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阳光正好,林恩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窗帘缝隙透进微微光亮,旁边的位置空着,被窝却是温热的。他伸手摸了摸,果然——人不在了。
他穿上睡衣走出卧室,刚推开门,就听见客厅传来“喵——”的一声哀叫,尾音还在空气里抖了一抖,听上去委屈极了。
“雪球怎么了?”林恩边问边走过去。
只见邱白正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小的雪球,猫咪的两只耳朵贴着头,蓝眼睛里满是警惕,一副“我已经预判到危险”的表情。而邱白一边戴口罩,一边朝他笑:“你猜?”
“体检?”林恩挑眉。
“聪明。”邱白拎起一个软壳猫包晃了晃,“今天轮到我带她去做第一次检查了,疫苗 驱虫 基础评估。”
林恩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知道路线吗?”
“我导航啦。”
“知道怎么安抚她打针时不乱动吗?”
“就……摸摸脑袋?实在不行抱着?”
林恩:“……”
他走过来,伸手轻轻戳了戳雪球下巴,小猫立刻蜷进他手心,发出一声低哼。
“你看,她只信我。”林恩道。
“所以我才要挑战一下自我。”邱白把雪球捧得像个炸药包一样小心,“我要让她也知道,她爸其实也很可靠。”
林恩顿了顿,忍笑:“你什么时候变成她爸了?”
“不是你收养的?”邱白振振有词,“那你是妈,我就是爸。”
林恩看他一眼:“……你确定不是你是妈?”
“喂!”邱白气笑,“你说这话,雪——球都会听不下去!”
雪球:“喵。”
————
宠物医院不远,邱白打了辆车,猫包放腿上,一路上都在哄。
“别怕宝贝,医生人很好,不会欺负你的。”
“待会儿你要是想哭,哭大声点,让医生知道你多娇贵。”
“对,撒娇也可以……但不能咬人,咬了就要写检讨,懂吗?”
猫包里传来低低一声“喵”,像是不耐烦,又像是听懂了。
到了医院,等候区里有狗狗在嚷,小猫立刻紧张起来。邱白把她抱出来贴在胸口,轻轻拍着她的背,手法笨拙却很认真。
医生来了,给雪球打针、称重、测温、翻耳朵、剪指甲,雪球一开始炸毛,挣扎几下,最后索性整只猫瘫在邱白怀里装死,小脑袋藏进他胳膊窝里。
“真乖。”医生夸了一句。
邱白笑得像是得了奖:“谢谢!第一次呢!”
————
回家的路上,雪球躺在猫包里打瞌睡。车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邱白低头看她,轻声说:“你刚才好棒,我以后也会学着当一个好爸爸。”
林恩不知什么时候发来一条微信:【体检顺利?】
邱白回:【雪球喵了两嗓子,不过我抱得住她。】
林恩回:【抱得住猫,不代表你能抱得住她妈。】
邱白笑出声,低头打字:【你这妈也太难追了。不过她爸爸也很可靠的好吧。】
林恩:【你刚才那句“爸爸也很可靠”,我听到了。】
邱白:【听到啦?有没有心动一点?】
林恩停了一会才回:【雪球没事就好,回来的路上别让她吹风。】
——那不是默认了吗?邱白盯着屏幕,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扩散开来。
他回头看了眼猫包里软绵绵的小雪球,低声道:
“小祖宗,你妈嘴硬心软,现在靠你助攻了。”
雪球翻了个身,尾巴啪地一下扫在他手背上。
“哎呀。”邱白轻声哼了一句,“跟你妈一个脾气,真是亲生的。”
邱白回来的时候,天色刚暗。
林恩已经换好家居服,坐在餐桌边处理校内审核文件,一盏暖灯罩在他身上,身形健硕安静。听见钥匙响的瞬间,他没有抬头,只道:“鞋先别乱踢,刚拖过地。”
邱白乖乖脱鞋,抱着猫包走过去:“报告林老师,小雪球已体检完毕,全身而退,只是在接种区撒了点娇。”
“嗯。”林恩没说多余的话,只在他走过去时顺手摸了摸雪球的头。
邱白把猫放到软垫上,雪球转了一圈就团成一小团开始舔爪。猫包里还散落着体检小票、疫苗手册和医院打印的温馨提示卡片。
“哦对,医生说要三天内不能洗澡。”邱白一边脱外套一边说,“今晚咱们别让她跳太高。”
林恩翻页的手顿了一下:“她那么爱上窗台,你拦得住?”
“那就……关好窗户。”邱白靠近,带着讨好地蹭了蹭他肩膀,“林老师,我辛苦了一天,您就别怼我了呗?”
林恩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等邱白进厨房后,才将手头的文件放下,拿起那几张散落在桌边的体检小票。
纸是浅蓝色的,上面打印着医院名字、接种记录、身体状态评估,全都一项项打了勾,最下方有一行潦草的笔迹:
“雪球很乖,有位很有爱的铲屎官。”
那笔迹显然是邱白临走前补的。他写字一向飞快不讲规矩,但收尾却落得极轻,好像下意识地温柔。
林恩看着那句“有爱的铲屎官”,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要笑,却又收住。
他将小票翻过来,背面贴着一张照片打印纸,是医院前台姐姐偷拍的:邱白坐在候诊椅上,抱着小雪球,一只手护着猫脑袋,一只手撑着猫包,低头看她的眼神特别认真,甚至还带着点紧张,仿佛抱的是个脆弱的瓷娃娃。
照片洗得粗糙,颜色偏淡,却莫名有种热意从纸背透出来。
林恩沉默了一会,把纸轻轻放好,压在了桌角的书下面。
“……你以前也不是这么细心的人。”
他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点疲惫的调侃,仿佛是对空气说的,又像是对过去的自己。
**
晚饭后,邱白洗碗时偷偷往客厅看了一眼,林恩窝在沙发上,抱着雪球打盹,脸色看起来柔和得不像平时的他。
他蹑手蹑脚过去,正准备拿走空杯,忽然发现:体检小票不见了。
桌上整整齐齐,猫手册还在,唯独那张他胡乱写了一句评语的纸,被压在一本书底下——压得很平,显然有人特地理过。
他心里突然有点乱,想笑,又不太敢。
“你看见我写的吗?”他轻声问。
林恩闭着眼睛,像是没醒:“……什么。”
“那句话。‘很有爱的铲屎官’。”
林恩睁眼,看了他一眼:“吹牛的能力,你倒是与日俱增。”
“你不是生气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林恩声音低了点,却仍带一点虚假的淡漠,“那又不是写给我的。”
“你不是她爸吗?”邱白笑着凑过来,“你也很有爱,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这小猫被人放在心尖上养着。”
林恩看着他,许久没说话,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雪球往怀里抱紧了一点。
“……邱白,你的心太软。”
“那不是挺配你的吗?”邱白握住他的手,轻轻说。
这次,林恩没有反驳。
只是把那句“其实我也很想说谢谢你”的话,藏进了怀里,藏在猫和纸张之间,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