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幽梦诡事录 >  第166章 《医院空间》腐殖之书

"你自愿成为容器?"

蓝世仁——或者说占据蓝主任身体的存在——歪着头,脖颈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月光下,他嘴角的黑色裂纹像蛛网般蔓延到耳根,裂痕深处隐约可见荧光绿色的脉动。

刘今葑握紧口袋里的三把钥匙,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我有条件。"他强迫自己直视那**白色的眼睛,"带我去见真正的蓝世仁。第一任院长。"

穿白大褂的人群突然静止,如同被按了暂停键。花园里的虫鸣消失了,只剩下喷泉水池里落叶摩擦的沙沙声——明明没有风,那些枯叶却自己在移动,排列成一个奇怪的符文图案。

"有趣的要求。"蓝世仁的声音分裂成双重音调,一个属于蓝主任,另一个更加古老嘶哑,"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还需要和你谈条件?"

刘今葑掏出那瓶叔祖父的血,拇指顶开瓶塞。暗红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因为这个。刘葑然留下的'保险'。你们四十年前没能完全销毁它。"

白大褂们齐刷刷后退一步。蓝世仁脸上的裂纹突然渗出黑色黏液,他抬手按住颤抖的面颊,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放下它!那东西会——"

"会怎样?"刘今葑将血瓶举高,"毁掉你们精心准备的容器?还是直接伤害到'心脏'?"他其实并不确定血瓶的具体作用,但蓝世仁的反应证实了它的威胁性。

喷泉池底的落叶突然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一个漩涡。蓝世仁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指关节反向弯曲,发出令人牙酸的骨折声。"明天日落...九楼解剖室。"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会见到...最初的仪式场所。"

白大褂们像提线木偶般同步转身,迈着完全一致的步伐离开花园。蓝世仁最后一个走,他的左眼已经变成一团蠕动的黑色物质,不断滴落到白大褂前襟上:"记住...医院在看着你。"

直到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刘今葑才允许自己颤抖。他瘫坐在喷泉边缘,发现手中的血瓶变得温热,里面的液体轻微晃动,像是有了生命。更奇怪的是,他手腕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荧光纹路——与林默身上的图案相似,但颜色是暗红色而非绿色。

"刘今葑..."

半透明的林默突然出现在他身旁的阴影中,比之前更加虚幻。她身上的发光纹路现在延伸到面部,在右眼周围形成一个完整的符文图案。

"你听到了?"刘今葑压低声音。

林默点头,发光的纹路随之波动:"危险...但聪明。"她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蓝世仁会欺骗你...必须找到更多钥匙..."

"还差四个。"刘今葑数着口袋里的钥匙,"南侧楼梯夹层、天台水箱旁、门诊部导诊台下,还有..."

"307病房。"林默的影像突然闪烁,像是信号受到干扰,"第七把钥匙...在我表姐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喷泉中央的石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渗出黑色黏液。林默的影像变得扭曲,惊恐地指向刘今葑身后:"清洁工!新型号!"

刘今葑转身的瞬间,喷泉周围的地面隆起五个土包,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钻出。最先破土而出的是一只由废旧针管组成的手,接着是输液管编织的"肌肉"和X光片拼贴的"皮肤"。但这些"清洁工"与之前不同——它们的核心部位嵌着人类器官:一个跳动着的心脏、一对充血的肺叶、还在收缩的胃袋...

"临终恐惧..."林默的声音断断续续,"它们带着...死者最后的记忆...别被碰到!"

第一个怪物完全爬出地面,它胸腔里那颗心脏连接着十几条血管般的电线,末端是各种手术器械。刘今葑本能地后退,脚跟撞到喷泉边缘。怪物没有立即攻击,而是从"喉咙"里吐出一卷发黄的胶带——是心电图纸,上面记录着一条逐渐变成直线的轨迹。

"跑!"林默的影像突然实体化,抓住刘今葑的手腕。她的触碰像冰一样冷,却带着电流般的刺痛。他们冲向花园侧门,身后的怪物发出一种像是心电监护仪长鸣的尖啸。

医院的走廊在他们面前扭曲变形。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流动,天花板垂下无数条脐带般的电线。林默拉着刘今葑在迷宫中穿行,左转右拐,完全违背了医院的原有结构。

"它们改变了布局..."刘今葑喘息着说。

"不,是让你看到了真实结构。"林默的声音更加清晰,仿佛实体化让她暂时恢复了说话能力,"医院一直是活的,只是平时伪装成普通建筑。"

她突然停下,指向一扇标着"档案室B"的门——这扇门昨天还不存在。门把手上缠绕着发光的绿色菌丝,像是指纹识别器般在林默触碰时自动解开。

门后是一个微型阅览室,中央摆着一本巨大的皮质书册,封面上用褪色的金字写着《清河镇志·1890-1900》。书架上的其他书籍都覆盖着厚厚的菌膜,像是被消化到一半的食物。

"蓝家的秘密。"林默的影像开始不稳定,"我不能维持太久...医院在拉我回去..."

刘今葑迅速翻开地方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这个地区在殖民时期的黑暗历史。一则1898年的条目被用血红色墨水圈出:

"12月21日冬至夜,蓝氏庄园突发大火。家主蓝世仁博士称其私人诊所内七名麻风病患纵火**。然乡民传闻,是夜曾闻哀嚎不绝,见蓝氏家仆搬运染血麻袋入后山。翌年,圣玛丽慈善医院于原址奠基。"

旁边贴着一张褪色的设计图,正是医院最初蓝图,但角落处多了一个刘今葑从未见过的地下室结构,标注为"净化室"。更可怕的是图纸边缘的批注:

"七具奠基,永世守护。以疾苦为壁,以恐惧为梁,以灵魂为钉。此屋将永生。"

林默突然惨叫一声,她的影像被一股无形力量向后拉扯,像是被磁铁吸走的铁屑。"它们在强迫我转化!"她的声音充满痛苦,"找齐钥匙...日落前到307病房!"

她的影像爆裂成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只有地板上几滴荧光绿色的液体证明她曾存在过。

刘今葑刚合上地方志,阅览室的门就被撞开。五个新型"清洁工"蠕动着挤进门框,它们携带的器官现在剧烈抽搐着,喷出各种体液:心脏喷射血液,肺叶呼出带着腐味的空气,胃袋呕吐出黑色黏液...

最近的怪物突然伸展"手臂",那由心电图纸组成的肢体像蛇一样缠向刘今葑的脚踝。他闪身避开,纸张擦过他的裤脚——瞬间,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一个老人躺在病床上,惊恐地看着心率监测仪上的数字不断下降。医生们围着他,但没人实施抢救。他们的白大褂下露出黑色的、昆虫般的节肢..."不要放弃我!"老人尖叫,但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而医生们同时摘下了口罩——下面没有脸,只有一片光滑的黑色表皮...

记忆中断,刘今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干呕。怪物们趁机包围了他,每个都举起自己携带的器官,像展示战利品一般。最可怕的是那个带着胃袋的"清洁工",它"胸口"的X光片上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的人形。

血瓶!刘今葑挣扎着掏出叔祖父的血,将几滴液体甩向最近的怪物。暗红色血珠接触怪物的瞬间,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冒出青烟。怪物发出心电监护仪报警般的尖叫,其他清洁工也纷纷后退。

刘今葑趁机冲向门口,撞开一条路。走廊现在变成了一个倾斜的坡道,地面像呼吸般起伏。墙壁渗出温热的黏液,天花板垂下的"脐带"试图缠绕他的四肢。他拼命奔跑,身后的怪物紧追不舍,它们发出的不再是金属刮擦声,而是各种医疗设备的噪音: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呼吸机的嘶嘶声、输液泵的警报声...

拐角处,一扇标着"南侧楼梯"的门突然自动打开。刘今葑不假思索地冲进去,将门反锁。门后是通往夹层的狭窄楼梯,每一级台阶上都用红漆写着数字,从1到7,循环往复。

"赵心怡...南侧楼梯夹层..."刘今葑喘着气回忆第四个钥匙的位置。他向上攀爬,却发现无论爬多少层,总是回到标着"4"的平台。楼梯间形成了一个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

绝望中,刘今葑注意到墙壁上一块松动的砖石。他用力抠出砖块,后面藏着一个生锈的糖果盒。盒子里是一把刻着"赵"字的铜钥匙和一张儿童画:七个火柴人站在房子前,其中六个是黑色,一个是红色。

钥匙接触的瞬间,记忆闪回比之前更加猛烈:

——一个小女孩被关在楼梯间,门外传来母亲的哭声:"对不起,心怡...医生说你的病会传染..."女孩拍打着门板,突然发现墙壁在"呼吸"。一只由阴影组成的手伸出墙面,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来,和我们一起玩..."女孩惊恐后退,却看到其他墙壁也伸出同样的手...

刘今葑挣脱记忆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布满了黑色手印,像是被无数孩童触碰过。更糟的是,楼梯间的墙壁开始蠕动,数十只阴影之手穿透墙面,向他抓来。

他向上狂奔,这次台阶不再循环,而是通向一扇标着"天台"的铁门。推开门,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天台中央矗立着巨大的水箱,锈蚀的表面布满抓痕。水箱旁的地面上,用褪色的粉笔画着七个手拉手的小人。

第五把钥匙的所在地——"天台水箱旁"。

刘今葑刚迈出一步,水箱的金属表面突然凸起五个人脸形状的鼓包,发出此起彼伏的孩童哭声:"陪我们玩...为什么只有你能长大...好冷啊水箱里好冷..."

"陈小虎..."刘今葑想起第五个孩子的名字,强忍恐惧走近水箱。哭声越来越响,金属表面开始渗出冰凉的液体,像是冷凝水混合着...眼泪。

水箱底部有一个小检修口,用七把锁锁住——其中六把已经锈死,只有第七把看起来经常使用。刘今葑试着用赵心怡的钥匙插入第一把锁,居然吻合。转动时,他听到水箱内部传来"咔哒"的机械声。

一把接一把,前四把钥匙依次打开了对应的锁。当第四把锁弹开时,检修门突然自动升起,露出里面蜷缩的一具小小骸骨——穿着二十年前的病号服,怀里抱着一把铜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陈小虎不怕黑。但这里太黑了。护士姐姐说好孩子要勇敢。我不怕了永远不怕了。"

刘今葑颤抖着拿起钥匙,这次没有记忆闪回,但骸骨突然抬头,黑洞洞的眼窝直视着他,下颌骨开合:"找到...我们所有人...才能...安睡..."

骸骨化作尘埃,被风吹散。刘今葑将第五把钥匙——刻着"陈"字——收入口袋,转身时却发现天台的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实心墙。

水箱开始剧烈震动,浑浊的水从检修口涌出,很快漫到脚踝。水中漂浮着医疗废料:针头、纱布、药瓶...还有一缕缕黑色头发。水位以不可能的速度上涨,几分钟内就到了膝盖高度。

"林默!"刘今葑绝望地呼唤,"我需要帮助!"

没有回应。水已经涨到腰部,刺骨的寒冷让他双腿麻木。就在他准备使用血瓶时,注意到水面反射的月光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像——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站在水箱顶部的小女孩。

刘今葑抬头,水箱顶上确实站着一个人影,但并非小女孩,而是半透明的林默。她比之前更加模糊,像是随时会消散的烟雾。

"跳进水里!"她的声音直接传入刘今葑脑海,"相信我!"

没有犹豫的余地,水已经涨到胸口。刘今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原本应该只有几米深的水箱内部变成了无底的深渊,他不断下沉,周围的水从浑浊变为清澈,又变成诡异的荧光绿色。

下方出现一个发光的圆形出口。刘今葑游过去,冲破水面——发现自己站在门诊部一楼的导诊台前,全身干燥,仿佛刚才的溺水只是一场幻觉。

导诊台是第六个钥匙的位置——"吴思思的钥匙"。

这个时间门诊部应该空无一人,但此刻每个候诊椅上坐满了模糊的人影,它们没有面孔,只有大致的人形轮廓,全都面向导诊台。台后站着一个小女孩的幽灵,穿着二十年前的病号服,正在整理一堆永远整理不完的病历。

刘今葑刚迈步向前,所有无面人同时转头"看"向他。空气中的压力骤增,像是沉入了深海。他艰难地走向导诊台,小女孩幽灵抬起头——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挂着甜美的微笑。

"挂号请出示就诊卡。"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与恐怖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没有卡不能看病哦。"

刘今葑想起口袋里的医疗ID卡,尽管知道可能有危险,还是掏了出来。小女孩接过卡片,突然尖叫着丢开——卡片上的刘今葑照片变成了他叔祖父的脸。

"骗子!冒牌医生!"小女孩的幽灵开始融化,变成黑色黏液滴落在导诊台上,"妈妈说看病要找真医生!"

整个门诊部的灯光开始频闪,无面人们缓缓站起,向刘今葑围拢。导诊台的抽屉自动打开,里面是一把铜钥匙和一张儿童涂鸦: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针筒,针头滴着黑色液体,旁边用歪扭的字写着"吴思思讨厌打针"。

刘今葑不顾一切地抓起钥匙,记忆冲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一个小女孩被哄骗坐上导诊台。"我们来玩医生游戏,"穿白大褂的男人说,"你是小护士,我是医生。"女孩开心地点头,直到男人拿出装满黑色物质的针筒。"好孩子要听话..."针头刺入她手臂时,黑色液体像虫子一样钻入血管...

记忆中断时,刘今葑发现自己蜷缩在导诊台下,全身痉挛。第六把钥匙——刻着"吴"字——深深刺入他的掌心,伤口却没有流血,而是渗出荧光绿色的液体。更可怕的是,整个门诊部现在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儿童画:墙壁扭曲变形,涂满稚嫩的蜡笔画,所有无面人都穿上了纸做的白大褂,手里拿着夸张的针筒。

"坏医生要受惩罚..."成千上万个童声合唱般响起。无面人们举起针筒,黑色液体从针尖滴落,腐蚀地面。

刘今葑挣扎着站起,向出口跑去。身后的无面人集体融化,汇成一股黑色洪流追来。就在他即将被吞没时,半透明的林默再次出现,抓住他的手:

"跟我来!医院在重组空间!"

她拉着刘今葑冲进一条突然出现的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像呼吸般开合,从门缝中伸出无数孩童的手臂。身后的黑色洪流被一扇突然关闭的安全门阻挡,但整条走廊开始塌缩,像是被吸入黑洞的管道。

"307病房!"林默喊道,"最后一把钥匙!"

他们撞开尽头那扇标着"307"的门,跌入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门在身后消失,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彼此的呼吸声。

刘今葑摸出口袋里的六把钥匙,它们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地面上用褪色的血画着一个复杂的七芒星阵,每个顶点有一个小凹槽。六个凹槽已经闪烁着微光,只有第七个空着。

"周小梅的钥匙..."刘今葑突然明白了,"就在这个房间里?"

林默的影像跪坐在第七个凹槽前,表情痛苦:"不...钥匙就是我。"

她拉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那里的皮肤下嵌着一把小小的铜钥匙轮廓,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表姐的钥匙...火灾那晚,她塞给了我。"林默的声音哽咽,"这就是为什么我能逃进来...也是为什么医院一直想回收我..."

刘今葑震惊地看着她:"你是说...要取出钥匙就必须..."

"杀死我。"林默平静地说,"或者等转化完成,钥匙会自动脱落。但那时就太晚了——我会成为第七个守护者,仪式将无法阻止。"

黑暗中有东西在移动。刘今葑感觉到无数视线落在背上,空气中弥漫着腐坏药品的气味。林默的影像越来越暗淡,像是电量耗尽的灯泡。

"没有别的办法吗?"刘今葑握紧血瓶,"用这个不行吗?"

林默摇头:"血缘之引只能打开通道...要摧毁心脏,需要一个灵魂作为代价。"她苦笑,"我本该二十年前就死了。多活这些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突然挺直身体,表情警觉:"它们来了!最后的防御机制!"

黑暗中亮起七对荧光绿色的眼睛,排列成环形包围他们。地面开始震动,七芒星阵的线条渗出血色液体。林默抓住刘今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一个钥匙形状的发光图案。

"快决定!"她急切地说,"等我完全转化就来不及了!"

刘今葑看着六把闪烁的钥匙,再看看林默胸口的第七把。血瓶在他另一只手中微微发热,像是有了心跳。

七对眼睛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