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的暖风轻柔地穿过发丝,渗透进头皮。小草感受着头顶修颜溪操控吹风机时的那股耐心与熟稔。
果然,交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
她在心底暗暗感叹,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很困吗?”
小草摇头,“说是很困也还好。”
吸血鬼喜冷,人类喜暖,此刻更多的是因为触及到温暖的风,身体下意识作出的反应。
“你的吹风机比我家那只好用,”她说道,“那个风力太大、热度过高。”
吸血鬼界域的吹风机冷风档做得挺好,暖风档,不知是她挑剔还是别的,小草至今还没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牌子。
但这种小事也不愿去麻烦王上,基本是自己网购搜寻或得空时去商场挑选。
“那你拿去吧。”修颜溪关掉开关,顺势将吹风机塞进她怀里。
他的指尖一点点梳拢着她的发丝,“发质确实有点糙。你后日去上课,把浴室里的洗发水、护发素,还有架子上的护发精油,一并拿走。”
小草张口准备拒绝,话到嘴边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后日?我明天要回瑰月。”
一想起修颜溪竟然忘了叫她,她就来气。
否则此刻她早已沉入下一个梦乡了。
小草对瑰月的归属感太强,成功引起了身后之吸血鬼的不满。
“王上又不在。”他道,“你回去瑰月也只有一个人。”
对此,小草给出了一个听起来颇为任性的理由:“师傅把粉翠啵啵蛋糕的配方发过来了,我明天准备尝试做做看。但你的厨房太复杂,不适合我。”
相比之下,瑰月的小木屋才是她的小天地。三年来,从厨具到细节,皆由她亲手布置。
修颜溪气笑,转身面对着她坐下来,回应同样有理有据:“理由驳回。我可以教你每样东西怎么用。”
小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修颜溪一脸胜券在握,料定她再也想不出像样的理由推拒。
半晌过后,小草站起身,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义正辞严地说教:“有时间好好陪你女朋友啊,多培养一下感情,生活才会更幸福。”
身边那么多单身“狗”,她都要怀疑自己以后要被影响了。
况且,吸血鬼界域的那种开放观念,要不是她抵抗力够强,换另一位人类,或多或少都要被潜移默化。
想着,小草又忍不住补充道:“身为长辈,给我做个好榜样,别花心过头了。”
吸血鬼界域的不婚主义,约等于只谈恋爱不结契。
这点倒也没什么,但谈一段接一段,多线并行就涉及……
所以,她身为小辈,有义务提醒某位长辈不要误入歧途。
洛应和允礼这点倒是让小辈很放心,不,也不算放心,太孤寡了。
将来要是进了黄泉,她估计要贿赂鬼神给他们联姻缘线了。
唉,小草在心底叹口气,都是些不让人省心的吸血鬼啊。
迎上一双真挚的眼眸,修颜溪唇角依旧维持着微笑,眼眸却微眯起来,看着有些危险。
空气凝滞了约莫一两分钟,他才沉声反问:“你希望我幸福?”
小草毫不犹豫,重重点头:“我希望你们每一个吸血鬼都幸福,永远不再孤独。”
“修颜溪,我无法预知我的未来。至少在我离开前,能亲眼看到有其他的朋友或者血亲陪在你们身边。”
小草说得离开,不只是代表死亡,还有表面的离开。
记忆恢复只剩两年多光景,结局如何,她全然不知。
最令她牵挂的,便是身边这些吸血鬼。
他们亲缘单薄,骨子里刻着孤独。
小草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他们恒久开心、幸福。
“小草,我不开心了。”修颜溪向来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
此刻,他抿唇,抱胸,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锁住她。
寂静中,细小的雪花无声簌簌飘落,在暖气充盈的室内,却诡异地悬停、堆积,不融不化,缀满修颜溪的发丝、肩头。
而小草周身,却不见半点雪花,像是被特意隔开一般
“……”
每次说出“离开”两个字,都是这种反应,如果她哄的话,某位就会进而得寸进尺,进而提出要求,让她满足。
小草站起来,转过身,一点儿也不想再搭理后面的吸血鬼。
“客房在哪儿,我去睡觉了。”
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小草反应极快地避开
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料到修颜溪可能会做出的反应。
得意地朝身后扬了扬手,羽镯发出叮铃轻响。
“赶紧起来,再不给我找房间,我自己回瑰月了。”小草威胁道。
地下贩子造成的阴影已经过去,小草对于单人传送阵法蠢蠢欲动,可惜,最低需要练修境界。
有了教训,她不敢再跨境界尝试,要不哪需要修颜溪,一个传送就能回家。
又等了片刻,知道小草是不会主动哄他了,修颜溪收回所有雪花,无事发生地站起来
走至她身边时,嘟起嘴唇,微哼一声。
魔法念咒即将开启,比如“一点也不用心”,比如“你对王上就不会这样。”
小草默默从裤子口袋拿出洛应送的耳塞,当着修颜溪面戴上。
修颜溪:“……”
这两只耳塞用了多年,质量未免太好,一点没坏。
客房很多,小草挑选了一个相对较小的房间,走进去,随手准备关上门。
一只手挡在门侧。
小草仰头瞪他:“干什么?”
“明日……”
小草想也不想,直接抢过话题:“明日我回瑰月。”
修颜溪:“我说得是,明日别背着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回去,我送你。”
猜测完美踩中小草的心思,她心虚,却挺胸抬头,摆出理直气壮的模样:“你竟然这么想我?太让我失望了,修颜溪。”
修颜溪斜睨她一眼,“呵”地轻笑一声,仿佛看穿一切。
活了两千年的吸血鬼,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但只要他想,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悄然弥散。
小草感受到了,只得妥协:“知道了,知道了!不会的,等着你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