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无敌玄尘 >  第186章 破限之后,命运之外

玄尘在失重感中撞进一片纯白。

他的后脑勺先着了地,却没传来预想中的疼痛——纯白空间里的“地面”软得像浸透温水的棉絮,连阵图旋转带起的风都被吞得干干净净。

玄尘撑着胳膊坐起来,额间的星图阵纹突然发烫,那是“未完成之笔”在识海深处躁动的信号。

可等他试着沟通笔灵,却只触到一片空茫,连青铜笔杆上的裂痕都没了温度。

“这里是‘命外之地’。”

熟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

玄尘抬头,古袍人正垂眸看他,腰间玉佩上的星图与他额间阵纹交相辉映。

对方的灰袍边缘沾着细碎金光,像是被虚空磨破的茧,“所有被天道判定为‘失败品’的存在,最终都会被丢到这里。”

“失败品?”玄尘抹了把脸,指腹蹭过嘴角的血渍——这是他能感知到的唯一真实。

他盯着古袍人腰间的玉佩,喉结动了动,“那你呢?也是被丢进来的?”

古袍人没有回答,目光越过他肩头。

玄尘顺着望去,正看见归无跌落在十步外的棉絮里。

那人身形踉跄,胸口神纹如活物般窜动,青紫色光流在皮肤下翻涌,像是要挣破血肉牢笼。

归无单手撑地,指节因用力泛白,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胸口衣襟,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

“神纹在抗拒这里的法则。”古袍人忽然开口,声音里多了丝冷硬,“它们属于天道棋盘的棋子,自然不愿落进弃子堆。”

归无像是听见了,猛地抬起头。

他额角渗出冷汗,眼底却燃着亮芒。

玄尘注意到他唇瓣在动,极轻极快地念着什么——那是古修士祭炼神禽时才会用的真言,音节里裹着蛮荒时代的腥气。

下一秒,归无周身腾起暖金色光雾,神纹的躁动竟真的弱了下去。

他喘着气坐直,冲玄尘扯出个苍白的笑:“神纹说……我脱离了原有轨迹,能重塑命格。”

“重塑?”玄尘摩挲着掌心的青铜笔,笔杆上的裂痕突然一跳——这是他与林初雪气运链连接的信号。

他瞳孔微缩,突然捂住太阳穴。

识海里,那缕墨色因果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像被谁拿了把钝刀,一下一下割着。

“林初雪。”他低咒一声,声音发颤。

上回因果线这么弱,还是她被鬼修掏了心脏的时候——可这回更糟,那墨线里缠着细密的金芒,像是被什么规则之力绞杀着。

“她在现实里扛着‘命判官’的审判。”古袍人不知何时蹲到他面前,指尖点在他眉心,“你设的气运链把她和城市绑得太紧,现在天道要清场,自然连带着要碾碎这根锚。”

玄尘的阵图在背后炸响。

星辰之光刺破纯白,却在触及空间壁障时像被吞吃了般,连残影都没留下。

他霍然起身,棉絮地面在脚下陷出深坑:“我要回去。”

“回不去。”古袍人抓住他手腕,温度依旧与他相同,“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你现在冲出去,她早被碾碎成灰了。”

玄尘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盯着自己与古袍人交叠的手腕,突然想起上章结尾时对方说的“湮灭协议触发条件”,喉间泛起腥甜:“那你说怎么办?”

“等。”古袍人松开手,指向归无的方向。

归无此刻正闭目盘坐,神纹光雾凝成一只玄鸟虚影,在他头顶盘旋。

玄鸟喙间衔着半枚玉珏,正是玄尘之前在裂隙里见过的“破限”残片,“他在借神禽之力沟通命外之地的规则,等他打开通道……”

“不够。”玄尘打断他,低头盯着自己掌心。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痕,是青铜笔自行划破的——这是笔灵在示警。

他顺着血线望去,识海里的因果线已经细成游丝,林初雪的警徽碎片在虚空里闪了闪,突然暗了下去。

“她撑不住了。”玄尘的声音发哑。

他翻找储物袋的动作近乎慌乱,指尖扫过各种符篆时都在发抖,直到触到那枚冰凉的“因果镜符”。

符纸入手的瞬间,镜面上浮起淡青色雾气,隐约能看见林初雪的影子——她跪在一片焦黑的地面上,指尖在流血,面前画着歪歪扭扭的血阵。

她的警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后颈浮着金色锁链状的纹路,那是命判官的审判印记。

“我不能倒下……”镜符里传来模糊的呢喃,林初雪的唇在动,“他们还在等我回去。”

玄尘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望着镜符里摇晃的影子,又抬头看向归无头顶的玄鸟——那只神禽虚影正用喙尖啄着空间壁障,每啄一下,纯白空间就泛起蛛网状的裂纹。

他深吸一口气,将镜符贴在胸口。

青铜笔突然发出清鸣,笔锋刺破他掌心,鲜血滴在符纸上,雾气顿时浓郁了十倍。

“再快些。”他望着归无,又望着古袍人,喉间滚动着低哑的催促,“再快些。”

纯白空间深处,传来某种古老存在苏醒的轻响。

玄尘的指尖几乎要将因果镜符揉碎。

镜中林初雪后颈的金链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后颈爬至耳后,又顺着下颌啃噬她的脸颊——那是命判官的「因果绞杀」,每一道金链都在抽取她与现世的联系。

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掌心被青铜笔刺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符纸边缘滴落,在镜面上绽开暗红的花。

"她的因果线被天道钉死在审判席上。"古袍人的声音像浸了冰碴,"你用气运链把她和整座城市绑成锚点,现在天道要抹除'命外者'的痕迹,连带着要把这锚点烧成灰。"

玄尘猛地转头,瞳孔里翻涌着星图的光:"你早知道会这样?"

"知道。"古袍人垂眸看他攥紧的拳头,"但你不会听劝。"

归无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玄尘的注意力被扯回——那人身前的玄鸟虚影已褪成半透明,喙间玉珏却亮得刺眼。

神纹从归无的指尖渗出,在虚空中勾勒出螺旋状的符文,每一笔都像在撕扯他的血肉。

玄尘看见他额角的汗滴坠在棉絮地面,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连水痕都没留下。

"神纹在重组空间规则。"归无咬着牙,声音发颤,"但这里的'无'比想象中更彻底......它在吞噬我的神纹本源。"他的指尖突然迸出血珠,那是神纹强行穿透皮肤的代价。

玄鸟虚影发出一声清鸣,玉珏上裂开蛛网纹,却在同一时刻,虚空里炸开一道幽蓝的裂隙。

玄尘的阵图在背后疯狂旋转,星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看见裂隙里漏出的光——是现世的光,带着霓虹灯的暖黄和灵脉的幽青,混着焦糊的烟火气。

那是林初雪所在的世界,是他用气运链捆住的锚点,此刻正从裂隙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警笛声。

"通道只能维持三息。"归无的神纹开始反噬,青紫色光流在他脖颈处凸起,"进去!"

玄尘的手刚触到裂隙边缘,后颈突然一沉。

古袍人的手掌按在他肩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肩胛骨:"你真的以为,打破命运就等于自由了吗?"

玄尘抬头,看见古袍人眼底翻涌的光——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更像某种规则具现的纹路,"真正的枷锁,从来不在命运之上。"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悲悯的笑意,"你吞噬气运、篡改因果、打破命盘......可你从未想过,是谁在允许你这么做?"

裂隙突然剧烈震颤。

玄尘听见某种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

纯白空间的棉絮地面开始坍缩,露出下方翻涌的漆黑,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深处苏醒。

归无的玄鸟虚影被黑潮卷走,玉珏碎成齑粉,他踉跄着撞进玄尘怀里,神纹的光流已经弱得像将熄的烛火。

"跳!"归无吼道,"再晚就来不及了!"

玄尘最后看了眼因果镜符——林初雪的影子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她染血的指尖还在地面画着血阵,动作机械得像被抽走魂魄的提线木偶。

他攥紧青铜笔,笔杆上的裂痕突然灼烫,像是在回应他心底翻涌的戾气:"如果她死了......"他对着裂隙低吼,"我就拆了这破天道,连带着你们这些看戏的!"

古袍人的手松开了。

玄尘感觉后背被猛地一推,整个人栽进裂隙。

归无紧跟着扑进来,两人在幽蓝光幕里翻滚,听见身后传来古袍人最后的话,混着空间崩解的轰鸣:"小心......真正的守门人。"

现世的风突然灌进鼻腔。

玄尘撞在焦黑的地面上,膝盖传来熟悉的钝痛——这是林初雪画血阵的那片废墟。

他抬起头,眼前的画面让他血液凝固:林初雪瘫坐在血阵中央,后颈的金链已经爬满整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还在转动。

她的指尖还沾着血,却再没力气抬起,血阵边缘的符文正在崩解,每一道裂痕都像在剜他的肉。

归无跪在他身侧,捂着胸口咳嗽。

神纹的光流彻底熄灭了,只在他皮肤下留下青紫色的痕迹。

两人身后,幽蓝裂隙正在闭合,最后一线光里,玄尘仿佛看见古袍人站在坍缩的纯白空间中,腰间玉佩上的星图与他额间阵纹同时亮起——那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纹路,像锁链,又像门闩。

"她......"归无的声音沙哑,"还活着吗?"

玄尘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初雪的眼皮。

她的睫毛动了动,像是想眨,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他的阵图在背后炸开,星辰之光铺天盖地涌来,将两人笼罩在光茧里。

青铜笔突然从他掌心飞起,笔锋蘸着他的血,在虚空里画出扭曲的符——那是他从未用过的禁术,是用阵灵本源换命的赌。

"撑住。"他贴着林初雪的耳边低喃,"我还没让你看......这破命运被碾碎的样子。"

远处传来警笛声。很轻,却清晰。

而在两人头顶的虚空里,某个沉睡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