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无敌玄尘 >  第179章 命线残片,归无之变

摩托车碾过斑马线时,玄尘后颈突然沁出薄汗。

林初雪伏在他背上的重量太轻了,轻得像片被风托着的梧桐叶——刚才那阵停滞虽已过去,她的体温却没完全回来,隔着衬衫贴着他心口的那片,仍带着种不真实的凉。

"停这儿。"林初雪的声音从他肩后飘来,带着空谷回音似的震颤。

玄尘捏紧车把,在便利店门口刹住车,后视镜里她的脸果然还蒙着层薄雾,连警徽上的麦穗纹路都泛着淡蓝,像被水浸过的老照片。

他翻身下车,托住她腰肢的手不自觉收紧。

林初雪扶着他胳膊借力,指尖触到他手腕时,玄尘分明感觉到那点温度在穿透皮肤往他血脉里钻——不是温暖,是某种更稀薄的东西,像要顺着他的脉络飘走。

"守命者只是按了暂停键。"她扯动嘴角,警帽歪在鬓角,发梢扫过他手背,"刚才那三秒......我看见自己的因果线在断裂。"

玄尘喉结动了动。

他没告诉她,当时间停滞时,他用阵道本源扫过她全身,发现那些本应紧密缠绕的魂魄丝线正在一根根崩解,像被人拿细刃慢条斯理地割断。

此刻他指尖泛起微光,是周天星辰阵的纹路在皮肤下游走——这是他第一次用本源力量直接触碰活人的魂魄。

"别动。"他低喝一声,掌心覆上她后颈。

阵道特有的星芒从指缝漏出,却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突然涣散。

玄尘瞳孔微缩——那些星芒竟像撞进了真空,连点涟漪都没激起,直接被吸得干干净净。

"没用的。"林初雪反手握住他手腕,指尖凉得惊人,"我的存在正在和现实......脱轨。"她仰起头,便利店的暖黄灯光落进她眼底,却没在瞳孔里投下半点倒影,"就像被人从这世界的'现在'里,慢慢抽走。"

身后突然传来书页翻动的脆响。

玄尘转头,看见归无抱着《旁观录》站在路灯下,星盘碎片在他掌心忽明忽暗。

年轻人的脸色比刚才更白,额角沁着细汗,右手死死压着心口,指节泛青。

"归无?"玄尘松开林初雪,快步走过去。

归无抬头时,眼底的焦距散得厉害,像是在看什么只有他能看见的东西:"我......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发颤,"命运的断裂点。"

玄尘心头一跳。

三天前在古籍馆,归无第一次展现出对命运规则的感知力时,他就留了心眼——这小子体内藏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可能和《旁观录》有关,也可能和他捡到的星盘碎片有关。

此刻他伸手搭在归无肩头,阵道本源顺着接触点探进去,果然触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共鸣波动,比上次强了十倍不止。

"跟着这股感觉走。"玄尘压低声音,"试试能不能定位到初雪的命线。"

归无闭了闭眼。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指尖的星盘碎片突然灼热起来,烫得他闷哼一声。

当再睁眼时,他的瞳孔里浮起细碎的金光,像是撒了把星屑:"看见了......好多线。"他抬起手,指尖虚虚点向林初雪的方向,"那根最淡的,是她的。"

玄尘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林初雪正倚着摩托车,低头拨弄警徽,发顶的发绳松了,几缕碎发被夜风吹得飘起来——在他的阵道视野里,那些碎发间确实缠着半透明的光丝,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

"碰它。"玄尘抓住归无的手腕,按向那团淡光,"用你的感知碰那根线。"

归无的指尖刚触到光丝,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猛抖。

他踉跄两步,玄尘赶紧扶住他后腰,却见归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淌,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谁也听不懂的古字。

"记忆......涌进来了。"归无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像是有另一个人在他喉咙里说话,"执笔者......以血为墨,以命为纸......修补他人命运的方法......"

玄尘瞳孔骤缩。

他看见归无指尖浮起淡金色的光斑,那光斑里隐约能看见些破碎的画面:青铜笔架上插着断笔,血字在羊皮卷上生长,一个穿着古袍的身影背对着镜头,手中的笔正点在某条发光的线上。

"具体方法。"玄尘捏紧归无肩膀,"快说。"

归无的睫毛剧烈颤动,突然抓住玄尘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眉心。

玄尘只觉一阵刺痛,无数画面像潮水般涌进他脑海:断笔在命线上游走的轨迹,修补时需要引动的因果力,还有最后那句被血字浸透的警告——

"代价是......"

玄尘猛地抽回手。

归无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路灯柱喘气,《旁观录》"啪"地掉在地上,书页被风掀开,最新一页的血字正在疯狂生长,墨迹还在往下滴,像在写什么紧急的警示。

林初雪走过来,半透明的手指捡起那本书。

她低头时,发梢扫过玄尘手背,这次他没感觉到凉,反而有点烫——像团即将熄灭的火,最后挣扎着舔了舔他的皮肤。

"怎么了?"她轻声问,警徽在她胸前晃了晃,"你们......看到什么了?"

玄尘看向归无。

年轻人正捂着额头,指缝间漏出点金光,显然还在消化那些记忆碎片。

他又看向林初雪,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倒影,是便利店橱窗里的热饮广告,红红绿绿的,像团烧不旺的火。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笔。那支笔现在温温的,像块被捂了很久的玉。

"能修。"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但需要......"

归无突然抬起头,眼底的金光还没完全褪去:"需要执笔者的媒介。"他喘着气,"而我......可能就是那个媒介。"

林初雪的手指在《旁观录》上顿住。

她抬头时,薄雾般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亮,像是被压在冰层下的星火。

玄尘没接话。

他望着远处车流的灯河,听着林初雪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刚才那半分钟,他甚至怀疑她有没有心跳),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巷子里,她举着警灯冲过来时,发梢沾着的雨珠。

现在那些雨珠可能已经蒸发了,但有些东西留了下来——比如她握过他手腕的温度,比如她警徽上被他阵道本源蹭出的那道细痕。

"先回我那儿。"他弯腰捡起《旁观录》,拍掉封皮上的灰,"今晚得把这些记忆碎片理清楚。"

归无点头,弯腰去捡星盘碎片。

当他的指尖再次碰到那片青铜时,碎片突然发出蜂鸣,像在回应什么。

玄尘注意到,林初雪的皮肤终于不那么透明了,虽然还是泛着淡蓝,但至少能看清她耳后那颗小痣——那是三天前他用阵道本源扫描她时发现的,当时他还偷偷想,这颗痣长得真像颗被揉碎的星子。

摩托车重新发动时,林初雪的手臂更紧地环住他腰。

这次她的体温明显回来了些,透过衬衫烫着他的皮肤。

玄尘踩下油门,夜风掀起他的衣摆,吹得林初雪的发丝缠上他手腕——这次那些发丝不再是凉的,带着点被体温焐过的暖。

后视镜里,古籍馆的琉璃瓦已经看不见了。

但玄尘知道,在某个更高的维度里,命运长河的水面上,那道由人心掀起的涟漪,正在越扩越大。

归无突然在后面喊:"玄尘!你看《旁观录》!"

玄尘侧头,看见归无举着书,最新一页的血字不知何时停了生长,最后几个字在路灯下泛着幽光:

"执笔人现,代价将显。"

林初雪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所以......"

"所以明天。"玄尘打断她,"明天我们就知道代价是什么了。"

他没说出口的是,刚才在归无的记忆碎片里,那句被血字浸透的警告,最后几个字他看得很清楚——

"代价是......你的一部分未来。"

老式居民楼的楼道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玄尘推开三楼那扇掉漆的铁门时,门框发出的吱呀声比平时更尖。

归无怀里的《旁观录》还在渗着淡金色光雾,林初雪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他皮衣下摆,触感从半透明的虚浮变得真实了些——像片被露水打湿的花瓣,终于能在掌心压出形状。

"坐这儿。"玄尘扯过沙发上团成球的外套甩到地上,扶着林初雪坐下时,注意到她后颈的小痣终于不再泛蓝,却笼着层极淡的青灰,像被墨笔轻轻扫过的星子。

归无把《旁观录》摊在茶几上,青铜星盘碎片"叮"地落在血字页,书页突然无风自动,翻到某张夹着干枯银杏叶的旧页,上面用朱砂写着"执笔者血契,以命易命"。

玄尘蹲在两人面前,掌心浮起周天星辰阵的银芒。

他没急着布防护阵,反而先按住归无手腕——年轻人的脉搏跳得像擂鼓,皮肤下有暗金色纹路顺着血管游走,和三天前古籍馆里那道命运感知力如出一辙。

"你确定?"他盯着归无眼底未褪的金芒,"记忆碎片里说代价是未来,可能是明天的早餐,也可能是......"

"是关于我是谁的答案。"归无突然打断他,喉结动了动,"刚才那阵疼的时候,我看见......看见自己站在青铜殿里,脚下是流动的命运河。

有个声音说,'你本不该在这一世醒'。"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所以与其留着段不属于现在的记忆,不如拿来换她的存在。"

林初雪突然抓住玄尘手背。

她的手指还是凉,但这次是活人正常的凉,带着点常年握警徽的金属感:"你们......在说什么代价?"

玄尘没回头。

他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发抖,像片落在他手背上的雪,随时会化。

归无却先一步握住她另一只手,掌心的星盘碎片烫得林初雪轻颤:"别怕,就像你上次替我挡鬼修的符咒,我也该护着你。"

这句话让玄尘心口发紧。

三天前暴雨夜,林初雪确实用身体替归无挡过偷袭——当时她警服后背被划开的口子还在他衣柜里,他偷偷用阵道本源补了线,针脚歪得像蜈蚣。

"闭眼。"归无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按上林初雪额心。

玄尘立刻启动阵道感知,只见两人之间浮起无数光丝:林初雪的命线细得像蛛丝,归无的命线却泛着诡异的暗金,其中一缕正缠上那根蛛丝,缓缓输送着什么。

"疼......"归无的声音发闷,额角瞬间沁出冷汗,"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我脑子里挑线。"他的指尖开始发抖,星盘碎片的蜂鸣声骤然拔高,"初雪,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林初雪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半透明的脸颊慢慢浮起血色,连警徽上的麦穗都清晰了几分。

但玄尘的阵道视野里,归无的命线正在肉眼可见地变细,那缕暗金光芒中,一片模糊的记忆碎片正被剥离——画面里有玄色衣袍的背影,有刻满星图的青铜柱,还有句被风声撕碎的"归墟......阵灵......"

"停!"玄尘猛地抓住归无手腕,"你的命线在崩解,再继续下去......"

"别停。"林初雪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稳。

她睁开眼,瞳孔里终于有了完整的玄尘倒影——带着胡茬的下颌,眉骨处那道三年前被雷劫劈出的浅疤,"我刚才......好像回到了七岁。"她的拇指轻轻摩挲归无手背,"在巷口摔破膝盖,有个穿白衬衫的大哥哥蹲下来,给我贴创可贴。"她笑了,眼角有泪,"我总以为那是幻觉,现在才知道......是真的。"

归无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按在林初雪额心的手开始发烫,星盘碎片的蜂鸣变成了尖锐的啸叫。

玄尘看见他眼角裂开道细缝,像块被敲出裂纹的玉,裂纹里渗出淡金色的光,不是血,是某种更纯粹的能量。

"我想起来了......"归无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是......"

"别!"玄尘大喝一声,手掌按上归无后颈。

周天星辰阵的星芒如潮水般涌进归无体内,强行切断了那股记忆回溯的力量。

归无的身体软下来,额头抵着林初雪肩窝喘气,眼角的裂纹却还在缓缓扩大,"你不能现在觉醒,命线修补没完成,你会被反噬成碎片。"

林初雪轻轻抚着归无后背,指尖扫过他后颈那道新出现的暗金纹路——和玄尘的阵道纹路不同,这纹路更像某种古老的契约,"他怎么样?"

"命线暂时稳住了。"玄尘抹了把额角的汗,刚才那下强行介入让他本源阵图都有些发颤,"但代价已经生效。"他指向归无的太阳穴,那里浮着片空白的记忆碎片,"他失去了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记忆,可能......"

"可能永远找不回来了。"归无抬头,眼底的金芒彻底褪成了普通的黑,却多了层说不出的空洞,"但至少......"他转向林初雪,伸手碰了碰她脸颊,"你现在能被监控拍到了。"

玄尘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手机不知何时亮了——是林初雪的,屏幕里正显示着她的自拍,虽然还有点模糊,但确实能看清警徽上的"刑"字。

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喉头发紧——归无的指节还泛着白,星盘碎片在他掌心凉得像块冰。

"去卧室睡。"他扯过沙发毯扔给归无,"我守夜。"

归无没动,反而盯着茶几上的《旁观录》。

最新一页的血字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最后一句是"执笔者折翼,命河起涟漪"。

他伸手摸了摸那行字,墨迹沾在指尖,像血,"玄尘,你说......我是不是本来就该是个旁观者?"

玄尘没回答。

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路灯投下的树影。

风掀起他的衣摆,吹得茶几上的书页哗哗作响。

林初雪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警徽轻轻撞着他后背:"他刚才说的七岁那年......"

"是真的。"玄尘声音发闷,"三天前我用阵道本源扫过你记忆,确实有段被抹掉的童年片段。

归无......可能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你。"

林初雪的手指搭上他后腰,这次温度正常了,带着活人该有的暖:"那他失去的记忆......"

"包含他接近我们的原因。"玄尘转身,看见她眼底还残留着淡青色的阴影,"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指了指她的警徽,"你的存在虽然稳定了,但因果线还没完全连上。

明天天亮,我带你去天机阁借因果镜。"

林初雪点头,发梢扫过他下巴。

归无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旁观录》"啪"地掉在地上,书页停在某张画着青铜笔的插图页。

玄尘弯腰捡起书,发现插图旁有行极小的字:"执笔者持此笔,可书他人命,不可书己命。"

窗外突然划过道紫电。

玄尘抬头,看见夜空里有片乌云正在聚集,云底泛着不自然的金光——像极了归无刚才命线断裂时的颜色。

他握紧《旁观录》,听见林初雪在身后轻声说:"我好像......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在抽走我。"

玄尘的手指在书页上收紧。

他望着沙发上沉睡的归无,看着林初雪警徽上那道被自己阵道本源蹭出的细痕,突然想起记忆碎片里那句没说完的警告——"代价是你的一部分未来",而归无失去的,可能远不止一段记忆。

夜更深了。

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里,玄尘听见自己本源阵图的嗡鸣,像在预警什么。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支温温的笔,突然觉得,这场用未来换现在的交易,可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