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缺口处的风突然灌进林夜领口,他后颈的汗毛还竖着,耳尖却被那声"等你很久了"刺得发烫。
张昊的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幽蓝的光,定位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像根细针,扎破了两人紧绷的神经。
"撤。"林夜压低声音,指尖在喷雾器开关上碾出红印。
他余光瞥见为首的黑斗篷抬起手臂,袖口滑下三寸,青白皮肤下凸起蚯蚓似的青筋——那是被邪术侵蚀的征兆。
张昊的干扰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混着黑斗篷喉咙里滚出的低吼:"追!"
两人猫着腰往巷口跑,林夜能听见身后布料摩擦的声响越来越近,避邪玉串撞得腕骨生疼。
直到拐进三条街外的便利店,玻璃门"叮铃"一声,苏瑶的艾草香裹着冷气扑过来时,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
"小夜!"苏瑶攥着艾草罐的手在抖,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是接到消息就从实验室跑来了。
唐婉儿倚在便利店货架后,喷雾器在指尖转了个圈,发间的钻石发卡闪了闪:"那几个脏东西没跟来吧?"她声音还是尖尖的,可林夜看见她捏着喷雾器的指节泛白。
手机在裤兜震动,老乞丐的语音跳出来:"回老地方,三分钟。"
老地方是城中村顶楼的铁皮屋,张昊上个月黑进市政系统改了电路,此刻屋内的应急灯正发出昏黄的光。
林夜一推门,霉味混着张昊带的泡面味涌出来——这小子总说"紧急会议必须补充碳水"。
"血井。"林夜把外套甩在破沙发上,腕间玉串"当啷"砸在茶几上,"他们刚才说'血井还差三个',结合之前查到的邪教资料,血井是聚阴阵的核心,需要七处活祭。"他翻开苏瑶递来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近三个月失踪人口的坐标,"前四个在大学城后巷、江滨公园、老城区拆迁楼,第五个...应该就是城市广场。"
张昊把电脑往桌上一扣,键盘膜下的蛋黄酥渣子撒了半桌:"我黑进他们内部通讯了。"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映得眼底发青,"他们老大叫'血鸦',今晚子时要开阵。
目标...是你的天劫之力。"
苏瑶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顿住,艾草罐轻轻碰在桌沿:"因为你每次提升天劫等级,会泄露能量波动?"她抬眼时睫毛颤了颤,"就像上次在酒吧,你用二级雷劫打伤那只妖,之后三天我都能在图书馆闻到焦糊味。"
唐婉儿突然把喷雾器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得林夜抬头。
她别过脸,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所以要先端了指挥中心。"她从包里抽出张地图,指甲盖在"城市广场地下人防工程"的位置戳出个坑,"我爸的公司参与过改造,那里有密道直通血井。"
林夜盯着地图上的红圈,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张昊敲键盘的哒哒响,苏瑶翻笔记本的沙沙声,唐婉儿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像战前的鼓点。
"我去摧毁指挥中心。"他突然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哑,"张昊负责干扰通讯,瑶瑶整理所有血井坐标传给老前辈,婉儿..."他看向唐婉儿,对方正咬着唇瞪他,可眼底的担忧藏不住,"你守在密道口,万一我被缠住..."
"放屁。"唐婉儿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响,"要去一起去,你当本小姐的喷雾器是喷空气玩的?"她抓起桌上的艾草罐塞给苏瑶,"你留着镇邪,我跟小夜进密道。"
苏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艾草香裹着体温传过来:"婉儿说的对,我们是一起的。"她转向林夜,眼睛亮得像星子,"上次在天台,你为了救我硬抗三级火劫,现在轮到我们了。"
林夜突然说不出话。
他想起第一次见苏瑶,她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火腿肠,发绳上的兔子结晃啊晃;想起唐婉儿第一次来宿舍找他,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把张昊的机械键盘踩出个坑,却偷偷往他抽屉塞润喉糖。
腕间的避邪玉串突然暖起来,是苏瑶用艾草熏过的温度。
"叮——"张昊的电脑弹出提示音,打断了屋里的沉默。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终于翘起来:"干扰器升级完成,这次能让他们的通讯变成唢呐声。"他指了指屏幕上跳动的代码,"不过...老乞丐说血鸦有保命邪术,你得留张底牌。"
林夜摸了摸兜里的黄符——那是老乞丐今早塞的,说"关键时刻能锁妖魂"。
他抬头看向三个凑在电脑前的身影:苏瑶踮着脚看代码,唐婉儿揪着她的发梢晃,张昊在解释"量子通讯器"时又开始手舞足蹈。
夜色漫过铁皮窗,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
林夜突然伸手,把三人的手叠在一处。
苏瑶的手温温的,唐婉儿的带着点凉,张昊的掌心全是汗。
他听见自己说:"等解决了血鸦,我请你们吃火锅。
瑶瑶要番茄锅,婉儿要麻辣,张昊...你负责调麻酱。"
"谁要跟你吃火锅。"唐婉儿抽回手,却没躲开林夜勾住她小拇指的动作。
苏瑶的兔子结蹭着他手背,软乎乎的:"我要加虾滑。"
张昊突然把电脑转过来,屏幕上是战术地图:"密道有三个入口,我们从B口进..."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小夜,你真的要正面引开血鸦?"
林夜盯着地图上标红的指挥中心,天劫在体内蠢蠢欲动。
他想起老乞丐说过,九级天劫能焚尽一切邪祟,可每升一级都要折寿。
但此刻,他腕间的玉串在发烫,掌心里三个人的温度在发烫,连空气里的艾草香都在发烫。
"嗯。"他说,"我正面迎敌,你们...帮我兜底。"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铁皮屋顶传来风的呜咽。
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两秒,敲下"确认"键。
苏瑶把最后一叠符纸塞进林夜兜里,唐婉儿往他喷雾器里又灌了半瓶黑狗血——动作重得差点捏碎瓶子。
"记住。"唐婉儿别过脸,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是敢出事..."
"我保证。"林夜说,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们都会活着吃火锅。"
墙角的电子钟跳到十点三十分。
张昊合上电脑,把信号干扰器挂在林夜脖子上:"二十分钟后行动。"他推了推眼镜,平时总爱耍宝的嘴角绷成直线,"这次...绝对能黑进他们系统。"
林夜摸了摸颈间的干扰器,转头看向窗外。
城市的霓虹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像即将点燃的导火索。
他能感觉到天劫在血管里流动,像雷,像火,像苏瑶编的兔子结,像唐婉儿藏在傲娇下的关心——那是比任何天劫都强的力量。
"走。"他说,声音里有火焰在烧,"去掀了他们的老巢。"
铁皮屋里的电子钟刚跳过十点三十五分,张昊突然把键盘拍得噼啪响:"小夜!
来看看这个!"他扯着林夜的袖子往电脑前拽,屏幕上滚动的代码里跳出几个猩红的"能量增幅器"。
林夜俯下身,后颈的碎发扫过张昊的手背:"这是?"
"我黑进他们实验室的日志了。"张昊的指尖快速敲击,调出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穿白大褂的人正往青铜鼎里灌注泛着幽蓝的液体,"血鸦在给血井加防护,用的是...用的是你的天劫残波!"他喉结滚动两下,"上次你用四级雷火劫劈那只蛇妖时,泄露的能量被他们收集了,现在要拿来加固聚阴阵。"
林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车库,那道擦着苏瑶耳边飞过的阴火——原来不是偶然。
腕间的避邪玉串突然烫得灼人,像是在提醒什么。
"所以新装置必须能覆盖这个频率。"他扯过张昊的马克笔,在战术图上画了个重叠的圈,"干扰器的波段要调谐到3.2兆赫,和天劫残留的震荡波对冲。"
张昊的眼镜滑到鼻尖,抬头时眼底亮得惊人:"我就说你小子藏着计算器脑子!"他噼里啪啦改着代码,"十分钟就能搞定,这次保证让他们的增幅器变成废铁——"话没说完,唐婉儿的喷雾器"咚"地砸在他后背上。
"废铁?"唐婉儿歪头,发间的钻石发卡闪着冷光,"本小姐的黑狗血喷雾要是喷不进去,你负责给我擦裙子上的血?"她转身把刚灌好的喷雾器塞给林夜,指尖在他手背上多压了两秒,"这瓶加了双倍艾草汁,碰到邪祟能烧出个窟窿。"
苏瑶从笔记本后探出头,发绳上的兔子结蹭着林夜的胳膊:"我整理了血井的风水脉络。"她摊开泛黄的纸页,墨迹还带着潮气,"每个血井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毁了主井(天枢位),其他六个会连锁崩溃。"她的手指在"城市广场地下人防工程"的红圈上点了点,"这里就是天枢。"
林夜的目光扫过三个人:张昊的电脑屏幕映得他眼尾发红,唐婉儿的指甲在喷雾器上掐出月牙印,苏瑶的笔记本边缘卷着毛边——那是上次在暴雨里跑着送资料时沾的水。
他突然伸手,把苏瑶的笔记本、唐婉儿的喷雾器、张昊的干扰器拢成一团。
"等会进去,我引开血鸦。"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又慢慢拔高,"张昊盯着通讯,一旦我信号断了,立刻用干扰器轰他们的增幅器;瑶瑶把坐标传给老乞丐,让他带着道盟的人堵退路;婉儿..."他看向唐婉儿,对方正咬着唇瞪他,可睫毛在发抖,"你守在密道转弯处,要是我撑不住..."
"撑不住就喊本小姐的名字。"唐婉儿猛地打断他,把藏在身后的护身符拍在他胸口,"这是我让我爸找大师求的,说能挡三记阴招。"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林夜的下巴,带着股淡淡的香奈儿五号味,"要是敢不用,我就...我就把你所有的游戏账号都注销!"
张昊突然吹了声滑稽的口哨:"得嘞,现在战术是——"
"嘘。"苏瑶突然竖起手指。
铁皮屋里的声音瞬间消失。
林夜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像擂鼓。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扑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
"我去看看。"林夜抄起外套,刚摸到门把手,苏瑶的手突然覆上来。
她的指尖冰凉,却把他的手背焐得发烫:"小心点。"
"嗯。"他应了声,推门出去。
夜风灌进领口,林夜顺着铁皮楼梯往上爬,直到站在顶楼的水泥沿上。
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像撒了把碎钻的河。
他摸出兜里的黄符,老乞丐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这符能锁妖魂,但只能用一次。"
天劫在血管里翻涌,像有团活物在撞他的骨头。
他想起张昊说的"折寿",想起苏瑶整理坐标时红血丝密布的眼睛,想起唐婉儿塞护身符时泛红的耳尖。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突然笑了——原来比天劫更烫的,是这些滚烫的、鲜活的、不肯认输的人。
"林夜!"
楼下传来张昊的大喊。
林夜转身,看见铁皮屋的窗户里透出刺目的蓝光——张昊的电脑屏幕在疯狂闪烁,像团要烧起来的火。
他冲下楼时,唐婉儿正抓着张昊的肩膀摇晃:"说清楚!
什么叫'血鸦的移动轨迹偏离了'?"
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发抖,屏幕中央跳出个红点,正以诡异的弧度向城市广场西侧移动:"他们...他们没去指挥中心。"他抬头,额角全是汗,"通讯里截到段语音——'血井提前开启,祭品已就位'。"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图,红笔圈住的天枢位在眼前模糊成片。
天劫在体内翻涌得更凶了,像要撞破皮肤冲出去。
"提前多久?"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张昊的喉结动了动:"最多...二十分钟。"
铁皮屋里的空气突然凝固。
苏瑶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唐婉儿的喷雾器滚到林夜脚边,金属外壳撞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林夜弯腰捡起喷雾器,指尖触到唐婉儿刚才掐出的月牙印。
他抬头看向三个同伴——张昊的眼镜歪在鼻梁上,苏瑶的兔子结散了一半,唐婉儿的睫毛上挂着水光。
"走。"他说,声音里有雷在滚,"他们提前,我们就更快。"
张昊猛地合上电脑,把干扰器挂在林夜脖子上时,手劲大得差点勒疼他:"这次...绝对能黑进他们系统。"
唐婉儿把护身符重新塞进他兜里,这次按得很用力:"要是敢死,我就...我就把你所有的游戏账号都注销。"
苏瑶蹲下身捡起笔记本,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我已经把坐标传给老前辈了,他说十分钟就能到。"
林夜摸了摸颈间的干扰器,转身推开铁皮屋的门。
夜风卷着某种腥甜的味道扑进来——是血的气味,混着腐叶和阴火。
他能听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钟声,一下,两下,像倒计时。
"走。"他说,声音里有火在烧,"去掀了他们的老巢——趁他们还没准备好。"
铁皮屋的灯在身后"啪"地熄灭。
林夜走在最前面,能听见身后三个人的脚步声,像鼓点,像心跳,像所有不肯妥协的、滚烫的、鲜活的力量,正跟着他,往那团即将炸开的黑暗里,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