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建筑师"的弱点后，我一夜没合眼。
不是兴奋，是害怕。
越深入了解这场金融风暴，我越明白一个残酷的现实：我们就像拿着水果刀想要挑战关云长。
"建筑师"虽然在次贷上栽了，但他手里的金融武器，是我这半年恶补的那点皮毛根本碰都碰不到的。
天亮时，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我需要老师。"
"什么样的老师？"
"能教我在华尔街那些豺狼堆里活下去的老师。"我的声音有点沙哑，"不是那些教科书上的废话，而是真正的干货。"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天锋，你确定？"
"我确定。"
"给我一个星期。"
七天后，一架破旧的货运飞机降落在金三角的土跑道上。
从舱门里钻出三个人：一个瘦高的白人，戴着厚厚的眼镜，西装皱巴巴的；
一个三十出头的日本女人，黑色套装，但脸色很差；
还有一个年轻黑人，穿着夹克衫，眼神警惕得像条野狗。
"林先生？我是约翰逊。"白人走过来，伸出手。
"这是美智子，这是马库斯。我们是...嗯...临时失业的金融从业者。"
我握住他的手仔细观察。
约翰逊：手指有尼古丁黄斑，明显的烟瘾，而且手微微发抖。不是紧张，是戒断反应。
这家伙在戒什么东西。
美智子：眼圈发黑，走路时不自觉地护着腰部。身体有伤，而且是新伤。
马库斯：看似最年轻，但眼神最老辣。说话时习惯性扫视四周，军人出身，而且经历过实战。
"你们是被'清理'的？"我直接问。
约翰逊苦笑："雷曼倒闭前三个月，我因为拒绝向客户推销CDO被开除。理由是'不配合公司业务发展'。"
美智子的声音很冷："我举报了上司的内幕交易，结果自己被诬陷挪用公款，差点进监狱。"
马库斯直接说："老板，咱们别扯淡了。我们三个都是华尔街的弃子，现在除了找个地方躲着，没别的活路。''
''你父亲说你需要真本事，我们有。"
我点点头，父亲果然有眼光，找来的都是有真材实料但被主流排斥的人。
"很好。那我们开始。"
但接下来的学习，比我想象的要痛苦一百倍。
第一天，约翰逊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忘掉你们学过的所有金融理论。"他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骗"字。
"华尔街的本质只有一个字：骗。"
"什么意思？"刘瘦子问。
"金融创新的目的不是创造价值，而是创造信息不对称。"约翰逊点燃一支烟。
"简单说，就是让你看不懂我在卖什么，然后高价卖给你。"
他开始讲解各种金融衍生品的真实运作方式。
那些在教科书上看起来高深莫测的概念，在他嘴里变成了一个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CDO是什么？就是把一堆烂苹果装进漂亮的盒子里，贴上'精选水果'的标签。"
"CDS呢？就是给别人的房子买保险，然后暗地里放火烧房子。"
王胖子听得直摇头："这不就是明抢吗？"
"抢劫要坐牢，这个不用。"约翰逊冷笑，"因为所有文件都是合法的。"
最痛苦的是理解那些复杂的数学模型。
我一个初中都没念完的人，突然要学什么"布朗运动"、"蒙特卡洛模拟"，脑袋疼得像要爆炸。
第三天晚上，我趴在桌上，看着密密麻麻的公式，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大，要不咱们放弃吧。"王胖子也累得够呛，"这些东西太他妈难了。"
"不行。"我咬咬牙，"如果我们连他们的语言都听不懂，怎么跟他们斗？"
美智子负责教交易技术。
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市场里，技术分析都是屁话，心理分析才是王道。"
"怎么理解？"花蕊问。
"你们看。"美智子调出一个交易软件，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这些数据后面，都是活人。他们会恐慌，会贪婪，会犯傻。''
''我们要做的，就是比他们更快地发现这些情绪。"
这个我懂，就像在赌桌上"读心"一样。
"能具体点吗？"
"比如这个。"美智子指着一串交易记录。
"看似正常的买卖，但如果你仔细分析时间间隔和数量变化，就能发现操作者的心理状态。"
她开始教我们识别各种"微表情"：
恐慌性抛售的特征：大单快速成交，不计价格。
试探性买入的特征：小单多次测试，观察市场反应。
机构对冲的特征：大单分拆，分时段执行。
这些东西，跟表叔教我的"读心术"确实很像。
马库斯教的是宏观分析和情报收集。
"政客的话，永远反着听。"他的第一课就很实用。
"当一个央行行长说'我们的货币很稳定'时，你觉得接下来会怎么样？"
"要贬值了？"我试探着问。
"宾果！"马库斯打了个响指，"他们越强调什么，越说明什么出问题了。"
但最难的还是把这些知识整合起来。
三个星期后，我们才勉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一个月后，才开始能跟上他们的思路。
期间，王胖子差点崩溃。
有天晚上他抱着头痛哭："老大，我脑子不够用了！那些什么希腊字母的公式，我怎么都记不住！"
刘瘦子也好不到哪去，连着一个星期，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眼睛红得像兔子。
花蕊倒是学得不错，但也瘦了一大圈。
最痛苦的是我，作为老大，我不能表现出一点退缩。
白天强撑着学习，晚上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想起默哥。
如果默哥还在，他会怎么鼓励我们？
"学不会也得学。"我咬着牙对大家说，"如果我们连敌人用的武器都不认识，拿什么去报仇？"
转机出现在第五个星期。
那天约翰逊讲到期权定价模型时，我突然灵光一现。
"等等。"我打断他，"你说这个期权，就像是买了一张彩票？"
"可以这么理解。"
"那这不就是赌桌上的'保险'吗？"我越想越兴奋，"花钱买个机会，赌对了大赚，赌错了就当买教训？"
约翰逊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点头："完全正确！你理解了期权的本质！"
从那以后，我开始用赌桌的思维重新理解这些金融工具。
期货就是"赌未来"。
期权就是"买保险"。
掉期就是"换牌"。
衍生品就是"复合赌局"。
用这种方式理解，那些复杂的概念突然变得简单了。
第六个星期，我开始研究"建筑师"的交易习惯。
通过各种公开资料，我收集了他过去十年参与的所有重大事件的交易记录。
然后用刚学会的分析方法，寻找他的"牌路"。
"老大，您发现什么了？"刘瘦子问。
"这家伙有个致命弱点。"我指着分析图，"他太自信了。"
"怎么说？"
"你看，每次大获全胜后，他下一次的投注都会更激进。"我调出更多数据。
"而且他有个习惯，喜欢在关键时刻加倍下注，这在赌桌上叫'追胜'。"
美智子凑过来看："追胜？"
"就是连续赢钱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开始下更大的注。"我解释道。
"这是赌徒最容易犯的错误。"
约翰逊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在他最自信的时候给他一记重击..."
"没错。"我点点头，"就像在赌桌上，当对手以为自己拿到了天牌时，突然发现自己被人做了局。"
第七个星期结束时，我们的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建筑师"这样的顶级玩家，但至少已经能听懂他们在玩什么游戏了。
就在这时，刘瘦子突然冲进办公室，手里拿着一沓打印资料。
"老大！我发现机会了！"
"什么机会？"
"国际原油期货！"刘瘦子把资料摊在桌上，"您看这些数据，下个月原油市场会有大动作！"
我仔细研究着那些图表和分析报告。
确实，从技术面和基本面来看，原油价格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
"而且，"刘瘦子越说越兴奋，"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建筑师'在原油期货上建立了巨大的空头头寸！"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这就是我们等待的机会！
"建筑师"，看来是时候让你尝尝被人做局的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