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碾过学校后巷的碎石路时，林夜的指节在车门把手上捏得发白。
后车厢里水晶球的蓝光透过唐婉儿的外套渗出来，像团不安分的活物，照得陆小棠苍白的脸忽明忽暗——她昏迷了整整六个小时，睫毛上的冰晶至今未化。
"到了。"苏瑶轻轻碰他胳膊。
林夜这才发现车已停在废弃仓库前，生锈的铁门挂着半截锁链，门缝里漏出张昊的声音："马教授说这仓库当年是存放实验器材的，墙体填了铅板，防灵能探测！"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张昊正踮脚扯掉天花板的蛛网，见人进来立刻蹦下来："我黑了学校监控，半小时内没人会往这边晃！"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绿色代码，"唐婉儿她爸的安保系统我也顺手改了，就算赵雷带帮手来——"
"先把水晶球放桌上。"林夜打断他，目光扫过仓库中央的铁皮桌。
唐婉儿小心地把水晶球放下，玄冰髓的凉意立刻在金属表面凝出白雾。
陆小棠的身影在雾里若隐若现，像被封在冰里的蝴蝶。
"赵雷的哥哥是三年前被天劫劈死的。"林夜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
他摸出从赵雷老巢顺来的羊皮卷，摊开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画着扭曲的符咒，"这是他们邪教的《血祭典》，里面写着，用活人魂魄祭神魔残魂，能换得'不死之身'。
陆小棠......"他喉结动了动，"是他们选中的最后一个祭品。"
苏瑶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盯着水晶球里的陆小棠，想起上周还和这姑娘在图书馆讨论微积分，现在对方睫毛上的冰晶比雪还冷。
"那家伙的黑虫手是养在血池里的邪物。"林夜敲了敲羊皮卷上的虫形符咒，"普通攻击破不了防，但电磁脉冲能干扰灵能流动——"他看向张昊，"你上次说的脉冲发生器，能在三秒内覆盖多大范围？"
"半径五十米！"张昊立刻掏出平板，屏幕上跳出复杂的电路图，"不过得接学校实验室的备用电源，我昨晚黑进后勤系统，已经把线路改到仓库地下了！"他说得太快，口水溅在屏幕上，慌忙用袖子擦，"还有！
我在赵雷手机里种了木马，现在能定位他的位置——"
"定位？"唐婉儿突然插话。
她抱臂靠在铁皮柜上，指甲无意识地敲着柜面，"我让人调了全市交通监控，半小时前有辆黑色商务车进了城北废厂，车牌是套牌，但车型和赵雷上次用的一样。"她从包里摸出照片拍在桌上，照片里的车窗映着冷光，像野兽的眼睛。
林夜盯着照片，后颈的天劫符突然发烫。
那是他用寿命献祭到5级时留下的印记，每次危险临近都会灼烧——比任何预警都准。
"今晚十点，城北废厂。"他抓起照片，指腹压在模糊的车影上，"赵雷要完成血祭，必须等月到中天。
我们提前半小时到，张昊用脉冲干扰他的邪术，苏瑶准备治疗结界，婉儿......"他抬头看向唐婉儿，后者正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你家的安保公司借我十个人，守在废厂外围，别让无关人员闯进来。"
"知道了。"唐婉儿别过脸，耳尖却红了，"我爸的人最会赶无关人员，上次有记者蹲我家别墅......"她突然噤声，意识到跑题，轻咳一声，"总之，他们会在五点前到位。"
苏瑶翻着随身带的笔记本，笔尖在"治疗结界"四个字上戳出个洞："我查过《灵能基础》，血祭会引发负面灵能暴动，得用净化咒中和......"她抬头时眼尾泛红，"但需要有人在中心位置引导，可能会被波及......"
"我来。"林夜说。
他说得太轻，仓库里突然静得能听见水晶球里玄冰髓流动的声音。
散会时已近黄昏。
林夜走出仓库，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操场的跑道上。
他坐在台阶上，摸出烟又掐了——苏瑶说过抽烟影响灵能运转。
风掀起他的袖口，手腕上的天劫符泛着暗红，像道永远结不了痂的伤疤。
"林夜？"
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夜转头，看见陆小棠扶着操场的护栏站着。
她的脸还是白的，却比在水晶球里鲜活了些，发梢沾着仓库的蛛网，"我......我都听见了。"
林夜猛地站起来，想扶她又不敢碰，手悬在半空："你怎么出来了？
马教授说你至少要休息......"
"我想谢谢你。"陆小棠打断他。
她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他们给我灌了**汤，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直到看见你冲进实验室，被黑虫手抓伤还抱着水晶球......"她吸了吸鼻子，眼睛亮得像星子，"所以你一定能赢的，对吧？"
林夜喉头发紧。
他想起今早从密道跑出来时，陆小棠在水晶球里的睫毛上凝着冰晶，真的像朵快枯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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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朵花在对他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
"林夜！"
苏瑶的声音从操场另一头传来。
她小跑着过来，手里抱着件外套，唐婉儿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杯热奶茶——是林夜常去的那家店的，芋泥**，全糖。
"晚上风大。"苏瑶把外套披在他肩上，手指碰到他冰凉的耳垂，"你总是不爱穿够......"
"谁关心你冷不冷了！"唐婉儿把奶茶塞进他手里，转身时马尾辫甩得老高，"只是看你脸色太差，怕你打起来腿软！"但她没走，脚尖在地上画圈，"我爸说他当年创业被人下套，也是咬着牙撑过去的......所以你要是怕......"她突然提高声音，"我是说，你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林夜低头看奶茶。
杯壁的热气透过掌心往身体里钻，模糊了眼眶。
他听见自己说："我不怕。"又补了句，"有你们在，我不怕。"
苏瑶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唐婉儿的脚尖还在画圈，但嘴角翘了。
陆小棠靠在护栏上笑，风掀起她的发，把蛛网吹走了。
操场的广播突然响了，是放学铃声。
林夜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昊发来的消息："夜哥，脉冲发生器的电压参数有问题，你得来实验室一趟。"
他把奶茶喝完，把外套拉链拉到顶。
夕阳落下去了，星星开始在天上亮起来。
林夜转身往实验室走，苏瑶和唐婉儿一左一右跟着，陆小棠慢慢走在后面。
风掀起他的衣角，后颈的天劫符还在发烫，但这次，热度里裹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像奶茶的甜，像外套的暖，像身后三个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着他的心跳。
实验室的灯在前面亮着，张昊的身影在玻璃上晃来晃去，像团急不可耐的火。
林夜加快脚步，鞋跟叩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坚定的响。
实验室的荧光灯在午夜两点泛着冷白，张昊的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他正对着电脑猛灌冰可乐，易拉罐捏得咔咔响。
林夜站在操作台边，指尖抵着下巴，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脉冲发生器的电压参数我调了七版。"张昊突然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鼠标点得噼啪响，"之前算错了电磁干扰的衰减率，现在改成阶梯式输出，第一波覆盖废厂外围，第二波精准打击血祭坛——"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不过......"
"但什么？"林夜的声音很轻，却像根针戳破了实验室的安静。
"血祭需要大量灵能共鸣。"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着摩斯密码，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我黑进赵雷的手机定位，发现他这三天在废厂地下埋了七块聚灵石。"他调出卫星扫描图，红色标记像七颗毒牙扎在废厂地基上，"聚灵石会把脉冲能量反弹30%，搞不好......"
"会反噬到我们。"林夜接完后半句。
他转身看向墙上的战术图，铅笔在"外围防御"四个字上划出深痕。
后颈的天劫符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预警，而是灼烧般的清醒——他想起陆小棠在操场说"你一定能赢"时眼里的光，想起苏瑶披外套时指尖的温度，想起唐婉儿递奶茶时耳尖的红。
"把脉冲频率调高到13.6兆赫。"林夜突然说，"聚灵石的共振频率是12.8，13.6刚好在它的吸收盲区。"
张昊猛地抬头，眼镜滑到鼻梁上也顾不上推："你怎么知道？"
"马教授上周给的《现代灵能物理》里写的。"林夜扯了扯嘴角，"我抄在笔记本最后一页——苏瑶的笔记本。"他摸出那本被翻得卷边的本子，第97页用荧光笔标着"聚灵石能量特性"，旁边还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是苏瑶的笔记风格。
张昊盯着那页纸看了三秒，突然笑出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夜哥可以啊，藏着这么一手！"他把调整后的参数截图发进团队群，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泛青，"现在脉冲覆盖范围能压缩到废厂主建筑，反弹能量......"他算了算，"最多伤点外墙，我们穿防灵能服足够扛。"
林夜的拇指摩挲着笔记本边缘的兔耳朵图案。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他手腕的天劫符上投下银边——那道暗红印记自从苏瑶给他披外套后，热度就没退过，像团烧在皮肤下的火，暖得人心慌。
"还有团队默契。"张昊突然严肃起来。
他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是三天前他们在郊区训练时的场景：林夜召出雷劫时，苏瑶的治疗结界晚了0.3秒；唐婉儿的火系灵能和雷劫融合时，能量波动抖了两抖。"苏瑶的结界得和你的天劫同步，误差不能超过0.1秒。"他点开另一段录像，是唐婉儿昨天在别墅后院练的火刃，"你俩的灵能频率差了0.7赫兹，今晚必须调——"
"叩叩叩。"
实验室门被敲响。
苏瑶抱着叠防灵能服站在门口，发梢还沾着浴室的水珠："张昊，你手机响了二十分钟，唐婉儿说夜宵到了。"她走进来，把衣服放在操作台上，其中一件的领口绣着小月亮——是林夜的尺码。
林夜这才注意到自己肚子在叫。
他看向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去拿外卖！"张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抓起外套就往外冲，经过苏瑶身边时撞翻了马克杯，咖啡溅在战术图上，把"血祭坛"三个字染成了褐色。
苏瑶蹲下身擦地图，发顶的草莓发圈晃了晃："陆小棠说她想参加动员。"她抬头时睫毛上沾着咖啡渍，"她说......想当面谢谢大家。"
林夜蹲下来帮她擦纸，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她身体吃得消吗？"
"马教授说她灵能反噬已经压下去了。"苏瑶把擦干净的战术图重新钉在墙上，"而且......"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需要这个。"
凌晨四点，废弃教学楼的顶楼会议室亮起灯。
唐婉儿把保温桶往桌上一墩，香味立刻漫出来——是她私厨做的牛骨汤，林夜上次说"打起来需要补点热量"。
陆小棠抱着靠垫坐在角落，手指绞着裙角，却抬着头认真听每个人说话。
"明晚九点，我和张昊从废厂西侧通风管潜入。"林夜用激光笔指着地图，红光扫过"血祭坛"标记，"苏瑶在东侧屋顶布治疗结界，覆盖半径三十米；婉儿带安保队守外围，重点看住西北和东南两个出口——赵雷上次逃跑走的就是东南。"
唐婉儿咬着吸管点头，牛骨汤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我爸的人配了防灵能盾牌，赵雷的黑虫手穿不透。"她突然把吸管一扔，"要是那孙子敢伤你......"
"我会在结界中心引导净化咒。"苏瑶打断她，指尖抚过颈间的灵能项链，"但需要有人吸引赵雷的注意力，至少五分钟。"
"我来。"陆小棠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转过去，她的脸涨得通红，却挺直了背，"我知道血祭的流程，知道赵雷什么时候最分心......"她摸出条银链，坠子是块焦黑的碎片，"这是我偷藏的邪教令牌，能暂时屏蔽他们的灵能探测。"
林夜的呼吸顿了顿。
他接过令牌，碎片上还沾着暗红血迹——是陆小棠自己划破手掌藏起来的。
"不行。"唐婉儿拍桌，"你刚恢复，万一......"
"我必须去。"陆小棠的声音在发抖，却像根扎进地板的钉子，"他们用我妈的命威胁我当祭品，我哥......"她喉结动了动，"我哥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会议室突然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苏瑶伸手握住陆小棠的手，唐婉儿咬着唇别过脸，张昊的手指在桌下悄悄碰了碰林夜的手背——这是他们高中时"撑住"的暗号。
林夜把令牌还给陆小棠，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压了压："你负责在血祭坛西侧敲三声铜铃。"他调出张昊之前黑到的监控，"赵雷每次血祭前都会检查祭坛，听到铜铃声会以为是手下，那时候......"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就是我们的机会。"
凌晨五点，天边泛起鱼肚白。
林夜站在会议室窗边，看着陆小棠把铜铃塞进背包，苏瑶往她口袋里塞了三颗治疗丹药，唐婉儿偷偷往她防灵能服里塞了把袖珍电击枪——说是"以防万一"。
张昊蹲在地上调试脉冲发生器的遥控器，抬头时眼镜上沾着机油，倒像戴了副黑框墨镜。
"地图。"陆小棠突然说。
她从背包最里层摸出张皱巴巴的纸，边角还带着焦痕，"我烧邪教典籍时藏的，上面标了地下密道......"
林夜展开地图，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着三个点："血祭坛聚灵石阵逃生密道"。
他的手指停在"逃生密道"上，那是条直通废厂外小河的暗渠——赵雷准备了退路。
"明晚九点。"林夜把地图折好收进胸口口袋，抬头时看见晨光爬上每个人的脸，"我们，出发。"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撞响了顶楼的风铃。
张昊的遥控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显示所有设备调试完成。
陆小棠握紧背包带，铜铃在里面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像在应和某种即将到来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