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府于白日的喧嚣纷扰后,渐入静谧。如水的月光轻柔洒落,给这巍峨府邸蒙上一层银纱,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偶尔轻响,似在低吟着夜的歌谣。
韦卿茹独坐于闺房之内,烛火摇曳,映得她面容忽明忽暗。她黛眉微蹙,眼神中透着几分纠结与决然。经过一番苦心思索,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决定寻个时机,私下会晤欧阳剑,告知他清洛的所在之处,催促他尽快带清洛远走他乡。虽说她心底对清洛的嫉妒之意如附骨之疽,时不时便涌起一股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的冲动。然而此刻,她更忧心因欧阳剑之事,让月华府卷入万劫不复的纷争之中,从而危及自己的地位与安宁。
夜色愈深,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萍儿如一只轻盈的燕子,在月华府的庭院间悄然穿梭。她费了好些周折,终于寻至北苑的房间,欧阳剑此刻正于房中休憩。萍儿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留意,这才轻轻抬手,敲响房门,同时压低声音道:“屋里有人吗?我家太子妃有请。”
欧阳剑正疲惫地倚在床上,连日来的东躲西藏、殚精竭虑,早已让他身心俱疲,仿若一摊软泥。他深知自己亟需好好调养,恢复精力,方能有力气去寻觅清洛的芳踪。忽闻太子妃派人来请,他的心陡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暗自思忖:“莫不是她已识破我的伪装?可我行事极为谨慎,按理不该如此啊。”心中虽这般想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起身走向房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打开门道:“我这就去。”
在萍儿的引领下,欧阳剑沿着迂回的回廊,穿过静谧的庭院。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仿若鬼魅。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韦卿茹的房间。萍儿将房内众人一一支走,此刻,房中仅余韦卿茹与欧阳剑二人。
但见韦卿茹今日身着一袭烟霞色的锦袍,绣工精巧绝伦,金线银线交织出繁复华美的海棠花纹,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光芒,裙摆如行云流水般飘逸。她乌发高盘,斜插着一支羊脂玉簪,簪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尾处垂下几颗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白皙的面庞在烛光映照下,宛如羊乳般细腻,眉如远黛,双眸似盈盈秋水,透着几分清冷与孤傲,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又让人隐隐感觉到这笑容背后隐匿着复杂难测的心思。
欧阳剑甫一踏入房中,瞧见韦卿茹这般打扮与神态,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似乎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被寒风吹过的树叶。
“坐吧!”韦卿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朝着欧阳剑微微示意。
欧阳剑忙不迭赔笑道:“折煞老奴了。”言罢,乖乖地跪坐在一旁,头低垂着,不敢直视韦卿茹的眼睛,心中却如翻江倒海般猜测着她的意图,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欧阳剑。”韦卿茹突然轻轻唤道,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记闷雷,在这静谧的房间里炸响。
欧阳剑惊得霍然起身,下意识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在烛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恰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韦卿茹,眼中满是警惕与防备,犹如一只受伤后准备拼死一搏的困兽。
韦卿茹却神色平静如水,仿佛欧阳剑的过激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欧阳剑,缓缓说道:“欧阳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今日找你来,并非是要抓你。”
欧阳剑听闻此言,眼中满是震惊之色,手中的剑却并未放下,狐疑地看着韦卿茹,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韦卿茹的话是天方夜谭。
“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带走袁清洛。”韦卿茹神色从容,目光坦然地与欧阳剑对视,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仿佛在宣读一道重要的旨意。
“清洛,清洛她在哪里?”欧阳剑听闻清洛的名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急切地问道,眼中瞬间燃起炽热的希望之火。
韦卿茹微微抬眸,看着欧阳剑那急切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道:“她被太子殿下安排在清泉山庄,并不在此处。你若想见她,我可以安排人助你一臂之力。”
“你为何要帮我?”欧阳剑满脸的不可思议,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肆意生长。在他看来,韦卿茹与自己素无交情,且身为太子妃,此举实在太过反常。
韦卿茹听闻,神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怨愤,忍不住提高声音道:“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帮你。自从清洛来到清泉郡,太子殿下便再无心思踏足月华府。他们二人整日如胶似漆,情深似海,整日都是卿卿我我。我乃太子妃,本该母仪东宫,如今却独守空闺,受尽冷落。”说到此处,她紧握双拳,胸脯剧烈起伏,可见心中愤怒之极。
欧阳剑听着韦卿茹的倾诉,心中亦是愤怒不已。他对李贤的恨意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恨不能立刻手刃李贤,以解心头之恨。但此刻,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问道:“我要如何才能前往清泉山庄?”
韦卿茹见欧阳剑已然心动,神色稍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你先安心好好休息,待我安排妥当,自会让你见到她。”
欧阳剑目光如炬地盯着韦卿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定不会轻易饶过你。”
韦卿茹一脸认真地看着欧阳剑,说道:“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幸福开玩笑吗?我也只是想让清洛离开,恢复往昔的平静生活。”
欧阳剑心中虽仍存疑虑,但此刻他别无他法,权衡之下,只得选择相信韦卿茹。他收起佩剑,微微拱手道:“希望太子妃莫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