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拇指在手机屏上重重一按，锁屏界面的光瞬间熄灭，却熄不灭掌心那团灼痛。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有块烧红的炭卡在喉咙里——短信里那只焦手的纹路，和他召唤四级天劫时掌心浮现的雷纹，连分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夜哥？"张昊的声音发颤，弯腰捡泡面碗时额头蹭到桌角，"这...这会不会是陷阱？"
林夜没答话。
他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古籍区翻到的《神异志》，里面画着雷泽雷神，手持雷楔的掌心，正是这样的纹路。
而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短信末尾的时间：子时三刻，还有三小时十七分。
"张昊。"他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查这个号码的加密方式，能定位吗？"
"我试试！"张昊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翻飞，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上次黑进移动基站的漏洞还没封，等等...操！"他突然拍了下桌子，"追踪信号源时触发了反制程序，现在整个校园网都在闪红！"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得噼啪作响，林夜望着窗台上唐婉儿送的多肉，叶片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紫。
那是上周他替她挡下邪修偷袭时，她红着脸丢过来的"谢礼"，现在看来，倒像某种隐晦的警示。
"邪教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张昊突然关了电脑，声音沉下来，"我黑到他们内部论坛，最近三天有十七条'献祭筹备'的帖子，地点都标在学校周边。
上次图书馆的阴火事件，后山的狐妖残魂...夜哥，他们的目标可能不只是普通学生。"
林夜摸出腰间的镇魂钱，铜钱表面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陈九山说过，这是他师傅用雷火淬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器，可现在，连这法器都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明天把苏瑶和唐婉儿叫上。"他突然开口，"她们早就在查这些事，与其瞒着，不如一起想办法。"
张昊愣了愣，随即咧嘴笑："我就说嘛，苏瑶上次给你送的补元茶，我偷偷尝过，苦得能让人掉眼泪——她要真不知情，能翻遍《千金方》找这种冷门方子？"
林夜没接话，目光落在床头贴的课程表上。明天上午没课，正好。
次日清晨的薄雾还没散，林夜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见到苏瑶时，她正抱着一摞书，发梢沾着晨露。"昨晚张昊发消息说要商量事情。"她把保温杯递过来，雾气里飘着熟悉的枣香，"我带了桂花糕，唐婉儿说...说你最近总熬夜，要补补。"
话音刚落，唐婉儿踩着细高跟从跑道那头过来，红色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黑色的高领毛衣。"林夜，"她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怼，屏幕上是一串监控截图，"我爸公司的安保系统拍到，这三天有七辆无牌车进过后山。"
张昊从树后探出头，手里举着平板："我黑了学校监控，发现昨天半夜两点，图书馆三楼的古籍区有热感应残留——不是人，是...类似法阵的东西。"
林夜的指尖在唐婉儿的手机屏幕上划过那些无牌车的照片，喉咙突然发紧。
苏瑶的手悄悄覆上来，温度透过他的手背直往心里钻："我们都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上次你为了救我被阴火灼伤，我在医务室守了你整夜。"
唐婉儿别过脸，耳尖泛红："我让人查异常死亡事件，不是闲得慌。"她踢飞脚边的石子，"我爸的公司去年有个项目在雷泽旧址，施工队挖到半块刻着雷纹的石头，然后...然后那个项目经理就疯了，说看见雷神在天上瞪他。"
林夜的呼吸陡然一滞。
雷泽旧址，雷纹石头，和短信里的焦手纹路，还有古籍里的雷神...这些碎片在他脑子里轰然拼合。
"走。"他攥紧镇魂钱，"去后山。"
后山的枯草被霜打得蔫头耷脑，四人沿着羊肠小道往上走，张昊的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热感应！"他指着前方的灌木丛，"三个，不，五个热源！"
林夜的瞳孔微缩。
灌木丛后传来细碎的吟唱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感。
他示意其他人躲在树后，自己猫着腰凑近。
拨开半人高的野蒿，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十多个学生围成圆圈，中间跪着个穿白裙的女孩，正是昨天在食堂撞到的大一新生陆小棠。
她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双手在地上划出深痕，嘴里念着："以血为引，以魂为媒，恭迎大尊降世..."
圆圈边缘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里泡着带血的指甲盖，空气里飘着腐肉的腥气。
林夜注意到，每个学生的后颈都有一道青紫色的抓痕，和三天前被九婴抓伤的流浪汉伤口一模一样。
"是邪教的控魂术。"他压低声音，从裤袋里摸出三张符纸——这是陈九山给他的雷火符，"张昊，联系校保卫处；苏瑶，安抚好唐婉儿；我..."
"林夜！"唐婉儿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手指冰凉，"陆小棠的项链！"
林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陆小棠颈间挂着枚银质吊坠，刻着的图腾，和短信里焦手上的雷纹，还有古籍里雷神的雷楔，完全一致。
吟唱声突然拔高，陆小棠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鲜血滴在地上，画出扭曲的咒文。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天劫之力在翻涌，四级天劫的火焰在指尖跃动——但这里有太多无辜学生，稍有不慎就会伤及无辜。
"退！"他低吼一声，拉着唐婉儿往后跑，"张昊，快！"
可已经晚了。
陆小棠的身体突然弓成虾米状，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尖啸，她后颈的抓痕裂开，爬出条墨绿的蛇，蛇头正是张昊在监控里拍到的古籍区热感应形状。
"林夜！"苏瑶的尖叫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林夜转身时，蛇信子已经擦着唐婉儿的脸颊扫过，在她脸上划出血痕。
他咬着牙捏碎雷火符，紫色的火焰轰然炸开，瞬间裹住那条蛇。
蛇发出刺耳的嘶鸣，撞碎青铜灯，溅起的灯油点燃了枯草。
林夜趁机抱起唐婉儿往山下跑，张昊拽着苏瑶紧随其后。
等他们跑到山脚，回头看时，后山已经被火光笼罩，隐约能听见陆小棠的哭嚎，混着蛇类的嘶鸣，渐渐被火势吞没。
"婉儿！"林夜把唐婉儿放在石凳上，掏出纸巾擦她脸上的血，"疼不疼？"
唐婉儿盯着他发颤的手，突然握住："我没事。"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刚才...你眼里有雷光。"
林夜的手顿住。
他想起短信里的焦手，想起古籍里的雷神，想起陈九山说的"阴阳司"要带雷纹鼎来——这些线索像团乱麻，此刻却突然有了线头。
"走。"他扶唐婉儿站起来，"去图书馆，我需要查《神异志》里雷神的记载。"
"等等。"苏瑶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指着他们身后的小路，"有人。"
林夜回头。
晨雾里，一个穿灰布衫的老乞丐正蹲在路边，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他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却让林夜想起三天前在巷口见过的身影——当时他救了被邪修追杀的老乞丐，对方只说了句"雷泽有灵，天劫有主"，就消失在夜色里。
老乞丐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
他用枯枝戳了戳地上的画——那是个雷纹，和短信里的焦手纹路，陆小棠的吊坠，还有林夜掌心的天劫纹路，分毫不差。
"小友。"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板，"雷火焚身时，记得...别信眼睛。"
话音未落，晨雾突然涌上来，老乞丐的身影渐渐模糊，只留下地上那道雷纹，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林夜刚扶着唐婉儿转身要走，晨雾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开条缝隙。
灰布衫的老乞丐就站在五步外，枯枝戳着方才画的雷纹，浑浊的眼睛里竟浮着层金芒，哪还有半分之前的佝偻模样？
"小伙子。"老乞丐的声音不再像砂纸，倒像是古钟轻叩，"别急着走，有些话得说在火燎眉毛前。"
林夜的后颈瞬间绷直。
苏瑶攥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指尖凉得像浸过冰水；唐婉儿往前半步，把他挡在身后，红色风衣猎猎作响；张昊的平板"啪"地扣在石凳上，手指悄悄摸向兜里那串他自称"黑客专用"的防狼电棍——虽然这玩意上次电到他自己时冒了青烟。
"您是..."林夜喉头动了动，掌心的镇魂钱突然发烫，"三天前巷子里那位？"
老乞丐咧嘴笑，缺了颗门牙的嘴裂得老大："雷泽守灵人陈半闲，守了那破庙八十年。"他用枯枝戳了戳陆小棠消失的后山方向，"那帮跳大神的在找'镇雷印'，当年雷神镇压九婴用的封印。
要是让他们挖出来..."他突然眯起眼，"你掌心的天劫纹路会烧穿你整只手，连带这城里三分之一的活人，都得给九婴当醒酒汤。"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三天前古籍里的雷神画像、短信里的焦手、陆小棠颈间的吊坠，此刻在脑子里炸成串火星——原来那些碎片拼起来，是这么个能掀翻整座城的阴谋。
他喉结滚动两下，听见自己发哑的声音："怎么阻止？"
"先把你半吊子的天劫术法拾掇利落。"陈半闲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按在林夜腕间。
林夜只觉股热流顺着血管往上窜，烫得他差点缩手，却见掌心的雷纹正像活物般扭动，原本分叉的纹路竟连成道更锋利的闪电形状。"这是雷泽秘传的'引雷诀'，"老乞丐松开手，"以后召雷时想着'雷随念走，念由心定'，别再像放二踢脚似的炸得满场火星子——刚才烧山那下，要不是我暗中撤了半成火势，你现在得去局子里写检讨。"
唐婉儿猛地转头："刚才的火...是您？"
陈半闲冲她挤了挤眼："小丫头片子眼神倒尖。"他又看向张昊，"你那电脑别光黑监控，他们最近用暗网传消息，加密方式是民国时期的摩斯电码混着区块链——明晚八点，查'雷泽旧庙'的关键词，能扒出他们下批献祭名单。"
张昊的眼镜片"唰"地反光，手指已经在虚空中敲起键盘："得嘞！
我这就黑进市图书馆的旧档案库，找民国时期的电码本——上次黑进交通局系统时存的漏洞还能用！"
林夜攥了攥发烫的掌心，雷纹还在隐隐发烫，像有只小兽在皮肤下挠痒。
他正想追问镇雷印的具体位置，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条新短信，没有号码，只有张模糊的照片：夜市霓虹灯牌下，座青铜巨像的半截腿，锈迹里渗着暗红，像血。
"新的神魔？"唐婉儿凑过来看，声音陡然拔高，"这巨像我爸公司上个月投标过修复项目！
当时专家说...说这是先秦的镇水兽，可图纸送审后突然失踪了！"
苏瑶的手指按在照片边缘，指甲泛白："上周新闻说夜市施工队挖到块刻着雷纹的青石板，第二天队长就...就疯了，说看见石头里爬出青铜爪子。"
林夜的呼吸一重一重撞在胸腔里。
他望着陈半闲，对方却冲他摆了摆手，身影又融进晨雾里，只留下句被风撕碎的话："夜市...镇雷印的线索...藏在青铜像眼睛里..."
"夜哥？"张昊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平板屏幕映得他眼底发亮，"我刚黑进他们内部论坛，有个帖子标题是'夜市清场计划'，附件里的坐标...正好在照片里青铜像的位置！"
林夜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又抬头看向张昊。
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在晨雾里相撞，张昊的手指已经按在平板的回车键上，林夜的掌心雷纹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他们都听见了彼此心里那声闷响：该动真格的了。
"苏瑶，"林夜转身握住她的手，"你去校医院拿些止血药和符纸，唐婉儿之前被蛇划伤的地方得再处理；婉儿，"他又看向穿红风衣的女孩，"联系你爸公司的项目组，要那份失踪的青铜像图纸——现在。"
唐婉儿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屏幕上已经跳出她爸的通话界面："我爸昨晚就说要把图纸备份发我，说'那破铜疙瘩邪性得很'。"她冲林夜扬了扬下巴，"半小时内拿到。"
张昊的平板突然发出"叮"的一声，他猛地一拍大腿："找到了！
暗网里有条消息说'子时三刻，夜市青铜像开眼'——和之前那条短信的时间...一模一样！"
林夜的拇指重重按在手机屏幕上，把青铜像的照片设为锁屏。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天劫之力在翻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灼热，更听话。
晨雾渐散，远处传来早课铃声，可他知道，真正的"课"，才刚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