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病人无处可去,流落街头,乡野间的病人反而不是很多。
城门口的官兵把守严密,城外的闲杂人员自然无法进城,而城内人员的流窜虽然遭受限制,但毕竟官少民多,难以完全制止,因此,城内的疫情仍然会扩散,只是轻重快慢有些差别。
在屋外,药材铺子周围,算得上是人最多的地方了,百姓挨肩迭背,摩肩接踵,拥挤得无法动身。
伴随着闹哄哄的叫嚷声,他们的手一个劲地往前伸,哄抢眼前摆放的草药。
其实,这些百姓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他们只是拿取那些平日里经常使用的药物,心想有药总比没药好,反正生命垂危,不如赌一把。
听说染上疫病的人都有发热的情况,有些稍知药性的百姓,便想当然地以为,平时治疗上火发热的东西便能对付这种疫症,所以专挑清热解毒的药物来拿。
消息一传开,别的百姓也纷纷前来,加入抢药的队伍。
坤宁宫。
丹珠一边沏茶,一边对张婉云说:“娘娘,奴婢刚才听宫里的人说,今日,城里又多了四五十名病人,死的也有二十多个,可病情好转的,却不到十个。”
张婉云并没有约束宫人要怎样谨言慎行,所以,对于宫外的消息,他们也会放开胆子讨论。
听完丹珠的话,张婉云的心一沉,叹道:“每日都有那么多,这才十几天工夫,城里就有数百人丢掉性命,如此长久发展下去,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难。”
瘟疫无情肆虐,每天夺走二十多条人命,其实并不算特别多,但张婉云怜悯百姓,他们的生命不该以这样的方式终结。
“娘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如今,皇上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朝中大臣都在忙碌,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丹珠道。
该施行的措施几乎都已经施行,接下去,就要看那瘟疫如何演变。
张婉云想着心事,对丹珠的话没有全部听进去,她望向屋外,喃喃道:“但愿这一切能够早些结束吧。”
朱梓如还不明白疫情的凶险,她无忧无虑地在屋里玩耍,口中念叨着诗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哟,娘娘,您快瞧,小公主都会吟诗了呢,而且还没有念错,以后怕是要当大才女吧。”丹珠道。
朱梓如没有理会她,继续念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丹珠忍不住拍手称赞:“哇,小公主可真厉害,才没学多久呢,一下子就吟了两首,娘娘第一,你就是第二!”
这下,朱梓如显得有些兴奋,又手舞足蹈一番,念了首更长的诗:“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都都……”
张婉云听她半清不楚地吟诵,甚至念错词,忍不住笑了声,这前面还好好的,可到最后却突然间走样。
“娘娘,小公主真的很厉害啊,简直就是神童。”丹珠笑着说。
“厉害什么呀,还不是念错词了嘛,你再夸她,她真要把自己当成神童了,你也没必要拍她马屁。”张婉云道。
丹珠挠挠耳朵:“就错那么一个字,也很厉害了嘛,小公主毕竟还年幼。”
张婉云说:“她呀,只会念字,却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昨日,她向我要“酥”吃,我一问,她却说想吃“润如酥”,竟是误解那句话的意思了,这“润如酥”可不是吃食。”
翡翠听着朱梓如吟的诗,疑惑道:“娘娘,那诗本身好像也不对呀,写这诗的人恐怕不怎么聪明。”
张婉云道:“此诗虽然称不上绝佳,但也非凡作,你倒是说说看,哪里不对。”
翡翠道:“他说草色遥看近却无,近看,为什么会无呢,莫非是那人眼花了?”
草的颜色,无论远看还是近看,应当是一样的,如果远看,或许真的看不清楚,但近看,怎么会没有颜色?
丹珠调侃道:“翡翠,要不,你和小公主斗一斗诗,看谁能吟诵得更多,怎么样。”
翡翠眉头一皱,说道:“斗诗啊,可我又没学过这些,况且,我哪能跟小公主比呀,反正,你那么聪明,要不,就你跟她比比嘛,让娘娘评个胜负,看谁厉害。”
“我跟她比,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小公主虽然会吟诗,字却不一定能写得出来,就算我让她几回,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怎么好跟小公主比赛呢。”丹珠道。
翡翠立即纠正:“你们比吟诗,又不是比写诗,你写出来可不能算赢。”
“若比吟诗,那我甘愿认输,但论写诗嘛,我有必胜把握,小公主可不会写字,她……哎哟……”丹珠正说着话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划过,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痒。
她转头往东西划过来的地方一瞧,却见朱梓如睁着双略显幼稚的大眼睛,也在看自己,两只小手放于身后,尽显调皮之态。
“哈哈哈哈哈哈……”翡翠忍不住放声大笑,她指着丹珠的脸,说道:“珠姐姐,你……你说小公主不会写字,这下……这下可好,遭报应了吧。”
丹珠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伸手往脸上一抹,只见掌心黑乎乎地沾染着些许墨汁。
她立即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没有留意小公主的举动,冷不防被她用蘸有墨水的毛笔给划了一下,以致脸上沾了墨水。
至于朱梓如这么做的动机,自然是觉得好玩,不会是寻机报复。
张婉云对丹珠轻轻一笑:“你脸都花了,让人瞧见,可有的说了,赶紧去洗洗干净再来吧。”
“是,娘娘。”丹珠立即退下,跑去洗脸。
朱梓如有些得意,拿着毛笔在张婉云面前晃来晃去,有种炫耀的姿态。
张婉云神情严肃道:“怎么,你还想在我脸上也划几笔嘛,我可告诉你啊,要是这毛笔在我身上碰一下,今天,你就休想好好地玩耍,给我把昨日教给你的几首诗全部背出来,不能错一个字。”
朱梓如虽然没有完全听懂张婉云说的是什么,但见她神情严肃,心里总归是有些怕的,遂收敛了几分,没敢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