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灯光芒不再后，再次鼓起勇气的胡莉已经分不清这一路到底跑了多少条街。
她身上多处被电警棍电焦，满脸是灰，右腕还套着那副景婷给她扣上的铐环，手腕红肿发黑，铐痕嵌进了皮肉。
她没命地冲出那片黑胡同，仿佛后面有地狱的门在张开。
但她知道，后面没有鬼，那是追逃御姐景婷，是那个不言不笑、动作果决、电警棍不闪虚招、手铐一扣就锁生死的女警官。
人民警察比鬼还狠，或者说专为擒她这种恶鬼而生。
狐媚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侥幸跑出那片区域的，只记得那路灯光照着自己的影子，拖得又长又歪，手铐的回音、自己的喘息、景婷曾经说过的那句——“你有多嚣张，戴铐的时候就有多疼。”在耳边不断回响。
手上这副铐子，就像一直还铐在她魂里。
天色灰暗，凌晨将至，狐媚子终于找了个山脚边的小卖铺门口歇脚，腿早就不是她自己的了，那一只被紧紧铐住的右手腕胀痛得像火烧，皮肤肿得几乎快要裂开，每动一下，都能听到手铐铁环和骨头之间那种咯咯作响的声音。
她靠着一根电线杆蹲下身，正准备喘口气，忽然一阵夜风吹起，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纸张拍打声。
狐媚子下意识转头，一看。
愣住了。
那电线杆上贴着一张泛着冷光的公安部A级通缉公告，红头文件纸，公安专用警徽赫然在上。照片被胶布四角死死固定，四周风吹卷边，但正中那张脸，依然清晰。
是她。
深紫吊带背心、黑皮短裙、披着米色开衫的胡莉，双手被紧紧铐在身前，一副狼狈落魄的模样，妆容哭花，头发凌乱，一脸梨花带雨——这就是她，狐媚子胡莉，那张在机场公安羁押室拍摄的落网形象照。
“怎么可能这么快……”胡莉呆滞地盯着那照片，喃喃低语。
下面大字标题写着：“A级在逃女犯——胡莉”，落款时间是三天前。
她浑身发冷，眼神下移，注意到通缉令右下角还有一栏：
“联系人：女子刑警队 景婷 158****7791”
“督捕总指挥：女子刑警队大队长 林瑶 139****4222”
看到这两个名字，胡莉整个人都炸了，差点当场跪地不起。
景婷……
林瑶……
这两个字是她亡命天涯这一路上不敢提的梦魇，一个是骑三姐十几分钟还能冷静挂铐、电她三次的雷霆女警；另一个是铐遍女魔头，像母狮押羔羊一样回女子看守所的天下第一女神警林瑶。
胡莉已经见识过她们的“抓法”了，不是用嘴，是用腿、电警棍、铐子和策略；不是靠同情，是靠压服、碾压和彻底摧毁心理防线。
现在，她们的名字赫然写在胡莉的通缉令上。
胡莉突然感觉这整座城市都不安全了。头顶那公安警徽像要掉下来把她砸死一样，照片上她戴着手铐凄惨落魄的样子被贴在每一根电线杆、每一扇卷帘门、每一个公交亭上。
胡莉环顾四周，哪哪都像有人在看她，像林瑶就躲在那间杂货铺后头，景婷正拿着电警棍从人堆里走来。
胡莉全身开始发抖，蹲下的双膝直接软倒，啪地磕在水泥地上。
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善茬，但这下真的撑不住了。
她的骨子里还是在逃的犯罪分子，但神经已经被人民警察的正义天雷电得发麻了。
思前想后，胡莉终于颤抖着掏出手机，打开屏幕，调出拨号键，手指点在那一串熟到刻进她骨头的号码上：
景婷的电话。
胡莉是真的想投案自首了。
胡莉刚按下三个数字，正要继续按下去，突然——
一双手臂从后面拦腰抱住了她！
胡莉魂飞魄散，手机当场砸在地上。
电线杆后面竟有人？胡莉下意识就以为是人民警察来了，是景婷的伏兵，是林瑶设的围捕圈。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举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喊出了口：
“景姐！别动手！我....我不跑了！铐子给我，我自己戴！我自己戴！！”
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神。
要知道胡莉从来都不信什么报应，更不信什么良心，但人民警察这四个字是从骨头里爬出来的。
狐媚子胡莉跪在地上，双手反扣贴着地砖，整个人像狗一样服服帖帖伏着，一边哭一边抖，连自己都觉得丢人。
她可不是演戏。
她对女子刑警队的那种怕，不是体面的害怕，而是怕警裙一飘，电警棍一响就要跪下的那种怕，是怕景婷骑她背上铐让她三天三夜梦里都喘不过气的那种怕，还是怕梁静静一句“给我站直了”就能让她胆战心惊的那种怕，更是怕林瑶一句不说，威严眼神一瞥，她就自动双膝下跪自戴铐子的怕。
因为胡莉知道，景婷她真有可能在转角出现。她电警棍一抽，公安白手套一扣，她这条命，不死也得剥层皮，还不如乖乖受擒，落得个积极配合公安机关逮捕的态度。
胡莉刚准备闭眼等着手铐，腰上那只手却没把她按翻，而是轻轻托了她一下。
“起来吧，幺妹，”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认得我不？”
胡莉僵硬地转头，一张熟到发冷的脸映入眼底——那双狐狸眼、那抹笑意、那副总让人觉得她心里有无数张面孔的神情。
“六姐……”
她笑了，眼神里透出一丝调侃，“幺妹，都跪成这德性了，还叫得出口？”
虚惊一场，胡莉整个人瘫在地上。
九尾毒姬——项芮彤，黑莲十姐妹之一，排行第六。她精通易容，擅长心理操控，是黑莲社里“最不可信的脸”，但也是“最危险的救命绳”。
项芮彤伸手将胡莉从地上扶起来，动作轻得像哄孩子。
胡莉这才看清，她穿的是一身便利店店员制服，身上别着一个假名工牌，一只手还提着一杯封口奶茶。
她不是警察，但出现在这里，说明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怎么找到我的？”胡莉还没缓过神，声音发哑。
“你的通缉令已经贴得满城都是了，”项芮彤笑得轻松，“你以为只有女子刑警队在盯你？夫人说，你是最后一环，不能断。”
“夫人……”胡莉喉咙一紧。
艳骨夫人，程冰雪，黑莲社的大姐，真正的女魔头。她不轻易露面，但她手下十姐妹每一个都是她亲自选的。
胡莉原以为程冰雪已经放弃她了——三姐罗雪莉为救她落网，九姐龚语薇为藏她被押捕，她每次都先跑，留下姐妹们顶罪。
若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再出手救她自己。
可艳骨夫人居然还没放弃。
胡莉胡思乱想时，项芮彤掏出一个小塑封袋，里面有一张身份证、一个U盘、一顶浅灰色假发，还有一张临时车票和一张新换的银行卡。
她递给狐媚子，“这套身份够你在外面活两个月。接下来的路，你自己选。”
狐媚子捏着那塑封袋，指节泛白。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是良心发现，什么投案自首，什么洗心革面，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怕，她骨子里怕景婷、怕梁静静、怕林瑶。
怕她们给她来三级电疗，再把她挂在公安腰带边像拖尸一样押解游街。
胡莉压根不是悔改，她只是撑不下去了。
但项芮彤这一来，等于又给了狐媚子一口气。
项芮彤靠近胡莉耳边，轻声说：“别以为夫人是真心护你，她留你，是因为你还有用，景婷、林瑶那边已经开始收网了，真正的对弈，现在才开始。”
胡莉看着她，咬紧牙。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黑莲幺妹，活下来从来不是靠什么义气，只靠毒、滑、狠。
她活得比谁都久，是因为她狐媚子比谁都会跑、会装、会卖。
三姐被电翻、九姐被铐走，女子刑警队也不会放过她。
景婷、林瑶要的是“彻底结案”，而狐媚子就是那封“通缉终章”上的最后一页，她还要继续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