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顾云归拨开方厌青额前的碎发，"没有什么会变。"
手指顺着发丝滑到翡翠耳钉上，"这个承诺，永远有效。"
方厌青眨了眨眼，突然伸手拽住他衣领。
顾云归猝不及防被拉低，唇瓣擦过她额头。
少女的呼吸带着黄油朗姆酒的甜香："盖章了......不许反悔！"
楼下突然传来苏司遥的尖叫，紧接着是工作人员的惊呼。
顾云归冲到走廊栏杆边，看见他小姨正站在餐桌上，举着拖把指向角落："老鼠！有老鼠！"
方厌青趴在顾云归肩头偷笑，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廓："原来小姨怕这个。"
"要告诉她吗？"顾云归压低声音，"那是冰岛国宝，北极狐幼崽。"
"不说~"
方厌青的指尖悄悄勾住他的小指，"这是我们的秘密。"
窗外，暴风雪仍在肆虐。
但此刻，在这间温暖的旅馆里，有些东西正悄然融化。
暴风雪在黎明时分悄然退去。
顾云归拉开窗帘时，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铺满雪原，远处间歇泉喷出的水雾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早餐吃这个？"苏司遥用叉子戳着盘子里黑漆漆的块状物，表情活像在拆炸弹。
方厌青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闻着...像发酵过的鲨鱼？"
"冰岛传统美食，hakarl。"顾云归憋着笑解释，"发酵鲨鱼肉，据说维京人发明的。"
苏司遥英勇地咬了一口，瞬间脸色发绿。
她抓起餐巾捂住嘴，含糊不清地喊："这比莫奈的口水还——呕——"
邻桌的冰岛老爷爷笑呵呵地递来杯透明液体："Brennivín（黑死酒），搭配着喝。"
方厌青好奇地抿了一口，立刻呛得眼泪汪汪："像...像医用酒精泡了香菜！"
顾云归赶紧给她拍背，趁机把那盘"维京生化武器"推远。
服务员适时端上冒着热气的新菜："这是今天的特供，羊睾丸汤。"
"噗——"苏司遥刚入口的黑死酒全喷在了桌布上。
早餐最终以三人分食一篮黑麦面包告终。
走出餐厅时，苏司遥挂在顾云归肩上哀嚎："我要吃火锅！麻辣烫！螺蛳粉！"
"小姨，"顾云归指了指路标，"往前两百米有家亚洲超市。"
十分钟后，他们拎着速食火锅和午餐肉站在收银台前。
老板娘是位成都人，看到方厌青的翡翠耳钉时眼睛一亮："冰岛绿玉？小妹妹有眼光啊！"
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传说戴着这个接吻的情侣..."
"谢谢！再见！"顾云归一把拽走方厌青，耳尖红得像苏司遥手里的辣椒酱。
正午的阳光将积雪照得晶莹剔透。
他们决定在间歇泉附近的野餐区解决午餐。
顾云归刚支好便携炉，苏司遥就迫不及待地拆开火锅底料包装："这才叫人吃的——咦？"
包装袋背面赫然印着"冰岛特供·鲸鱼肉风味"。
"我恨这个国家！！！"苏司遥的惨叫惊飞了觅食的雪鸮。
方厌青笑得直不起腰，发间的白玉簪差点滑落。
顾云归伸手去扶，指尖碰到她冰凉的耳垂。
少女突然安静下来，睫毛上沾着笑出的泪花，在阳光下像缀了星星。
"其实..."她小声说，"鲸鱼肉火锅...也可以试试？"
最终他们用温泉煮了顿中西合璧的怪味午餐：成都底料炖冰岛龙虾，配黑麦面包蘸老干妈。
苏司遥边吃边拍照发朋友圈：「在北极圈教维京人什么叫美食」
饭后，他们沿着栈道走向大间歇泉。
方厌青突然拽了拽顾云归的袖子："哥，那个是不是..."
她指着远处雪地里一簇移动的白色毛团。
"北极狐！"苏司遥举起长焦镜头，"昨晚就是这小家伙——嗷！"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雪堆，只剩两只靴子在外面乱蹬。
顾云归和方厌青合力把她拔出来时，间歇泉正好喷发。
六十度的热水柱冲天而起，在阳光下形成转瞬即逝的彩虹。
苏司遥顶着一头冰碴，突然安静了。
"值得。"她看着取景框里的照片喃喃道。
画面中，湛蓝的水幕前，顾云归正弯腰给方厌青系围巾，少女发间的白玉簪与翡翠耳钉交相辉映。
回程路上，他们买了号称"冰岛国宝"的甘草糖。苏司遥嚼了一口就吐在纸巾里："这玩意比鲨鱼肉还像毒药！"
方厌青却一颗接一颗吃得欢快，嘴唇染得黑乎乎的。
顾云归忍不住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糖渍："这么喜欢？"
"嗯！"她眼睛亮晶晶的，"你也尝一下？"
顾云归看了看小姨的那个痛苦的表情，又看着方厌青伸手递过来的糖，很明显是想喂他，"行吧。"
"啊——"方厌青捏着那颗黑得发亮的甘草糖，踮起脚尖往顾云归嘴边送。
她的指尖沾着糖粉，在夕阳下泛着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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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归看了看那颗可疑的糖果，又瞥见苏司遥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叹了口气，低头含住那颗糖——
"呕！"
瞬间袭来的味道像是一脚踩进了中药铺的陈年抽屉。
八角、茴香、焦油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苦涩在舌头上炸开，顾云归的表情管理彻底崩塌。
"厌青..."他强忍着咽下去，声音都变了调，"你味觉神经是不是冻坏了？"
方厌青歪着头，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不会啊，明明很甜。"
她嚼得津津有味，黑乎乎的糖渣粘在虎牙上，像只偷吃巧克力的小动物。
苏司遥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你看看你哥这表情！"
她抹着笑出的眼泪，"厌青你个嗜苦如命的小怪物！你哥跟吃了苦瓜一样。"
顾云归戳了戳方厌青鼓起的腮帮，"你这味蕾该送实验室研究。"
方厌青突然抓住他手腕，把剩下的半包糖塞进他外套口袋："给你留着。"
她眨眨眼，"提神醒脑。"
"我谢谢你。"顾云归干巴巴地说，却把糖包往口袋深处推了推。
车子驶过一片苔原时，苏司遥突然急刹车："快看！"
窗外，几只圆滚滚的冰岛羊正排队过马路。
它们蓬松的羊毛在风中抖动，活像移动的。
方厌青立刻摇下车窗拍照，冷风灌进来，吹散了车里的甘草味。
"像不像莫奈的发型？"苏司遥指着领头羊那撮翘起的呆毛。
顾云归正要吐槽，手机突然震动。
苏玉真发来张照片：莫奈在顾宅花园里，脖子上系着那条被它糟蹋的Hermès丝巾，正对着镜头得意地仰头。
【你小姨的神兽成精了】
顾云归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发现方厌青正盯着自己。
少女的目光从他手机滑到口袋里的甘草糖，最后停在他微微发红的耳根上。
"哥，"她突然凑近，"你耳朵..."
"冻的。"顾云归条件反射般往后仰，后脑勺"咚"地撞上车窗。
苏司遥的爆笑淹没在车载广播的冰岛民谣里。
方厌青捂着嘴偷笑，"哥，你这么怕我干嘛啊~"
"因为你太美了，美得让我不忍亵渎。"
方厌青的眼睛倏地亮了，像极光突然划破夜空。
她悄悄往顾云归这边挪了挪，甘草糖的香气混着她发间的沉香味，在暖气烘烤的车厢里氤氲开来。
苏司遥突然打开天窗。凛冽的风灌进来，吹散了所有暧昧的泡泡。
"年轻人啊——"她拖长声调唱着，"要不要听小姨当年的爱情故事？"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
落日余晖中，越野车向着玻璃屋度假村飞驰。
顾云归摸出口袋里的甘草糖，在方厌青期待的目光中又塞了一颗进嘴里——奇怪，这次好像没那么难吃了。
夕阳西沉时，他们来到旅馆。前台叫住他们："有您的包裹。"
拆开一看，是苏玉真快递来的保温箱——上层码着切好的涮肉片，下层整齐排列着六听啤酒。
便利贴上写着：「怕你们饿死在国际新闻里」
"妈妈太伟大了..."方厌青戳了戳冰鲜的羊肉卷。
"姐姐太伟大了~"苏司遥哼着歌跳下驾驶座。
"今晚我们住玻璃屋，据说能看到极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