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运动鞋碾过学校后门的碎石子，后颈的碎发还沾着化工厂的焦味。
苏瑶的手始终虚虚扶在他腰侧，生怕他一个踉跄栽进绿化带——他战术服下的烧伤处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像有细针在扎。
"论坛热度半小时涨了十万。"张昊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他推了推歪到鼻尖的眼镜，指尖快速划拉，"标题是'化工纵火案嫌疑人竟是本校学生'，配图是咱们进厂子的监控截图。"
唐婉儿突然停住脚步，卫星电话在掌心震得发烫。
她扫了眼来电显示，抬下巴戳了戳林夜："赵总监的视频通话，说有东西要当面给你。"
林夜扯了扯被烧出洞的衣领，喉咙里泛起血腥味。
他知道赵总监说的"东西"是什么——三天前对方就说科技团队针对他的火焰天劫开发了辅助装置，能精准控制能量输出。
可此刻他盯着唐婉儿手机里跳出来的来电提示，后槽牙咬得发酸：邪教早就在等他们，这装备...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放的饵？
"去实验室。"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却故意扯出个吊儿郎当的笑，"正好让老张黑了论坛删帖，省得导员早上查课要我写检讨。"
张昊立刻来了精神，摸出裤兜里的备用键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这次绝对能黑进后台！
上次给食堂改菜单被封IP是意外，这次我连代理服务器都备了三台——"
"张昊。"苏瑶突然出声，她蹲下来替林夜整理被烧破的袖口，指尖轻轻避开红肿的皮肤，"先处理伤口。"
林夜看着她发顶翘起的一缕碎发，突然想起昨晚在实验室，她为了给他找烧伤药翻遍整层楼的医药箱。
那时她白大褂上沾着试剂渍，眼睛却亮得像星子。
他喉结动了动，把"我没事"咽了回去，任由她扶着往校医院走。
校医院的消毒水味刚涌进鼻腔，唐婉儿的卫星电话又响了。
赵总监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身后是堆满仪器的实验室，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围着一台银色装置调试。"林同学，"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这是'燃魂增幅器'，能将你的火焰天劫稳定性提升30%，能量转化率提高至85%。"
屏幕转向那台装置：银色金属环上刻着细密的符文，中心嵌着颗流转赤金光芒的水晶——和林夜掌心的火焰天劫，竟有几分相似。
"怎么做到的？"林夜眯起眼，直觉这东西不简单。
"上周你对抗绿雾怪物时，我们采集了你的火焰能量样本。"赵总监敲了敲身侧的电脑，屏幕弹出一串复杂的能量图谱，"结合古籍里的天劫记载，用纳米材料模拟了天道规则...别担心，不会影响你本身的力量。"
林夜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青铜扣。
这东西自从昨晚爆发后就一直躁动，此刻隔着布料烫得他皮肤发红。
他盯着那枚增幅器，喉咙里突然泛起甜腥——是天劫等级提升前的征兆。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什么时候能装好？"
"现在。"赵总监打了个响指，两个穿工装的人抬着装置走进画面，"我们在学校南楼实验室等你。"
唐婉儿把电话塞回口袋时，林夜已经转身往南楼走。
苏瑶追上来要扶他，被他笑着躲开："我现在可是能烧穿绿雾的天劫掌控者，这点伤算什么？"
可等他站在南楼实验室落地窗前，看着科技团队将增幅器固定在他手臂上时，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金属环贴合皮肤的瞬间，他分明听见青铜扣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撬动了一角。
"测试开始。"赵总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林夜抬起手，掌心腾起赤金火焰。
增幅器上的水晶突然亮起，无数银色光丝顺着金属环爬进他的血管。
火焰瞬间暴涨三倍，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受控地乱蹿——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缕火舌的轨迹，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成功了！"实验室里响起欢呼。
张昊凑过来看数据屏，眼镜片上泛着蓝光："能量波动稳定度从62%跳到91%！
老林你现在——"
"够了。"林夜猛地收回手，火焰"唰"地熄灭。
他后背沁出冷汗，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生出"就算现在去单挑邪教首领也能赢"的狂妄。
可他清楚，这自信里裹着青铜扣的力量——那东西每一次躁动，都意味着他要献祭更多寿命。
"我去操场透透气。"他扯下增幅器，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椅子。
深秋的操场泛着冷白的光，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儿，落进他脚边的水洼。
林夜坐在单杠下的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他想起无面人倒下时绿雾里的猩红眼睛，想起唐婉儿说的"他们早就在等我们"，想起每提升一级天劫都要在寿命线上割一刀...
"林夜？"
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瑶抱着件厚外套，唐婉儿揣着两杯热奶茶，正站在跑道边看他。
"怎么，怕我想不开跳沙坑？"林夜扯了扯嘴角，可声音还是泄了气。
苏瑶在他身边坐下，把外套披在他肩上："我帮你查过了，论坛的帖已经被张昊黑了。
导员那边我也说你重感冒，要请假三天。"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烧伤的手腕，"疼吗？"
"不疼。"林夜喉咙发紧。
唐婉儿把奶茶塞到他手里，别过脸："别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本小姐还没看够你被我爸骂的糗样呢。"可她耳尖通红，声音软得像，"那什么...赵总监说这装置能保命，你就用。"
林夜低头喝奶茶，热流从喉咙滚进胃里。
他看着眼前两个女孩——一个温柔得像春风，一个傲娇得像带刺的玫瑰，可此刻她们的眼睛里都只有他。
"我没事。"他突然笑了，把奶茶举到两人面前碰了碰，"等解决了邪教，我请你们吃火锅。
苏瑶要番茄锅，婉儿要麻辣锅，张昊...让他啃键盘去。"
苏瑶被逗得笑出声，唐婉儿也憋不住弯了嘴角。
风掀起她们的发梢，林夜望着远处教学楼上的霓虹灯，突然觉得胸口那团躁动的力量没那么可怕了。
"林夜！"
张昊的喊声响彻操场。
他举着台笔记本电脑狂奔过来，眼镜歪到鼻梁，T恤下摆还沾着实验室的机油："老林你快来看！
我黑进邪教内部系统了，他们...他们在筹备一场大仪式！"
林夜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落叶。
他看了眼苏瑶和唐婉儿，又看了眼张昊怀里的电脑，最后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青铜扣。
月光下，那枚青铜扣上的纹路突然泛起红光，像有什么东西正隔着千年时光，与他的心跳同频共振。
张昊的运动鞋在跑道上碾出刺耳的摩擦声，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他鼻尖发亮。
林夜接过电脑时，指尖触到外壳上还带着体温的余温——这小子刚才怕是抱着电脑从实验室一路狂奔过来的。
"看这个！"张昊用袖子抹了把额角的汗，食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邪教的内部通讯被我截了，他们要在明晚子时启动'血月祭'，地点是城南废弃的镇河观——那地方我查过，是明朝镇压水妖的封印点，地下有九条地脉交汇。"
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眨眼间自动解析成红色加密文件。
林夜盯着"祭品需为天劫掌控者精血"的关键词，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青铜扣在胸口烫得发烫，像是在呼应文件里"唤醒上古邪神"的字样。
"他们要拿我当引子。"林夜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张昊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喉结动了动："我黑进他们的法术阵图系统了，他们的召唤仪式依赖地脉能量和通讯卫星定位。
我能在今晚黑掉卫星信号，让他们的定位偏差三公里——不过需要你在战斗时用火焰天劫干扰他们的备用信号塔。"他从裤兜摸出个U盘拍在林夜掌心，"这是我写的病毒程序，能植入他们的法器芯片，法术波动会被搅成乱码。"
林夜捏着U盘，指腹蹭过边缘的毛刺——这是张昊惯用的"手工定制"，每次黑进重要系统前他都会把U盘磨得毛糙，说"有手感才能超常发挥"。
"那我的天劫呢？"林夜摸了摸臂弯处的增幅器，"用这个能稳定输出，但每多用一次，青铜扣就催着我提升等级...上次升3级献祭了三个月寿命，这次要是逼到7级..."
"所以才要配合我的干扰！"张昊突然拔高声音，又慌忙压低，"老林，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黑卫星？
就是要把仪式拖慢，给你留够调整天劫频率的时间。
再说了——"他抓了抓翘起的头发，嘴角扯出个没底气的笑，"你要是凉了，谁替我付上次黑食堂系统被抓的罚款？"
林夜望着好友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上周在网吧通宵时，张昊趴在键盘上睡着，口水把机械键盘泡得短路。
那时他也是这样，用没心没肺的玩笑藏起担心。
"行。"林夜把U盘塞进战术服内袋，"今晚十点，我在实验室等你调试病毒。
苏瑶和婉儿那边我去说。"
张昊刚要应，手机突然震得差点脱手。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脸色骤变："导员查寝电话！
我得赶紧溜回宿舍装病——上次被记晚归还是因为给你送伤药！"话音未落，他已经抱着电脑往宿舍区狂奔，跑两步又回头喊，"实验室钥匙在老地方！
别让苏瑶发现我藏的泡面！"
林夜望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嘴角终于扯出点笑。
他转身时，正撞进两双满是关切的眼睛——苏瑶抱着医疗箱站在梧桐树下，唐婉儿倚着路灯，指尖转着车钥匙。
"张昊说的我都听见了。"唐婉儿率先开口，车钥匙"咔嗒"一声弹开车锁，"我让司机把改装过的越野车开过来了，后备箱有防暴盾和电击棒。"她顿了顿，别过脸，"我爸公司的安保部借了十个保镖，藏在镇河观外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本小姐只是怕你死得太难看。"
苏瑶走过来，轻轻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她的手指沾着碘伏的淡香："我查了镇河观的古籍，地脉交汇处容易引发地火。
你的火焰天劫要是和地火共鸣...我配了降温喷雾，还有..."她从医疗箱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我奶奶的秘方，能暂时压制寿命消耗的灼痛。"
林夜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她肯定又熬夜查资料了。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又转向唐婉儿："保镖撤了。
邪教能引动上古邪神，普通人上去就是送死。"
唐婉儿的瞳孔猛地收缩，刚要反驳，苏瑶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他说得对。
我们能做的，是在后方用科技和情报支援。"她抬头看向林夜，目光像春夜的月光，"但你要答应我们，每十分钟用卫星电话报平安。"
林夜喉结动了动，把"可能没时间"咽了回去。
他松开苏瑶的手，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试剂渍——那是她为他调配药物时留下的。
决战前一天晚上，实验室的白炽灯把人影拉得老长。
林夜站在战术沙盘前，张昊的电脑投影在墙上，赵总监的科技团队正在调试增幅器，苏瑶和唐婉儿分别守着医疗箱和通讯设备。
"明晚子时，镇河观正殿有七根青铜柱，是仪式核心。"林夜用激光笔点着投影，"张昊负责黑卫星和植入病毒，争取让仪式延迟十五分钟。
赵总监的团队在三公里外架干扰器，防止邪教启动备用法术。"他看向苏瑶和唐婉儿，声音软了些，"你们留在车上，随时准备医疗支援和通讯联络。"
"那你呢？"唐婉儿抱臂挑眉。
林夜摸了摸胸口的青铜扣，它此刻安静得反常，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我进正殿，引开邪教首领的注意力。
等仪式混乱时，用天劫摧毁青铜柱。"
"要是他提前动手？"苏瑶攥紧了医疗箱的提手。
"那就提前打。"林夜扯出个笑，"反正...我有你们。"
实验室突然安静下来。
张昊推了推眼镜，打破沉默："老林，我黑了他们的内部论坛，首领外号'血月'，擅长操控地脉能量。
你得注意脚下，别被他引动地火反噬。"
赵总监敲了敲增幅器："装置的能量转化率已经调到90%，但连续使用超过二十分钟会过热。
我让人做了冷却贴，苏瑶带着。"
苏瑶立刻举起手里的银色小盒："每片能维持五分钟，我准备了十片。"
唐婉儿突然把车钥匙拍在桌上："越野车的油箱加满了，底盘装了防弹钢板。
要是打不过...跑。"她的耳尖红得要滴血，"我是说...留得青山在。"
林夜望着眼前三张认真的脸，突然想起刚上大学时，他在社团招新会上被张昊硬拽着填表，苏瑶作为招新负责人给他递水，唐婉儿开着跑车路过时摇下车窗笑他"土包子"。
那时的他们，谁能想到会站在这里，为了守护世界并肩？
"都记好了。"林夜按下沙盘上的"启动"键，镇河观的3D模型在蓝光中升起，"明晚十点集合，十点半出发。"
决战之夜的风裹着铁锈味。
林夜站在镇河观的断墙前，月光被乌云啃得只剩一丝银边。
远处传来张昊的声音从耳机里响起："卫星信号已黑，病毒植入成功...老林，他们的法术阵在亮！"
林夜抬头，看见正殿的青铜柱腾起幽绿火焰，七个穿黑袍的人正围着中间的血池念诵咒语。
而在血池中央，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缓缓站起，面具上的纹路与林夜胸口的青铜扣如出一辙。
"欢迎，天劫掌控者。"面具下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的精血，将是邪神复苏的最后一把火。"
林夜深吸一口气，掌心的火焰在增幅器的银纹中流转。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青铜扣的震颤重合。
"那就试试看。"他低喝一声，踏着满地碎砖冲向正殿。
月光彻底被乌云吞噬的瞬间，镇河观的地脉传来轰鸣，仿佛有什么沉睡千年的东西，被这声战吼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