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去年春恨却来时 >  第448章 讨封

母子俩不欢而散,齐瑾迈出殿门,却转头就碰见了元熹。

齐瑾微微一怔,诧异道,“元熹,你怎么来了?”

元熹撞见他,睁大了眼看着他,随即挤出一个明媚的笑意,亲昵道,“今早我去了崇文馆一趟向先生求教,现在才赶回来,单独向三哥道喜呢……”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齐瑾心领神会,二人朝瑶华宫的小苑漫步而行。

其实,她是不想见到三哥与横波姐姐的恩爱模样,才故意寻了件事情做,好避而不见。

若是从前,齐瑾或许会笑着应一声,甚至打趣她几句,可此刻,瑶华宫的争执言犹在耳,他还没有恢复情绪。

元熹的目光扫见兄长不复往日温和,只剩下点点疏离与沉闷,便主动寻了个话题,“我给三哥与横波姐姐送的贺礼,你们可还喜欢?”

齐瑾浅浅点了点头,应道,“你嫂子喜欢的很,第二天就将它裱了起来。”

“那三哥呢?”她举了柄团扇,歪头问他。

“我?”齐瑾一愣,随即玩笑道,“画的的确是精湛无比,只是妹妹也太小气了些,凭你我的兄妹情分,你却只拿自己的一幅画儿做新婚贺礼,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元熹笑道,“看来三哥是嫌我的礼物太含酸了?其实,我本来是想凭画上的人物做送子观音的玉尊的,只是时间太赶了些,恐来不及,就只好描摹了咱们从前装扮的画作,谁曾想……三哥的婚事会这般‘匆忙’呢?”

元熹故意加重了“匆忙”的语重,齐瑾哪里还听不出她口中的调侃,笑着反击道,“说来,这件事也‘多亏’了妹妹,才会如此‘迅速’呢。”

“我?”元熹眼珠一转,明知故问道。

齐瑾嗯哼一声,目光扫过元熹,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讥诮的弧度,

“自然。常言道,‘人无信不立’,妹妹明明要答应替我保守秘密,怎么就转头告诉了母后呢?”

元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团扇上的一对蝴蝶,却不打算回避与否认,“三哥果然聪明,什么都逃不过三哥的眼睛。”

“那公主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呢?”齐瑾亦是明知故问。

二人停下脚步,微风掠过,掀起元熹额间碎发,她心下一动,慢慢移动脚步,围着他扫视她的三哥。

她边走边缓缓开口道,“原来三哥也知‘人无信不立’的道理,那为什么当初大姐姐和亲的时候,三哥要站在父皇一边呢?”

齐瑾轻笑一声,坦荡地反问道,“难道公主不知道吗?”

“所以,咱们从那时起就不在一个立场上了,”元熹道,“其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三哥的所作所为,元熹当然能理解,因为——”

她拉长了语调,“咱们是一类人。”

未等齐瑾开口,元熹便迈到了三哥身前,以扇颜面,歪着脑袋,用某种复杂的神情凝望着他,“所以,三哥也不必期待我有什么道德品质。”

“是啊,咱们是一类人,”齐瑾避开她的目光,走到树枝旁,将一枝开得最盛的海棠轻轻折下,手中的花娇艳欲滴,齐瑾走向元熹,轻轻为她别在云鬓间,元熹纹丝不动,任由他如此,“也不知以后谁能有幸,可以做妹妹的驸马。”

元熹脸颊微微泛红,神色却似被泼了一盆冷水般落寞,半开玩笑地说道,“驸马再好,也比不过三哥就是了,只但愿日后能找个心实的,不要像三哥一般巧言令色。”

……

二人气氛缓和了些,随后又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直到正午时分,宫女方来请二人前去凤仪宫用膳。

午膳时,众人都肉眼可见地发现贵妃母子俩之间不痛快,但皆按下不表。午膳后,秦王夫妇打道回府,晏清禾又邀永安长公主与曹蘅说了些体己话,送走永安后,晏清禾便贴上去问曹蘅怎么了?是不是彘儿说错了什么话?但曹蘅此时还在一片伤心之中,又恐她听后也多思多虑,便随意搪塞了过去。晏清禾心知肚明,也不为难她,只宽慰了她几句,让她保重好身子。

横波自然也看出了母子的烦闷,在追问下,齐瑾倒是坦言相告,横波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责备他就算心有愤懑,也不该对母亲这样说话。

在成婚之后的日子里,横波作为秦王妃,倒是常去凤仪宫与瑶华宫请安,两边照顾,各不疏漏,十分周全。在横波不懈的努力与宽慰下,曹蘅总算是被儿媳给哄好了,每每见到齐瑾横波,都要将二人的手牵到一块儿,让二人不相欺、不相负。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在三哥新婚的几日后,元熹却已端立于勤政殿的御椅旁,看着父皇在奏折上勾画完最后一个笔画,正要翻开下一折时,连忙将折子夺过来揣到自己怀中。

齐越看着她这副样子,很是无奈,语气中带着宠溺,“说罢,这次又是有什么事情求朕。”

“父皇英明!”元熹盈盈一笑,将折子放下,径直坐到皇帝的御椅上,挨着父皇,而又挽着他的胳膊,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父皇,三哥成婚封王,双喜临门,当真是天大的福气,元熹看得都眼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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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齐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拿起奏折随意翻道,“元熹是想要寻个夫婿还是想要封王了?”

若是换作其他女儿,封王算是异想天开,但若是元熹,那倒也不见怪了。齐越心中确有谋划,纵然不能给他的元熹封亲王,也要让她享受到亲王待遇。

“女儿还小,还想多陪父皇几年呢……况且元熹是公主,哪里能做亲王呢?”元熹以退为进道,“只是阿照……他也是您的皇子,比三哥不过小了五岁,如今眼看着三哥开府建业,威风凛凛,阿照却还顶着个六皇子的名头,什么封赏都没有……”

她轻轻晃着齐越的手臂,眼巴巴地望着他,“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叫阿照心里难受,也叫外头人觉得父皇不公啊……”

齐越被女儿晃得无奈,故意板起脸,“胡闹,封王大事,自有规制法度,岂是想封就封的?”

“规制法度之外就没有人情了嘛……”元熹假装嘟嘴委屈道,“更何况,大臣们都知道父皇重视三哥,阿照身为嫡子,压力怎么能不大呢?父皇再不用行动堵住臣子的悠悠之口,只怕臣子们揣度圣意,更加轻视了阿照,父皇的朝廷一边倒,也无法平衡……您就忍心看着阿照被三哥比下去?”

她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仿佛齐琰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对立储之事,无论是哪个皇子,都没有明确表态,就是为了防止党派之争,一旦一方势力超过另一方,他的皇位便难以安稳。

平衡朝堂,自然成了重中之重。

齐越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又想着琰儿确实稳重,近来学问也颇有进益,心头那点坚持便松动了,他叹了口气,揉揉元熹的发顶,“罢了罢了,朕这勤政殿,迟早要被你闹塌了房顶,好好好,依你依你……朕这就让礼部拟旨,择吉日封阿照为……”

他略一沉吟,“晋王,如何?”

晋这个字一般是受宠皇子才能获得的恩宠,但元熹一瞬间就联想到了父皇的兄弟,那个被贬为庶人的晋王齐桓,为了避晦,她连忙摇了摇头,

“这个字还不够好,让元熹来想一个吧!”

皇帝看向她。

元熹沉思片刻,想起《史记》中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这个字,刚好能压三哥一头,她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就楚吧,父皇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