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空白之始
墨喉骨爆发的七色强光还在视网膜上灼烧，陆沉却突然听见天道核心传来玻璃容器碎裂的脆响。那声音像是一万面镜子同时破碎，又像是冰封千年的河流突然解冻。
"修补进度100%——错误！错误！"玄机子的金属嗓音卡在某个高频音阶，他的道袍开始分解成无数发光的数据流。陆沉用染血的手指抓住悬浮的命格齿轮，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凝固成十二面晶体，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命格图谱。
墨突然张开双臂。
这个动作让陆沉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时，哑女也是这样张开双臂挡在他与追杀者之间。但此刻她的指尖正在蒸发，化作亿万光点组成的洪流。那些光点穿过每个人的眉心，修士们额间的命格印记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般消失。
"警告！全域命格归零事件！"命书残页在陆沉颅内尖叫，但声音突然卡顿，"等等...灵力传导效率反而提升了37.8%？"
九寰命界突然安静得可怕。
陆沉看见千里外有个剑修茫然地举起本命飞剑——那柄往日需要燃烧命格之力才能驱动的法器，此刻正随着他纯粹的意念悬浮旋转。更远处，某个丹修手中的药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光，鼎身上束缚灵力的命格锁链正在寸寸断裂。
"原来如此。"陆沉舔了舔犬齿间的血痂，金属锈味里混着混沌代码的苦涩，"命格从来都是限制器。"
玄机子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他癫狂大笑时露出的牙齿都变成了流动的符文："没有枷锁才是真正的囚笼！"他的道冠炸开，白发如蛛网般延伸进虚空，"你们很快会怀念被命运安排的日子..."
话音未落，他的左眼突然爆裂，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苏离的凤凰命火。那火焰里纠缠着清道夫命格的秩序锁链，此刻正如活物般扭动。
"小心！"陆沉刚要动作，墨的七色强光突然转向，将正在畸变的玄机子笼罩其中。净化光流与凤凰命火相撞的瞬间，整个天空浮现出血管般的裂纹。
命书残页突然展开成金色光幕："检测到命格编辑权限扩散！宿主，现在所有生灵都成了潜在编辑器！"
陆沉突然明白墨在做什么。她的净化不是消除，而是重置——将九寰命界恢复成上古神魔编写程序前的空白状态。那些正在蒸发的光点，是亿万年来层层叠加的命格代码正在被剥离。
某个无命者少女突然尖叫起来。她常年佝偻的脊背正在挺直，灰白的瞳孔里浮现出星辰般的光点。更多无命者从藏身之处走出，他们皮肤上天道烙下的"废品"印记正化作黑烟消散。
"看那边！"命书将某个画面投射在陆沉视网膜上。
千里之外的问剑峰顶，三百修士结成的诛仙大阵正在崩溃——不是被外力击破，而是主持阵眼的长老突然跪地痛哭。他颤抖的双手间，本命法宝"天罚尺"正在分解重组，那些需要特定命格才能激活的符文，此刻正被最原始的灵力冲刷重塑。
陆沉突然听见歌声。
墨蒸发到腰际的身体里，传出某种比上古神魔语更古老的语言。那旋律让陆沉想起自己还是流浪儿时，在破庙里听见的、被风雨敲打的铜铃声。每一个音符都在瓦解天道的底层规则，九寰命界的天空开始下起光雨。
"她把自己转化成了格式化程序。"命书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宿主，是时候执行最终协议了。"
光雨中，陆沉看见苏离的畸变体正在痛苦翻滚。那些凤凰羽毛下暴露出机械结构的血肉，此刻正随着命格归零而恢复人形。她染血的指尖抓着脸颊，似乎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没有命格滤镜的世界。
玄机子最后的躯体炸成光尘时，陆沉抓住了其中一片。那碎片上映出的不是命格图谱，而是一段被加密的记忆——某个与墨有着相同眸子的少女，正在空白的世界里种下第一棵命格之树。
"原来是你..."陆沉突然明白为何墨的净化带着温柔的决绝。他转向只剩头颅的命书，"把我也拆解了吧。"
命书残页发出纸张摩擦般的笑声："早等着你说这句。"
金色光幕包裹陆沉的瞬间，他听见九寰命界每个角落都响起了齿轮咬合声。那些正在重组的法器、苏醒的无命者、崩溃的大阵，突然都停滞了一帧。
然后世界重新运转时，陆沉发现自己同时存在于每个生灵的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