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这个名字一出口，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到了手背上，烫得我一激灵。
新加坡的那场较量还历历在目——那张阴鸷的脸，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还有身后"赤龙"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实力。
"你确定消息可靠？"我放下茶杯，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
"千真万确。"王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消息是从三个不同渠道传来的，而且都指向同一件事——陈先生已经到了泰国边境，最多三天就能赶到金三角。"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快速盘算着。
从新加坡那次交手来看，陈先生绝不是那种会单枪匹马行事的人。
他既然亲自来了，背后肯定带着足够碾压我们的力量。
"默哥呢？"
"在指挥室等着你。"
我起身往外走，脚步比平时重了不少，走廊里遇到的几个队员都向我敬礼，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眼神中的紧张和不安。
消息传得很快，估计整个基地的人都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
指挥室里，默哥正对着墙上的大地图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情况比我们想的糟糕。"
"说说看。"
"从昨天晚上开始，周围五里地内冒出了好多生面孔。"默哥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点。
"表面上看都是正常的买卖人、过路客，但我的人盯了一夜，发现这些家伙根本不是来做生意的。"
"怎么说？"
"真正的商人会四处打听货源、问价格，这些人就在周围转悠，眼睛专门往咱们基地的方向瞄。"默哥转过身，脸色凝重。
"而且他们的站位很有讲究，正好把咱们几个主要出入口都监视上了。"
我走到地图前仔细看了看，那些红点的分布确实很可疑，完全是按照军事侦察的套路来的。
"有多少人？"
"明面上能看到的至少二十个，暗地里还有多少就不好说了。"默哥拿起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能派这么多探子过来，说明对方这次是认真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雷霆卫队满打满算也就三十来号人，真正能打硬仗的不到三十个。
如果"赤龙"真的全力出击，我们面对的可能是十倍甚至更多的敌人。
"咱们的准备怎么样？"
"已经按照最高级别的标准来了。"默哥在地图上比划着。
"外围的暗哨往前推了一里地，增设了八个观察点。''
''重机枪和火箭筒重新部署过，保证从任何方向来的敌人都能第一时间遭到火力打击。"
"子弹够不够？"
"按照高强度作战的标准，能撑三天。"默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我。
"但如果真是全面围攻，三天后..."
他没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三天后，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我们很可能就要弹尽粮绝了。
"撤退的路线准备了吗？"
"三条。"默哥指着地图北面。
"这条山路直通老挝边境，最安全但距离远。另外两条是备用的，距离近但容易被堵截。"
连默哥都在考虑撤退路线，这说明他也觉得这次的对手不好对付。
"探子派出去了吗？"
"一个小时前就出发了。"默哥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箭头。
"铁牛带人去北面，老猫去南面，疤脸负责东西两侧。''
''他们的任务是摸清楚敌人到底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动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整个基地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每个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武器库里，队员们排着队领取弹药，平时大大咧咧说笑的汉子们现在都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有人在反复擦拭枪支，动作一遍遍重复，像是某种仪式；
有人在整理装具，每个弹夹、每颗手雷都检查得仔仔细细。
我在基地里转了一圈，观察着大家的状态。
战争前的紧张气氛就像看不见的雾气，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食堂里，几个年轻的队员正在低声交谈。
"听说来的是'赤龙'的大人物。"
"管他是谁，老子的枪可不认人。"
"话别说得太满，'赤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到我走过来，他们立刻站起来敬礼。
我摆摆手，在他们旁边坐下。
"怕吗？"我直接问道。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最小的那个开口："说不怕是假的，但既然跟了您，就没打算退缩。"
"好样的。"我拍拍他的肩膀，"记住，咱们不是为了死而战，而是为了活下去而战。''
''到了关键时刻，保命比面子重要。"
傍晚时分，我把核心成员都叫到了会议室。
昏黄的灯光下，王胖子、刘瘦子、花蕊和默哥围坐在桌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凝重。
"有些话，我觉得现在必须说清楚。"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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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咱们面对的敌人不一般，很可能是一场生死决战。"
"有这么严重？"王胖子勉强笑了笑，"咱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次真的不一样。"我摇摇头，"'赤龙'的实力你们在新加坡都见识过了。''
''陈先生既然亲自来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钟，只有烟头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万一..."刘瘦子的声音有些干涩，"万一真的顶不住呢？"
"那就撤。"我没有犹豫，"人比地盘重要，活着比面子重要。"
"这基地咋办？"王胖子有些不甘心，"咱们花了多少心血才建起来的。"
"基地没了可以重建，兄弟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我的语气很坚决。
"我不会拿大家的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胜利。"
花蕊一直在默默抽烟，这时候突然开口："天锋，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如果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拖住敌人。"
"放屁！"王胖子猛地拍桌而起，烟灰飞得到处都是。
"什么叫我们先走？当年在屋顶上立的誓言你忘了？"
"就是！"花蕊也不干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一个人留下来当英雄算什么？"
连平时最冷静的刘瘦子也摇头："天锋，咱们是一个整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默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小锋，你变了。"
"怎么说？"
"以前的你，遇到麻烦想的是怎么和兄弟们一起想办法。现在的你，想的是怎么牺牲自己保护别人。"
默哥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
"这说明你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但也说明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把我们看得太没用。"
我愣住了。
"记住，我们每个人跟着你都是自愿的。"默哥继续说道。
"不是因为你能保护我们，而是因为我们认同你的路子，愿意和你一起干。''
''如果到了关键时刻你选择一个人扛，那就是看不起我们。"
这番话让我内心一震。
确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把所有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扛，总觉得保护团队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行。"我狠狠吸了一口烟。
"那咱们就一起面对，不管是生是死。"
"这才像话！"王胖子重新坐下。
"有事大家一起扛，天塌下来咱们几个一起顶。"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下来，我们讨论了各种应急预案。
从正面硬拼到分散突围，从集体转移到化整为零，每种可能都考虑到了。
刘瘦子负责准备重要资料的备份和销毁，花蕊负责联系外面的接应，王胖子负责后勤物资的最后清点，默哥负责作战部署的最终确认。
会议开到深夜才散。
我独自爬上了基地最高的了望塔。
夜空中星光点点，远山如墨，四周一片宁静。
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夜色下，可能正有几百号杀手在向我们逼近。
山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我点燃一支烟，在黑暗中看着那一点红光明明灭灭。
"睡不着？"花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没回头，继续看着远方："在想表叔。"
"想他什么？"
"想他如果在的话，会怎么看现在的局面。"
花蕊走到我身边，也点燃了一支烟："他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从当年游戏厅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到现在能独当一面的老大，你已经成长得够出色了。"
"可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差什么？"
"经验，真正的生死决战经验。"我叹了口气。
"之前那些冲突，说到底都是小打小闹。这次面对的是'赤龙'的全力出击，我心里真的没底。"
花蕊沉默了一会儿："天锋，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者吗？"
"什么？"
"不是永远不害怕，而是害怕的时候仍然能做对的事。"她看着我。
"你现在的状态，恰恰说明你是个好老大。"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老大！"疤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出事了！"
我和花蕊立刻下楼。疤脸满头大汗，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怎么了？"
"外围的兄弟发现大批武装分子正朝基地包围过来！"疤脸喘着粗气。
"数量至少上百人，装备精良，正从四个方向同时推进！"
我心里一沉。来得比预想的还快。
"距离多远？"
"最近的已经到了三里外，按他们的速度，最多两个小时就能把咱们围住。"
两个小时。
我立即下令："拉警报，所有人到位，准备迎战！"
刺耳的警报声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在山谷中回荡。
基地里瞬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奔跑的身影和此起彼伏的喊声。
我站在了望塔上，看着下面忙碌的队员们，心中既紧张又有些悲壮。
风暴，终于还是来了。
而且来得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