。"他说，声音比预想中轻。
陆明鸢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却一脚油门踩到底，玛莎拉蒂像离弦的箭射向区政府大院。
档案室在行政楼负一层，铁门上挂着的电子锁在林昭刷脸时发出"滴"的轻响。
沈清欢已经等在门口，白衬衫下摆皱巴巴塞在西裤里，眼镜歪到鼻梁上，看见林昭的瞬间，她眼里的焦虑终于泄了点："我用您的权限调了监控，今晚八点到十点，有个穿清洁工制服的人推着清洁车进去过，停留了十七分钟。"
林昭点头，手按在门把手上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目标区域存在异常纸质文件，建议启动'资源兑换'。"他闭眼，意识沉入系统空间——淡蓝色的虚拟面板上，"高级文书鉴定技能"的兑换图标在闪烁，需要消耗1200点任务积分。
这是他处理开发区烂尾楼事件攒下的，此刻终于派上用场。
"叮——技能加载完成。"
推开门的刹那，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第三排档案架最上层，本该存放2021年土地审批卷宗的位置，整整齐齐码着2018年的旧档。
他戴上沈清欢递来的白手套，抽出一本标着"青开土审字2021-047"的卷宗，封皮触感不对——太光滑，像是新换的。
"系统，扫描。"他在心里默念。
眼前浮现出透明的数据层：封皮纸张的纤维密度比2021年采购的档案纸高15%，内页的骑缝章边缘有毛边，而区政府2020年更换的电子印章机精度能达到0.01毫米。
最关键的是，卷内一份《土地出让金缴纳凭证》上的财务专用章，与区财政局2021年备案的印模相比，"云州"二字的间距宽了0.3毫米。
"被替换了。"他声音发沉，转头看向陆明鸢，她正举着便携取证箱里的紫外线灯扫描卷宗，光斑扫过某页时，纸张边缘浮现出淡蓝色水印——是明远集团特制的防伪标识。
"这是仿造的。"陆明鸢皱眉，"我们集团给政府供的档案纸，水印在紫外线灯30度角下才会显形，但这张......"她调整角度，水印反而变淡了，"用的是劣质荧光剂。"
档案室的顶灯突然闪了两下。
"谁？"沈清欢猛地转身，手里的U盘"啪"地掉在地上。
穿墨绿工装的李会计扶着门站在门口，胸牌在灯光下晃眼，她右手攥着个黑色帆布包，指节发白："林科长，我、我来做月度归档......"
林昭盯着她的喉结——她说话时上下滚动了三次，是典型的说谎特征。
系统弹出"人性图谱"：焦虑值87%（基准值30%），手部微颤频率0.8Hz（正常0.2-0.5Hz），利益诉求标注为"规避刑事责任"。
"李姐。"他放软声音，向前半步挡住档案架，"您上个月帮我查过2019年棚改项目的资金流向，我记得您说过，'做财务的，最见不得账不平'。"他指节轻叩被替换的卷宗，"现在这账，不平得厉害。"
李会计的脸瞬间煞白，帆布包"咚"地砸在地上，露出里面半卷封条——和档案室门上的封条一模一样。
她突然抓住林昭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他们说只要我换三箱档案，就给我儿子凑手术费......我、我没看里面是什么！"
"谁？"陆明鸢的声音像冰锥。
李会计张了张嘴，楼梯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七八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剃着板寸，手腕上有条狰狞的刀疤，手里举着铁棍："拿东西走人！"
林昭早有准备。
他在来的路上就让陆明鸢通知保安部，此刻余光瞥见她对着手机按了三下——那是他们事先约定的报警暗号。
下一秒，档案室的警报器发出刺耳的尖叫，天花板的摄像头红灯开始旋转，楼外传来警笛的呼啸。
刀疤男脸色骤变，挥着铁棍朝林昭扑来。
陆明鸢抄起取证箱砸过去，金属箱角磕在他胳膊上，发出闷响。
沈清欢尖叫着躲到档案架后面，李会计缩成一团，而林昭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云州公安110吗？
青阳区政府档案室有人持械闯入，现在位置是负一层B区......"
警笛声由远及近，刀疤男骂了句脏话，带着手下撞开后门跑了。
三分钟后，两名民警冲进来时，林昭正蹲在地上整理李会计散落的帆布包，里面除了封条，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钱在卡上，事成后删监控。"
"李会计，跟我们回局里做笔录。"为首的民警掏出证件，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林科长，您提供的线索很及时。"
凌晨两点，林昭坐在信息中心的转椅上，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
他将替换的卷宗照片、李会计的口供录像、监控截图一一打包，通过市纪委的加密系统上传。
最后点击发送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境外IP尝试入侵，已拦截。"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时，林昭的手机震动起来。
市纪委的回函邮件躺在收件箱里，红色标题格外醒目："关于青阳区土地审批系统异常情况的处理意见——已启动专项调查，配合人员将在今日上午抵达。"
同一时间，云州国际酒店顶层套房，李明杰捏着红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水晶杯在掌心裂开细小的纹路。
他盯着手机里刀疤男发来的视频——画面里，民警押着李会计上警车，林昭站在档案室门口，对着镜头微微颔首。
"废物！"他将手机砸在墙上，玻璃碎片溅在波斯地毯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林昭走出档案大楼时，晨雾还未散尽。
银杏叶上的露珠落进衣领，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是阮棠的电子合成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波动："检测到异常行为模式：境外IP与本地黑产团伙存在资金往来，建议开启'城市发展'模块预载程序。"
他抬头望向天际，晨光正穿透云层，将东边的天空染成淡金色。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是沈清欢发来的消息："陈教授明天上午有空，我帮您约了十点到十二点的闭门研讨。"
林昭笑了笑，把银杏叶从西装内袋里拿出来，放在鼻尖轻嗅。
叶尖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带着青草的香气。
他知道，真正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