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绷紧的瞬间,四世家老祖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南宫老祖的青铜面容第一次露出惊恐,他枯瘦的手指抓住颈间的锁链,却发现那些看似纤细的青铜链条正在吞噬他体内的力量。
"不......这是镇山血锁!"南宫老祖的声音像是从锈蚀的金属管里挤出来的,"陈青山当年都没能......"
陈镇玉右臂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道纹路都化作细小的锁链顺着血脉游走。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那扇青铜巨门之间建立了某种古老而深沉的联系。门后的存在似乎察觉到了这种联系,原本半开的门缝突然剧烈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门后疯狂撞击。
荒原开始崩塌。青铜色的天空裂开无数缝隙,露出后面翻滚的混沌雾气。陈星突然紧紧抱住父亲的小腿,孩童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爹,奶奶说要把钥匙插进门上的孔里。"
陈镇玉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钥匙,发现钥匙表面不知何时浮现出细密的纹路——那赫然是五脉镇山人世代相传的秘纹。钥匙柄端雕刻着五个微缩的人形,分别对应长白山、云南苗疆、鄂伦春、蒙古草原和川西的镇山传承。
"五脉归一......"陈镇玉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
岩温阿叔、慕容雪和巴特尔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这片荒原上。老苗人胸前伤口已经青铜化,却仍倔强地站立着;慕容雪半边身子都变成了金属,断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巴特尔最惨,左腿完全化作青铜,但那双眼睛依然亮得吓人。
"还等什么?"岩温阿叔啐出一口青铜色的血沫,"送这几个老不死的上路!"
四世家老祖突然同时暴起!他们身上的青铜纹路疯狂蠕动,竟硬生生挣断了部分锁链。南宫老祖的右臂突然暴涨,化作一柄青铜巨斧劈向陈镇玉头顶。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震得荒原都在颤抖。陈镇玉举臂格挡,右臂上的锁链自动交织成盾,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让他单膝跪地。更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看到盾面上出现了裂痕。
"镇玉!"慕容雪突然厉喝一声,"接剑!"
她将仅剩的剑柄抛来,陈镇玉左手接住的瞬间,剑柄突然延伸出青铜色的光刃——那是慕容家世代温养的剑气,此刻与青铜门的力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南宫老祖的第二次劈砍接踵而至。陈镇玉侧身闪避,光刃划过对方青铜化的脖颈,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痕。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粘稠的青铜液体从伤口渗出。
"没用的......"南宫老祖狞笑着,"我们早已......"
话未说完,巴特尔突然吹响了只剩半截的骨笛。诡异的音波在荒原上回荡,南宫老祖颈部的伤口突然开始腐蚀扩大,青铜液体像是被煮沸般翻滚起来。
"鄂伦春的......蚀骨咒?"南宫老祖终于露出惊恐的神色,"你们什么时候......"
"三百年前。"巴特尔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我们的先祖......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手......"
趁此机会,陈镇玉抱起陈星冲向青铜巨门。门缝中的撞击越来越剧烈,整扇门都在摇晃,似乎随时可能被彻底撞开。那日苏的身影依然站在门缝处,她的双手按在门扉上,似乎在用尽全力阻止门后的东西出来。
"娘!"陈镇玉喊道。
那日苏转过头,青铜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欣慰。她嘴唇微动,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陈镇玉读懂了那个口型:
"快......"
陈星突然从陈镇玉怀里挣脱,小小的身体灵活地冲向巨门。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孩童已经将青铜钥匙按在了门上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凹槽处。
"星儿!不!"
钥匙旋转的咔嗒声如同惊雷般响彻荒原。四世家老祖同时发出凄厉的嚎叫,他们身上的青铜纹路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走,像无数细小的金属蛇在皮下疯狂游动。
巨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门缝开始缓缓闭合。门后的撞击声变成了愤怒的嘶吼,无数青铜手臂从即将闭合的门缝中伸出,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陈星。
陈镇玉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右臂锁链如灵蛇般射出,缠住陈星的腰肢将他拽回。同时,他左手的光刃斩向那些青铜手臂,被斩断的手臂落地后立刻化作粘稠的液体渗入地面。
"五脉听令!"陈镇玉突然福至心灵,高声喝道,"血祭封门!"
岩温阿叔第一个响应。老苗人用最后的力气咬破手腕,鲜血喷洒在缠绕南宫老祖的锁链上。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那些锁链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开始疯狂吞噬南宫老祖的青铜化身体。
慕容雪和巴特尔也同时行动。女道士将断剑刺入自己已经青铜化的左臂,金色的道血顺着剑身流入锁链;萨满则直接扯下自己青铜化的左耳,将其捏碎后洒向空中。
四世家老祖的哀嚎声达到了顶点。他们的身体开始崩解,青铜化的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虚无。南宫老祖在彻底消散前,用最后的力量嘶吼道:"你们......根本不知道门后是什么......陈青山也不知道......"
随着最后一丝门缝的闭合,四世家老祖的身影如同被擦去的污渍般消失了。荒原开始剧烈震动,青铜色的天空如同镜子般碎裂。
陈镇玉紧紧抱着陈星,感觉到孩童的心跳强健有力。他看向巨门,发现那日苏的身影正在渐渐淡去,但她的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
"娘......"陈镇玉哽咽着伸出手。
那日苏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嘴唇微动。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陈镇玉知道她在说:"照顾好星儿......"
荒原彻底崩塌的瞬间,陈镇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西王母祭坛上。九盏青铜灯全部熄灭,五具空棺化作了普通的石头,而那四具曾经封印着四世家老祖的棺椁,此刻已经变成了四堆青铜砂砾。
岩温阿叔瘫坐在地上,胸前的伤口不再流血,但皮肤上布满了青铜色的纹路。慕容雪的情况更糟,她青铜化的半边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只能靠在一块石碑上喘息。巴特尔失去了一只耳朵和一条腿,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结束了?"老苗人哑着嗓子问。
陈镇玉低头看向怀里的陈星。孩童已经睡着了,胸口那道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右臂上的青铜纹路也安静下来,不再有那种灼热的感觉。
"不......"陈镇玉轻声道,"只是暂时封印了。"
他走向祭坛中央,那里躺着陈青山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那面已经破碎的青铜镜。镜子的碎片上,隐约还能看到一丝雾气在流动。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对青铜门的力量心怀贪念......"陈镇玉小心地收起那些碎片,"门就永远有再次开启的危险。"
岩温阿叔艰难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所以我们的使命......还没结束?"
陈镇玉看向远方。昆仑山脉在朝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在那看不见的维度里,一扇青铜巨门正安静地矗立着,等待着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走吧。"他抱起熟睡的陈星,"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