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瞬间驱散了三人心中大部分的恐慌。
仿佛只要握住了枪，就握住了活下去的希望。林楚生抓起一把盒子炮，熟练地打开机头，检查弹匣，又将备用弹匣塞进口袋。
秦峰和王老根也各自武装起来，王老根甚至还把那两杆三八大盖也背在了身上，虽然子弹不多，但聊胜于无。
“轰隆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轮胎碾压土路的颠簸声。
林楚生趴在芦苇荡边缘，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小丛芦苇，朝官道方向望去。
只见一辆敞篷的日式军用卡车，正扬起一路烟尘，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车厢里挤满了端着枪的日军和伪军，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驾驶室旁边，似乎还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狗日的，还真开车追来了！”王老根啐了一口，“纵队长，干他娘的？”
“不能让他们坐车追！”林楚生眼神锐利，语速极快，“我们跑不过车轮子！
听我命令，等他们再靠近点，大概两百米，我们一起开火！老王，你枪法好，打司机！
秦峰，你打那挺歪把子！我打轮胎！打完就撤，别恋战！”
“明白！”秦峰和王老根齐声应道，迅速调整位置，各自寻找好射击角度，将枪口对准了越来越近的卡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卡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车上士兵的脸孔都隐约可见。
林楚生甚至能看到驾驶室里那个鬼子司机戴着的军帽。
两百五十米……两百米……
“打！”林楚生低喝一声！
“砰！砰砰！”
“啪勾！”
“砰！”
三人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林楚生的盒子炮子弹精准地撕裂了卡车左前方的轮胎，发出“噗嗤”一声闷响。
秦峰的三八大盖枪声清脆，子弹呼啸着打在歪把子机枪旁边的车厢挡板上
溅起一串火星，虽然没直接命中机枪手，但也把他吓得缩了回去。
而王老根，不愧是老兵油子，他的盒子炮瞄准的是驾驶室，第一枪似乎打偏了，但紧接着的第二枪，准确地击碎了驾驶室的玻璃！
“嘎吱——！！！”卡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向左一偏，失控地冲向路边的沟渠！
车厢里的日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枪击惊得人仰马翻，如同下饺子一般，怪叫着、咒骂着从车上往下跳。
“哒哒哒……”歪把子机枪手反应过来，胡乱地朝着芦苇荡方向扫射了一梭子，但子弹大多打在了空处。
“撤！”林楚生毫不犹豫，拉起还在瞄准的王老根，三人迅速弯腰，如同三条滑溜的泥鳅，瞬间消失在茂密的芦苇荡深处。
卡车最终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浅沟里，虽然没翻，但车头明显变形，左前轮也彻底瘪了下去。
跳下车的日伪军士兵们惊魂未定，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躲在车后，胡乱地朝着芦苇荡方向开枪还击。
“八嘎呀路！人在哪里？！”一个日本曹长挥舞着王八盒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报告曹长！车…车坏了！”一个伪军连长哭丧着脸跑过来。
“在那边！我看到他们往那边跑了！”终于，一个眼尖的伪军士兵指着远处芦苇荡边缘三个一闪而过、正在亡命飞奔的小黑点，大声喊道。
“追！给我追！死啦死啦地！”日本曹长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
汽车是指望不上了。残存的日伪军士兵们骂骂咧咧地整理好队伍，在军官的催促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林楚生三人消失的方向，开始了徒步追击。
芦苇荡外，寒风呼啸，一场关乎生死的追逐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始作俑者方振国，此刻正以腿伤不便为由，心安理得地留在温暖的礼县县城里
一边盘算着如何向山田信雄邀功，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出城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
他太清楚“黑虎纵队”那帮人的手段了，出城追击？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还是让那些炮灰去吧。
追兵并没有放弃。大约半个小时后，在他们身后约莫一里外，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影。
那是徒步追来的日伪军。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林楚生三人的踪迹，队形散开，呈一个扇面，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
“狗皮膏药，还真黏上来了！”王老根回头看了一眼，啐了一口。
“他们人多，想包抄我们。”秦峰脸色凝重，“我们得加快速度，甩开他们，或者找个有利地形打个反击。”
“打个屁！”林楚生否决了反击的想法，“我们弹药不多，跟他们硬拼是找死。
而且枪声会引来更多敌人。现在只能跑，用脑子跑！”
他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地形。河道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片不大的村落。
村子里静悄悄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似乎还未受到战火波及。
“不能进村！”林楚生立刻做出判断，“绕过去！从村子北面那片小树林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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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村虽然可以暂时躲避，但也容易被村民发现，更可能被敌人堵在里面。
绕行虽然会多耽误一些时间，但相对安全。
三人立刻改变方向，沿着村庄外围的田埂，朝着北面的小树林跑去。
就在他们即将钻入树林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汪！汪汪！”村口突然窜出几条土狗，朝着他们狂吠不止。
“糟了！”林楚生心里一沉。狗叫声在这寂静的原野上，传得格外远。
果然，身后的追兵似乎也听到了狗叫声，速度明显加快了，甚至隐约传来了几声吆喝。
“快！进林子！”林楚生低吼一声，率先冲进了那片面积不大、树木也不算茂密的松树林。
树林里光线昏暗，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声音。
三人借着树木的掩护，一边快速穿行，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林外的动静。
追兵很快也追到了树林边缘。他们显然也忌惮林中的埋伏，没有立刻冲进来
而是分成了几股，试图从两侧包抄。
“他们想围住我们！”秦峰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林子不大，如果被围住，他们插翅难飞。
“这边！”林楚生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一处地势略微下陷的洼地。
洼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枯草和灌木，旁边还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是一个天然的隐蔽点。
三人迅速扑进洼地，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借着枯草和岩石的掩护，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伪军！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在洼地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日语呵斥。
伪军的脚步声在树林边缘徘徊，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深入。
“这帮狗日的，胆子倒是不大。”王老根低声咕哝，手里的盒子炮紧紧握着。
他能感觉到，那些伪军就在不远处，甚至能隐约闻到他们身上劣质烟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