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樱妈妈的事已经彻底让柚柠清醒过来,不要过度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搞不好会连小命都丢掉。
可她心情着实不美丽,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和范云舒的遇见却让她觉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
凭什么?
和楚明远分开,柚柠带了许多酒回家。
停车时看到周默川正在她家门外,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对她露出个笑来。
平心而论,柚柠还挺喜欢这种感觉。
有人等她回家,有人期待与她见面,这对今天的柚柠而言格外重要。
“很累?”周默川为她开门,看到副驾驶坐上的酒,重新凝向柚柠,眼神里却半点责备和质疑的意思都没有。
仿佛就算她当着周默川的面把这些高度白酒都喝光,周默川也没有任何意见。
可柚柠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下车时对周默川说,“我心情不好,你喝给我看。”
周默川去副驾驶拎酒,随口回答,“嗯。”
乖得很。
柚柠转头看他一眼,没做声。
周默川已经做好了晚饭,因为是自己开火,饭菜都还带着家乡的味道,这是柚柠来时想都不敢想的。
“好喝吗?”柚柠看周默川手里的杯子,圆形的冰块浸泡在茶色的酒液里。
“还可以。”周默川仰头喝了一点,喉结随之滚动。
“不开心?”他问。
柚柠抿了抿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默川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她情绪的变化。
原来周默川对人好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你对姜樱也这么观察入微?”柚柠挑眉问。
周默川摇头,他已经喝了三杯,酒的度数不小,饶是他也有点晕眩,“没有过。”
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起姜樱。
“她对山药过敏,进了医院我才知道。”周默川垂着长睫,辨不出情绪。
爷爷偏爱吃山药,周默川也就跟着吃惯了,每次只要有他就会点。
他和姜樱一起吃过许多顿饭,每次给姜樱夹菜她都会吃下去,可她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啧啧。”柚柠眯了眯眼睛,“渣男。”
周默川低笑出一声,“确实。”
那天柚柠说他在自我惩罚,还以为有多伟大,其实是害人害己。
“我那时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怠慢了她。”周默川有些无奈,因为他的感受都是真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我都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知道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他看向柚柠,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周默川不用佯装清醒,眼里带了点醉意。
“方驰提醒过我很多次,他说爱和**和妒忌是并存的。”周默川修长漂亮的手指贴着杯壁缓缓转动,指腹一片冰凉,“可我从来没怀疑过,我对姜樱也是爱的一种形式。”
柚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自从她出国,方驰也联系过她几次,和她讲了许多姜樱和周默川在一起时匪夷所思的举动。
譬如之所以高磊会傻到替姜樱办事,是因为他们两个私下里早就有一腿。
而他当时向周默川提起时,周默川竟然早就知道。
这已经不是姜樱第一次在他们的感情进行时出轨。
可周默川即便现在提起她也没有半句诋毁,他甚至没有否定他对姜樱的忍让和纵容也是一种爱的行事。
“现在我才知道,那或许算是爱,但绝对无关爱情。”周默川失笑,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爱不止和**与嫉妒相关。”洋酒辛辣,周默川的嗓子也跟着哑了几分,他哼笑出声,带着点自嘲的意味,“还有忧虑和恐惧。”
“会让人无措,忧虑失去,恐惧别离。”他仰靠在椅子上,微微偏着头,半阖着眼看柚柠,“爱情原来这样苦涩,却又叫人甘之如饴。”
他的样子落寞,无奈又真诚。
他的目光沉沉的,恨不得将心脏都盛在里面,让人瞧见他的心意。
柚柠几乎无法接住他的眼光。
她听着看着,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那人让她疼了之后,又用小指剐蹭,让她觉得又麻又痒。
低头绞弄着碗里的米饭,柚柠压抑着某种强烈却令人迷茫的情绪,“你说什么醉话。”
“不想我说醉话,”周默川抬手挡了下眼睛,笑着问柚柠,“那换你来说,为什么不开心?”
柚柠沉默片刻,“我今天...见到我妈了。”
周默川安静听着,眼里却没无意外,他知道柚柠的一切。
“然后呢?”他耐心的问。
“我没想过还能在见到她。”柚柠抿了抿唇,“她...还和我记忆里,一样漂亮。”
这么多年,柚柠不是没有幻想过能再见到母亲。
她小时候拼了命的努力,几乎不眠不休,无非就是记住了周默川说过的那句话,她想那些抛弃她的人后悔。
可为什么要让那些人后悔?
那时柚柠觉得,如果他们后悔了,觉得自己是优秀的,是可以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那离开的人就会回来。
她还是想要妈妈回来。
哪怕她深深伤害了她,她也会无条件原谅她。
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厌恶她,希望她消失。
范云舒从来没想念过她。
柚柠手中的筷子些微颤抖,她的情绪不似音调那样平静。
但下一瞬,她的手就被一双温暖宽大掌心包裹住。
周默川的掌心很烫,紧紧攥着她时会让她烦躁的心瞬间变得平和,却也让她心头的委屈变得无法忽视。
柚柠红了眼睛,“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她们都不想要我?”
周默川眉心微动。
柚柠说的不是她,而是‘她们’。
虽然她从来没主动提起过孙娟,但周默川知道,女人早已在柚柠心里留下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不是你的错。”柚柠红着眼睛向他倾诉,周默川不可能不心疼,“在充满偏见的眼睛里,连太阳也有错。”
他从椅子上起身,温柔的将柚柠抱进怀里,拍了拍柚柠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柚柠身子一僵,眼泪毫无征兆的留了下来。
在伤痛面前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她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她需要的是倾诉跟认同。
需要有人告诉她,这一切偏见都与她无关,这世上还有人愿意无条件的爱她。
而周默川精准的看出了她的需求,温柔的托住了她。
他俯下身吻她的耳朵和脸颊,他一便便的对她说,“别难过,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