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的青石板被顾清欢用绣春刀挑开时，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
皮延林缩了缩鼻子，后颈系统的热度还未退尽——方才在跨门槛时，他用"懒魂丝"看清了木槛内侧的刻痕，此刻借着月光往下望，密道石壁上深浅不一的抓痕正顺着墙面蜿蜒，像一串被揉皱的血泪。
"顾捕头。"他伸手拦住要往下跳的顾清欢，从袖中摸出火折子晃亮，"先别急。"
火光映亮顾清欢紧绷的下颌线。
她垂眸盯着他的手，喉结动了动，最终没说话，却也没再往前半步。
皮延林松了口气，慢悠悠蹲下来——反正系统提示说连续七日躺平，明日签到能触发"寻痕眼"升级版，他现在躺够时辰的话...
"喂。"顾清欢的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密道里有活物走动声。"
皮延林一怔，后颈的热意突然窜进眼眶。
眼前的石壁像被蒙了层水膜，连青苔上的水珠都泛着微光——他这才发现，那些抓痕里嵌着些细碎的棉絮，在火光下泛着淡粉。
"柳小姐的嫁衣料子。"他伸手捻起一根，"她被拖进来时挣扎过。"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开："宿主今日累计躺平达标，触发'寻痕眼'升级版——观因果痕。"
热意顺着眼眶漫到鼻梁，皮延林的视线突然穿透棉絮。
他看见画面：红盖头被扯落，柳小姐苍白的脸撞在石壁上，指甲抠进石缝时鲜血渗出，身后有人拽着她的手腕嘶吼："你要是敢说出去，顾家的下场就是你的！"
"皮延林？"顾清欢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凉意透过粗布衫渗进来，"你怎么了？"
他猛地回神，棉絮从指缝滑落。
顾清欢的指尖在发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攥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看清楚路了。"他扯出个笑，把火折子递给她，"你走前面，我殿后。"
密道比想象中宽敞，两人猫腰走了半刻钟，石壁上的抓痕越来越深，最后在一面刻着云纹的石门前停住。
顾清欢用刀背敲了敲石门，闷响里混着空洞的回声。
皮延林却盯着脚边——青石板上有半枚泥印，是新踩的，鞋跟处还粘着桂花瓣。
"有人刚来过。"他蹲下身，后颈又开始发烫。
系统提示音若有若无："宿主连续七日定点躺平，明日签到可激活'懒骨轻身术'。"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往地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顾捕头，这石门机关在左边第三块砖，你等等我——我躺够时辰，帮你看陷阱。"
顾清欢的绣春刀"唰"地出鞘，刀尖抵在他喉结上："皮延林，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天地良心。"他举起双手，视线却扫过石门下方若隐若现的丝线，"你看那几根蛛丝，挂着金粉——是机关触发线。
我躺平签到能开'寻痕眼'，帮你绕过去。"
顾清欢的刀顿了顿，慢慢收进鞘里。
皮延林松了口气，闭眼假寐——其实系统早就在他脑海里标出了陷阱位置：石门后三步有翻板，五步有尖刺，七步...
"叮——"系统音响起，"宿主触发'懒骨轻身术'，可短暂提升身体协调性。"
皮延林"噌"地翻身而起，抓住顾清欢的手腕往旁边一拽。
两人刚避开，身后传来"咔嗒"轻响，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下方黑黢黢的翻板坑。
顾清欢挣开他的手，绣春刀映着石壁上的火把光，在她眼底晃出冷冽的光。
密室比密道亮堂，正中央的石台上，柳小姐被拇指粗的铁链锁着，苍白的脸在火光下像张薄纸。
她听见动静，睫毛颤了颤，干裂的唇动了动："救...我..."
"柳小姐！"顾清欢冲过去，却在离石台三步远的地方顿住——地面上七枚铜钉排成北斗状，钉尖泛着幽蓝。
"毒钉。"皮延林绕着铜钉转了两圈，突然弯腰抓住顾清欢的腰，"懒骨轻身术，起！"
两人腾空的瞬间，皮延林感觉自己的腰轻得像片羽毛。
他借着石壁反弹的力，带着顾清欢稳稳落在石台前。
柳小姐的铁链"当啷"落地时，密室侧门"吱呀"一声开了。
富商扶着门框站在那儿，青衫浸透冷汗，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我就知道你们会来。"他盯着顾清欢后颈的玉佩，喉结滚动，"当年我奉命烧死镇北将军全家，那夜火光冲天...我见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女娃从狗洞爬出去，脖子上挂着块缺角玉。"
顾清欢的绣春刀"当"地掉在地上。
她踉跄着后退，撞在皮延林身上。
皮延林能感觉到她后背的颤抖，像块正在崩裂的冰。
"我不是坏人！"富商往前挪了两步，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我修密道是怕因果报应，藏柳小姐是怕她翻出旧账...当年的圣旨是假的，将军是被冤枉的啊！"
"柳小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皮延林突然出声，挡住顾清欢的视线。
柳小姐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陪嫁箱底...有张旧图...画着将军府的...影壁..."话音未落，她的头一歪，昏了过去。
皮延林的目光扫过密室墙壁——原本覆盖的青布被扯落一角，露出半幅壁画：穿甲胄的将军跪在地上，周围七八个官差举着火把，其中一个的侧脸，和富商有七分相似。
顾清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的眼睛红得像浸了血，声音却轻得像叹息："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永远不知道圣旨是谁伪造的。"皮延林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锁链传过去，"你要的不是血债血偿，是真相。"
富商突然跪下来，额头撞在青石板上："我有账本！
当年的手令、封口银，都在密道暗格里...求你们，别让我带着秘密下地狱..."
顾清欢的手指慢慢松开。
她弯腰拾起绣春刀，刀身映出她泛红的眼尾："走。"
出密道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皮延林落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黑洞洞的密道口——壁画上将军的眼睛，在他"观因果痕"的视野里泛着微光，像要开口说什么。
玄案司的公堂里，顾清欢抱着柳小姐直奔医室。
皮延林揉了揉后颈，慢悠悠晃到角落的竹椅旁。
他刚躺下，系统提示音就在脑子里炸响："宿主连续八日定点躺平，明日签到将触发特殊奖励——因果录残页。"
他闭着眼笑了笑，把外套蒙在脸上。
阳光透过窗纸洒在身上，暖融融的，像极了当年蹲茶馆听案情时的午后。
只是这一次，他听见了更深处的秘密在蠢蠢欲动——关于顾清欢的，关于镇北将军的，关于那道伪造的圣旨...
"皮杂役！"师爷的嗓门从堂外传来，"顾捕头让你去医室记供词！"
皮延林翻了个身，把外套往下拉了拉。
系统的热度在后颈盘旋，他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松动了。
就像当年蹲茶馆时，那些看似无关的案情碎片，终将在某个时刻，拼成真相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