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尘在黑暗中呛咳着醒过来,后脑勺撞在金属地面的钝痛像锥子扎进颅骨。
他伸手去摸脸,掌心沾了黏糊糊的血,是刚才护盾碎裂时被龟甲碎片擦破的。
全息墙的残光在头顶闪烁,像垂死的星子,照出苏婉跪坐在他身侧的影子——她的青铜铃铛还攥在手里,铃舌撞着内壁发出细碎的响,混着通风管道里若有若无的呜咽。
"醒了?"苏婉的声音带着鼻音,玄尘这才发现她脸颊上有道血痕,从眼角一直划到下颌。
她伸手要扶他,指尖刚碰到他胳膊又缩回去,盯着自己发抖的手背笑了一声:"我手凉,别嫌弃。"
玄尘撑着地面坐起来,这才注意到密室里的狼藉。
天机老人的位置空了,只剩下满地龟甲碎片,有的嵌在墙上,有的扎进金属桌沿,泛着幽蓝的光。
刚才那团裹住所有人的黑雾散了,只在墙角留下几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像被扯断的因果链。
"他走了?"玄尘问。
苏婉摇头,指节叩了叩耳麦:"刚才听到他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出去,往负三层去了。"她突然攥紧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但更麻烦的是——"她扯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玄尘触到一片滚烫,"我的法器在共鸣,是'天命棋局'的波动。
他没走,他在蓄力。"
话音未落,整间密室突然震颤起来。
天花板的应急灯开始闪烁,红光把苏婉的脸照得像浸在血里。
玄尘的识海突然刺痛,是系统在预警——他抬头,正看见空气里浮起无数金色丝线,像被风吹散的蛛网,每一根都缠着细碎的气运光粒。
"来了。"玄尘低喝一声,指尖在地面画出银白阵纹。
他能感觉到阵法顺着金属缝隙蔓延,在三人周围撑起半透明的光罩。
几乎是同一瞬间,金色丝线突然收紧,像无数把细刀扎进光罩。
光罩表面腾起青烟,玄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防御阵法消耗气运值17%。"
苏婉的铃铛突然炸响,青铜色的声波撞在光罩上,与金色丝线纠缠成乱麻。
她额角沁出冷汗,咬着牙说:"这是他用推演术锁定了我们的因果线!
刚才龟甲阵眼崩溃,他在借这个机会重新编织杀局——"
"所以需要破解'天命棋局'。"玄尘接口,他能看见光罩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刚才吞噬龟甲时获得的推演术残图在识海流转,他突然抓住苏婉的手腕,"你之前说天机阁的推演术最怕什么?"
"最怕变数。"苏婉的声音发颤,"但我们现在就是他棋里的子——"
"萧雨!"玄尘突然转头。
那个穿月白裙的姑娘正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破碎的玉牌。
听见叫声,她猛地抬头,眼尾的泪还没干,睫毛上沾着血珠。
玄尘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刚才扑过来时被龟甲碎片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血滴在地面凝成细小的金点,和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师父胸口的洞。"玄尘指着天机老人刚才站立的位置,"里面有归墟的影子。"他看见萧雨的瞳孔猛地收缩,"你早知道他不是用推演术,是在用归墟的力量污染气运,对不对?"
萧雨的嘴唇颤抖起来。
她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血,忽然用没受伤的左手扯碎月白裙角,胡乱缠住伤口:"我...我上个月整理师父的手札,看到他写'归墟道种能补全天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昨天他让我去取龟甲时,我闻见他身上有股腥味,像...像泡在血里的旧书。"
密室的震颤突然加剧,光罩"咔嚓"一声裂开蛛网纹。
玄尘能感觉到阵法在崩溃边缘,他咬着牙又注入一道气运,转头对萧雨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他指了指头顶的金色丝线,"要么被你师父当棋子捏碎,要么告诉我怎么破他的局。"
萧雨突然站起来。
她的裙角沾着血,走过来时在地面拖出一道红痕。
玄尘注意到她经过龟甲碎片时,有几片突然浮起来,却又被她身上某种力量压了回去——是气运反噬?
还是她本身就有什么隐藏的天赋?
"跟我来。"她扯着玄尘的袖子往密室角落走,发顶的珠钗在红光里晃,"负三层有个废弃的炼阵房,师父说那是当年镇压归墟道种的地方。"她的手指按在墙上某处,金属墙面发出"咔嗒"轻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个'因果截断阵',能暂时切断他和归墟的联系。"
苏婉的铃铛突然发出嗡鸣,她拽住玄尘的另一只胳膊:"你信她?"
"不信。"玄尘笑了,血渍在他嘴角裂开,"但现在除了信,我们还有别的路吗?"
暗门后的通道比玄尘想象中更窄。
萧雨打着手电走在前面,光束摇晃着照出墙上的青苔和锈迹。
苏婉走在最后,青铜铃铛始终攥在手里,每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玄尘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在调整气机,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到了。"萧雨的声音突然变闷。
玄尘抬头,看见前方有扇半腐的木门,门框上刻满褪色的符咒。
萧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陈腐的灵气涌出来,带着点焦糊味——是阵法长期闲置后残留的能量。
门内的空间不大,中央有个直径两米的石阵盘,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
玄尘刚踏进去,识海里的系统突然疯狂震动,金斑如暴雨般落下,在他眼前凝成阵图解析界面:"检测到上古因果截断阵,是否吞噬?"
"吞。"玄尘默念。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阵图开始转动,石阵盘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幽蓝光芒,像被点燃的导火索。
萧雨后退两步,撞在苏婉身上,苏婉扶住她,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石阵盘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原本缠在玄尘身上的金色丝线突然断开几根,在空中挣扎着想要重新连接。
"成了?"苏婉的眼睛亮起来。
玄尘没说话。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脚底的石阵盘涌进身体——不是灵气,是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力量,像归墟里的暗流。
他抬头,看见萧雨正盯着石阵盘中央的星图,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恐惧。
"这阵法..."玄尘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不是用来截断因果的。"
萧雨猛地转头,瞳孔里映着石阵盘的蓝光:"你说什么?"
"它在抽取。"玄尘抬起手,看见金斑正从指尖溢出,没入石阵盘,"抽取我的气运,去补全这个阵的本源。"他突然笑了,"但没关系。"他的识海突然清明,之前吞噬的推演术残图和因果截断阵的纹路重叠在一起,"因为天机老人的杀局,也需要气运当燃料。"
石阵盘的蓝光突然大盛。
苏婉的发丝被无形的风吹得飘起来,她盯着玄尘身后的空气,声音发颤:"看...看墙上!"
玄尘转头。
原本褪色的符咒正在重新显形,每一道都泛着血红色,像用新鲜血液画的。
他能听见远处传来闷响,是通风管道里的动静——天机老人的气息正在逼近。
"快!"萧雨突然扑过来,指尖按在石阵盘的某个星位上。
玄尘感觉到能量流动的方向变了,原本抽取他气运的阵法开始逆向运转,石阵盘中央浮起一团黑雾,和之前裹住天机老人的那团一模一样。
"这是..."苏婉的铃铛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归墟的道种。"玄尘低声说。
他终于看清石阵盘中央的星图——那根本不是星图,是归墟的坐标,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混沌海里的某个节点。
而萧雨按的位置,正是连接天机老人和归墟的阵眼。
远处的闷响越来越近。
玄尘能感觉到天机老人的气息就在门外,带着浓重的腥气。
他看向萧雨,姑娘的脸在蓝光里忽明忽暗,嘴角却勾着笑——那笑和苏婉之前孤注一掷的狠劲有点像,又比那更锋利。
"动手。"萧雨说。
玄尘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尖叫,能感觉到石阵盘的能量在沸腾,能看见苏婉捡起铃铛的手在发抖。
当他的指尖按上萧雨旁边的星位时,整个炼阵房突然亮如白昼。
石阵盘的蓝光化作实质的光刃,穿透木门,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刺去。
玄尘的识海里炸开系统提示:"因果截断阵激活成功,目标气运连接切断37%。"他抬头,正看见萧雨望着门外的方向,眼神里有解脱,有悲怆,还有一丝他读不懂的坚定。
"来了。"苏婉说。
门外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和前情结尾通风管道里的细碎动静一模一样。
玄尘能感觉到那道气息已经站在门口,带着腐肉般的腥气,还有归墟特有的冰冷。
他转头看向石阵盘中央翻涌的黑雾,又看向萧雨和苏婉紧绷的背影,突然笑了。
"该我们了。"他说。
石阵盘的蓝光仍在暴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与血红色的符咒重叠成一片。
远处传来天机老人的嘶吼,混着金属扭曲的声响,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咆哮。
而在这一切之上,玄尘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他能感觉到因果截断阵的力量正在他体内流转,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正等着划破天机老人的杀局。
阵法是否真的能削弱天机老人的力量?
玄尘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彻底击败天机老人?
答案,或许就在下一秒的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