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席那边也突然喧哗起来,一阵人潮涌动后,几道身影朝着今日王府准备的客房而去。
不多时,王府管事便焦头烂额的把容礼叫走,带着去了客房的方向。
顾竹衣扬眉,“看样子,客房出事情了。”
“我就说,今日这样的场合,定然是有好戏看的。”沈攸宁转眸看向落竹,“你去那边看看,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落竹点头去办。
不止是沈攸宁,席间有不少夫人也都派自己身边得力的婢女去打听,各个脸上都带着好奇。
直到男席那边再次喧哗起来,似乎有什么人被带到了皇帝面前,还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哭泣声。
碍于男席那边围在一起,女席这边也就什么都看不见,只不过这陡然的乱子没闹多久,很快就解决了,男席那边大多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只是直到快要散席,佟夫人也没有回来。
散了席,王府安排了戏班子,今日这大好的日子,自然是要宴饮娱乐至晚间的,众人乐呵呵的在婢女小厮的引导下前往置了戏班子的园子里。
憋了许久的落竹,这才能跟在姑娘身边,小声地告诉她之前男席和客房那边发生的事情。
沈攸宁听她在耳边说完,神色惊讶,讪讪地说道,“难怪佟夫人去而不返。”
“是佟妙嫣出事了?”顾竹衣小声猜测道。
“嗯。”沈攸宁点点头,靠近她耳边说道,“婢女去客房送衣服,发现佟妙嫣衣衫不整地与秦家大公子共处一室。”
顾竹衣抿唇,“到底是王府的婚宴,佟家该是没有这么大胆子的,想来是入了谁的局。”
沈攸宁点头,她大约猜到了此事是谁做下的。
“你知道是谁?”顾竹衣见她似乎猜到了这事的首尾,好奇问道。
沈攸宁余光扫了扫周围,见无人关注她们,伸手比了个二,无声说道,“秦……”
顾竹衣一瞬便想通了这其中的事,“他胆子倒是大,竟然敢在今日做这个局,怕是要得罪了那位三皇子。”
“他一个不入朝堂的纨绔子弟,此事于他又没有什么好处,他手脚若做得干净,倒也不会被发现。”沈攸宁笑笑。
秦元晟与佟妙嫣早有婚约在身,两人对外又向来同进同出,没有什么嫌隙,说来他还是此事的受害者。
两人说笑间就入了园子,戏台子上早已咿咿呀呀唱了起来,似是一出《鹊桥会》。
那是民间这两年兴起的折子戏,讲的是天上的仙女与一个牧童相恋并成婚生子,但婚后却被天神分开,每年七夕才能相会一次的故事。
这《鹊桥会》就是其中一回。
自这戏目上了之后,在民间广为流传,那写戏的墨生客也随之水涨船高,上了好几出类似这样才子佳人的折子戏,据闻只要是他写的戏,就算是新戏也座无虚席。
这些戏顾竹衣再熟悉不过,自然生不出兴趣来。
沈攸宁看出她兴趣缺缺,“你不是就爱看些话本子吗?怎么这戏你却生不起兴趣来?”
“这里太吵了。”
耳边吵吵闹闹的,既有女眷讨论戏目剧情的声音,也有官员们互相指点的声音,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不如,我陪你去王府中逛一逛?”沈攸宁想了想,“正好,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顾竹衣点头,“也好。”
出了园子,身后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并肩而行,来到了王府大院中的僻静处水亭。
水亭旁的池塘边有怪石林立,正好挡去了一半亭子,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沈攸宁让落玉守在水亭外,以免有人靠近。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顾竹衣来了兴趣,“什么事情要问我,这么神神秘秘的?”
沈攸宁在水亭中坐下,看向她,“之前你曾提醒过我沈玉然的特别之处,许是我太过愚笨,没能参透你话中深意,你得替我解解惑。”
顾竹衣挑眉,看着池塘中因为来人而游动的锦鲤,懒懒地靠着水亭,“也怪不得你,此事离奇,说了你也未必能信。”
“哦?”
沈攸宁更好奇了,沈玉然身上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情吗?
顾竹衣转眸看她,“我问你,你觉得沈玉然的经商天赋如何?”
“嗯?”沈攸宁讶然,不知她为何这样问,却也答道,“不过投机取巧,小有聪明。”
“这样一个人却在京都悄悄建立起了自己的商业局面。”
顾竹衣刻意提醒她,“你别忘了,天香阁是在她接触宝灵一案之后建立起来的。她与那个制香的姑娘认识不过几日,就敢为她打造天香阁……”
“你且细想,混迹于商场之中的秦元晟,可有此般魄力?”
沈攸宁顺着她的提醒细想,去理解她话中的深意。
就算是常年混迹于商人间的秦元晟,在不理解市场之时,也不会轻易进入一个未知的行当,更别说沈玉然了。
那她又是何处来的自信,她的天香阁一定能盈利?
蓦然,沈攸宁想到了一件事。
沈玉然名下的所有商铺在她回京之前,几乎都是盈利的状态!
就算是她,是母亲,是祖母……手中也难免会有做得不好的商铺,凭她沈玉然,怎么会做到?
是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除非,她一开始就知道,她做的这些铺子一定可以盈利!
沈攸宁惊得站了起来,“她,她……”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但她却无法脱口而出。
“重活一世。”顾竹衣张了张嘴,无声吐出四个字,替她把话说了出来。
她顿了顿,低声说道,“她知道咱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做。”
“比如,在你抵达京都之前,她向来避让宝灵之锋芒。却在你协查宝灵一案时,毫不犹豫的主动找到你加入此案。又比如,她始终想办法在接近太子,是因为她坚信太子会继承皇位……”
沈攸宁忙示意她噤声。
“这是昭义王府,有些话不要说出来。”
两人静默许久,沈攸宁的思绪万千,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玉然身上的奇异之处竟是如此。
她嗓子发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问道:“这样荒诞不经之事,竹衣,你是怎么下结论的?”
“这人世间光怪陆离的事情多了去了。”
顾竹衣起身,折了支花走近她,俯身簪入她发间,在她耳边低声道,“重活一世者有之,借尸还魂者亦有之。我,是后者。”
沈攸宁瞳孔微震,脑海里一直重复着顾竹衣口中说的话,许久她喉头微动,目光上移,落在站在自己身前的顾竹衣身上。
她张了张嘴,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顾竹衣轻笑一声,方才说话时的认真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往日惯有的漫不经心。
“好了,此事太过离奇,你一时接受不了也属正常,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一步。”
沈攸宁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喊住她,“竹衣。”
顾竹衣回头看她,挑眉示意她说。
“今日与你坐在一起,远远察觉到一个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你身上,你要小心他,锦祈那位大皇子,贺兰云柯。”
“好。”
看着顾竹衣潇洒离开的背影,沈攸宁有些恍惚,她回身坐在水亭中,满脑子都是方才她吐露的事情。
“见过太子殿下。”
落玉的声音唤回了思绪飘远,一脸恍惚的沈攸宁,她定了定神,看向朝她走来的容臻。
她起身行礼,“见过殿下,殿下怎么也出来了?”
“父皇带着两位娘娘回宫了,里面的戏目又实在无趣,我便出来走走。”容臻示意她坐下,“想着今日你也在此,便想见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