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城的确有些老中医，我去给你打听一下，放心吧，青丫头是个有福气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王天舒了口气，“好，方叔，那就拜托您了。”
“有什么消息，就告诉我吧。”
方德善又宽慰了几句，这才去忙厂里的事了。
王天看着暗下来的天色，轻叹了口气。
方德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便兴冲冲地来找王天。
“小王，有信儿了！”
方德善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隔壁休息的张青。
“我打听了一下，给你寻摸到一位老大夫，姓孙，在城南的古井巷那边住，都叫他孙老拐，不是说他腿脚不好，是说人脾气倔，认死理儿。”
“可那医术，特别是安胎保产的本事，说是起死回生都不为过！”
王天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一把抓住方德善的胳膊。
“方叔，这是真的？”
他恨不得立刻带着张青过去瞧瞧。
“嘿，你急啥！”
方德善拉住他，脸上却浮起一层为难的神色。
“地方好找，可这孙老拐......有几条规矩！”
“什么规矩？”王天皱皱眉，但凡能看好妻子的身子，什么规矩他都能遵守。
方德善叹了口气，咂咂嘴。
“这怪老头，清高得很，他......他不给有钱人看病！”
王天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啥？不给有钱人看？那.......那给谁看？”
“就认穷人！普通百姓！”
方德善加重语气，“他定的死规矩，诊金随你给，三瓜两枣不嫌少，可你要是穿金戴银坐小汽车去的，甭管给多少钱，连大门都不让你进！直接撵人！”
“脾气可是暴躁得很，他说自己不伺候富贵病。”
王天听完，忍不住笑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大夫挑病人身份的规矩！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穿的不是什么绫罗绸缎，但崭新的中山装，锃亮的皮鞋，配上他如今的气度，怎么看，也跟普通穷苦百姓搭不上边。
张青的穿着，更是方氏自家出的好料子，文雅得体。
“这.......这算哪门子规矩？”
王天有些哭笑不得，“穿着打扮，还能决定能不能看病？这不是胡闹吗？”
“谁说不是呢！”方德善搓着手。
“可人家就有这本事，也有这脾气，川城的老辈人都说，他年轻时，吃过有钱人的亏，这才定了这么个规矩，只认穷苦人。”
“偏偏他开的方子神，还会一手针灸，在穷苦人里，名望极高，你说这事儿闹的！”
王天沉默了一瞬，他虽然理解不了这种规矩，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能够看好，心便热了起来。
没有什么，比妻子的身体更重要。
“方叔，我明白了，这规矩，我认，只要能给小青看好，装孙子都行！”
方德善见他下定了决心，暗自松了口气。
他凑近些，低声道。
“这样，明天一早你就去，换身行头，越旧越破.......咳，越朴素越好！”
“最好头发也弄乱点，青丫头就收拾的那么利索了，脸上.......要不抹点灰？”
方德善说着，也觉得有点好笑。
王天认真听着，连连点头。
“行，就按您说的办。”
次日一早，川城笼罩在湿冷的薄雾里，王天和张青，已经收拾妥当。
王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的深蓝色粗布工装棉袄，袖口磨得起毛。
头发也被他揉得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的像逃难来的似的。
张青则裹了一件灰扑扑的旧棉袍，素面朝天，头发也只是松松挽了个髻。
“小青，委屈你了。”王天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到时候，你就等着看病就行，其余的我来应付。”
张青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
“当家的，只要我这身子能看好，保住肚子里的孩子，穿啥都行。”
“走吧，别让那位孙老先生等。”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张青的心里，其实也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两人拒绝了方德善派人相送的好意，王天搀扶着张青，朝着古井巷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川城，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是些早起谋生的苦力小贩。
王天担心张青受累，走走停停，还想要背着她赶路，被张青回绝。
“当家的，我走走也好，那位孙大夫瞧见我这么憔悴，肯定会发发善心的。”
“都说医者仁心，这位孙大夫能专门给穷苦百姓看病，也是个大好人呢！”
王天点点头，苦笑一声。
“是啊，这样的大好人，可真是不多见了。”
古井巷如其名，有些狭窄潮湿，青石板路坑洼不平。
按照方德善的嘱咐，王天很快便找到了一处没有招牌的院子。
院墙斑驳，木门老旧，门楣上方的瓦片都长了些许青苔。
院门开着，里面混杂着药香气，还有低声交谈的声音。
王天和张青对视一眼，定了定神，这才走上前，轻轻叩响了木门。
“谁呀？”
“孙大夫在家吗？”
王天尽量压低声音，口音也刻意带上了一点。
“俺.......俺们两口子，是从北边乡下来的，听说您老医术好，俺媳妇身子不好，怀了娃，求您老给看看。”
王天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张青跨过了门槛。
一个清瘦的老者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两人的穿着，目光落在张青有些憔悴的脸上。
“北边乡下来的？”
孙老拐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冲他们扬扬手。
“先进来吧，在院子里等着，屋里地方小。”
王天心头一松，孙老拐让他们进了门，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连忙扶着张青，在小院的凳子上落座。
院子不大，打扫的干净整洁，墙角堆着些劈好的柴火，还有一些晒着草药的架子。
院子里此刻也坐着好几个人，看样子都是来寻医问药的。
孙老拐忙活了一会儿，才朝张青招了招手。
“丫头过来，手放桌上。”
张青点点头，依言坐下。
王天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孙老拐给张青诊脉。
孙老拐眯了眯眼睛，指尖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微微蹙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