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两眼一睁就是杀,都重生了磨叽啥 >  第278章 爹娘的过往

棠风陵主动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考上童生那年,我才十一岁。你们祖父高兴坏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哈哈哈哈哈,我儿真有出息!’,那笑声,整个村的人都听得见。”

棠云麒听到这,忍不住接话:“爹比二弟厉害,二弟十六岁才考上童生呢。”

棠云麟:“……”

他那是因为东躲西藏,没敢提前考好么!

棠风陵心头的那点沉痛,被儿子一打岔,减轻了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平静些:“可他那欢喜劲儿还没过呢,人就倒下了,再没起来。后来,就剩你们祖母和我相依为命了。”

一句话,让棠家几个孩子都沉默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父亲的过往。

棠风陵继续说了下去:“你们祖母身子骨本来就弱,为了我真是榨干了最后一点力气。”

“白天给人缝补浆洗,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攒,夜里就着豆大的油灯纺线,手指头磨得都是血口子。节衣缩食,就为了……为了供我去青州府学念书,好考那秀才。”

“可是在府城,一个大小伙子,就算啃最硬的杂粮饼子,睡最破的大通铺,一年下来,没个十五六两银子也打不住。笔墨纸砚金贵得吓人,写篇文章的纸钱,够买半斗糙米了。”

“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我十四岁那年考上了秀才。我以为总算能让她喘口气,过两天好日子了。”

说到这,他猛地吸了口气,眼圈红了。

“可老天爷不开眼,不给人活路。”

“喜报才到没几天,你们祖母就跟着去了……”

棠家几个孩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原来,父亲当年过得那么辛苦。

晏逐星攥紧了拳头。

这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方青鸾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

棠风陵侧头对她扯出一个有点发苦的笑,他声音哑哑的。

“就那么几年功夫,爹娘都没了,就剩我一个。”

“村里的老叔伯们看不过眼,祠堂里商量了又商量。拿出了族里最后压箱底的三两碎银子。”

“老族长挨家挨户去敲门,好话说尽,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五两银子。就指望着我能去府城考那科试,搏个乡试的资格,考上举人,给村里争口气。”

“五两银子啊……”他语气沉重。

“听着是不多,可那是全村勒紧了裤腰带,从牙缝里抠出来的。”

“光是去请城里请人作保画押,一人就得塞二百文。剩下的银子还得管我往返府城近十天的脚程,就算住最便宜的大车店,啃最硬的干粮,那也还有考场里头那些小鬼难缠需要打点,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结果我第一次考科试,就失败了。”棠风陵苦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弄,“那五两银子就这样白白打了水漂。”

“我不甘心。那时候才十五岁,总觉得还有机会。族里长辈看我那样,心疼又无奈。老族长蹲在祠堂门槛上抽了一宿旱烟,第二天红着眼睛,又厚着脸皮去求了几家日子稍宽裕的,好说歹说,才又借来了三两银子,嘱咐我一定要好好考。考个举人回来,报答村里人。”

“可老天爷像是专跟我作对!”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

“三年后,我揣着那借来的三两银子,省了又省,再去考科试。还是铩羽而归,连乡试的资格都没拿到。”

他闭上了眼睛。

说不下去了。

村里本就不富裕,为了他两次折腾,前前后后八两银子没了踪影。

大家伙看他的眼神,也就从期待变成了失望,甚至还有点埋怨。

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凭啥为了他个没指望的功名,把家底都掏空?

族老们把他叫去祠堂,话都说透了。

让他认命吧。

村里实在供不起了。

让他去当个教书先生,安安稳稳的,每月也能挣几百文钱,这样可以早点把大家伙的钱给还上。

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答应了。

他心里憋屈得要死。

明明他的文章不差,怎么就过不了?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可他一无权二无势,只是个穷秀才,能上哪儿说理,能找谁告状?

他连给衙门师爷递状子的润笔钱都拿不出来。

“后来呢?”晏逐星忍不住开口询问。

爹爹不是说考了三回么,这才第二回。

棠风陵自嘲一笑:“那会儿真是万念俱灰。觉得活着都没意思了,白糟蹋了爹娘的苦心,白费了族人那沉甸甸的八两血汗钱。有天晚上,浑浑噩噩走到河边……”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向方青鸾。

“是你们阿娘。”他声音柔和下来,“她那天正好从山上打猎回来晚了,在河边洗脸,瞧见我失魂落魄地往水深的地方走。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下去就把我捞上来了。”

“她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棠风陵!你个书呆子,寻死觅活给谁看?你对得起你爹娘,对得起村里老少给你凑的八两银子吗?”

方青鸾听到这儿,哼了一声,接口道:“可不是!那时候我猎到一张完好的狐皮,送去镇上给货商,顶了天也就卖二两银子。你这条命,值好几张狐皮呢。”

她的语气虽是嗔怪,但却带着后怕和不易察觉的心疼。

棠风陵也不恼,反而笑了:“是是是,夫人骂得对,我的命是好几张好皮子换回来的。”

他看向几个孩子,继续道:“你们阿娘不是咱村的人,是跟着她祖父祖母逃荒过来的猎户,落了户。她家中长辈前两年也走了,就剩她一个。她性子风风火火,比男人还能吃苦。”

“她救了我之后,我便对她上了心。只可惜,我家境贫寒,还背了债,不敢同她表明心意,打算等还了债,她若还未嫁人,我就去提亲。”

棠家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听到爹娘相爱的往事,都好奇不已,但又不好意思追问,只能用眼神催促父亲继续说下去。

“是么,那那个富商的女儿怎么说?”方青鸾幽幽地瞥了夫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