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无敌玄尘 >  第171章 守门之笔,末竟之书

玄尘的靴底刚碾过那片墨染的落叶,便觉后颈寒毛倒竖。

这是混沌悟性发出的预警——比之前所有规则碰撞都更危险的波动正从墨砚笔尖倾泻。

他抬眼时,镇外的老槐树影突然扭曲成蛇形,祠堂青瓦上的霜花开始逆流着飘向屋檐,连归无袖中命书透出的金光都像被揉皱的绸子,泛起细密的褶皱。

"空间锚点被篡改了。"玄尘低笑一声,指尖的星图阵纹却自动亮起,试图稳定周身方寸。

可下一秒,他腰间的吞噬系统突然发出蜂鸣,像被什么利器划开了防御网。

眼前的景物开始融化,归无踉跄的身影、林初雪举着手机的侧影、甚至连空中悬浮的糖渣都被扯成碎片,卷进墨砚笔锋掀起的漩涡里。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

玄尘在坠落感中眯起眼,混沌悟性却反常地安静下来,像头突然嗅到猎物的凶兽,连呼吸都放轻了。

等视线重新清晰时,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的书房里,穹顶高得望不到边际,无数半透明的书页在暗金色光晕中漂浮,每一页都泛着细碎的星芒,像被揉碎的银河。

归无扶着石桌站直,命书不知何时从袖中脱出,悬浮在他掌心微微震颤。"这是......"他的声音发闷,显然还没从空间折叠的冲击中缓过神。

"幻境?"玄尘绕着石桌走了两步,伸手触碰最近的书页。

指尖刚碰到纸边,那页便突然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极小的字迹——"林初雪二十三岁冬夜,在刑警队档案室翻到母亲遗留的符纸,犹豫三秒后选择烧毁"。

他挑眉,"未被选择的结局?"

"你们以为,写下一条路就能改变一切?"

墨砚的声音从书房深处传来。

玄尘转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案后,褪色青衫在无风自动,腰间墨砚泛着温润的光泽。

老人抬手轻点,离玄尘最近的那页突然翻转,背面浮现出另一行字:"林初雪二十三岁冬夜,在刑警队档案室翻到母亲遗留的符纸,犹豫三秒后收进随身铁盒"。

"真正的命运,从来都不止一本。"墨砚的指尖划过漂浮的书页,所过之处,更多页面翻转,露出被覆盖的另一种可能,"你所写的,只是其中一个可能。

而我......"他叩了叩腰间的墨砚,"保留着所有未被选择的结局。"

归无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命核在识海发烫,那是命运种子在本能地试图吞噬这些书页。

可当他将命核按在最近的纸页上时,金芒刚触及纸面便像撞在无形的墙上,"叮"地弹开。"为什么......我无法触及?"

"因为你只写了开头,却没有理解终点。"墨砚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某种看透岁月的平静。

他举起那支残破的狼毫,笔锋在虚空中划出银亮的轨迹,"命运不是线,是网。

你扯动一根线,以为能改变整张网,却不知其他线早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打了死结。"

话音未落,归无突然觉得额头发烫。

他抬手去摸,却见一道泛着墨香的符文正从眉心渗出,像活物般钻进皮肤。

剧痛让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石凳。"这是......"

"命格符文。"玄尘突然出声。

他不知何时已绕到书案另一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归无额间渐隐的墨痕,"记录未完成因果的标记。

老东西,你在教他补网?"

墨砚抬头看他,眼底有细碎的光,像在看一个玩闹的孩子。"阵灵转世的小友,你吞噬规则时,可曾想过被你碾碎的那些可能?"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笔杆上的裂痕,"这砚台里存着三千年的墨,每一滴都对应着被天道遗忘的'如果'。

你要改写,我便让你看看,被你踩在脚下的那些'如果',究竟有多沉。"

书房突然震动。

玄尘的混沌悟性终于按捺不住,在识海掀起惊涛。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漂浮的书页正在向他靠近,每一页都裹着若有若无的气运——不是可以吞噬的那种,而是更古老、更厚重的存在,像被封存的星辰。

"有意思。"他低笑,星图阵纹从眼底蔓延至脖颈,"看来今天要多带点'纪念品'回去了。"

而在书房外的现实里,林初雪的指甲几乎掐进手机壳。

她的因果视觉里,原本缠绕在墨砚脚边的墨痕正疯狂向外扩散,像无数条黑色的蛇,将整座小镇的因果线搅成乱麻。

更让她心惊的是,玄尘和归无的因果线突然消失了,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截断。

"想困住他们?"她咬着唇,从警服内袋摸出半块玉牌——那是三天前在古董店淘到的老物件,老板说能镇因果。

指尖触到玉牌的瞬间,她突然想起玄尘教她的布阵口诀,"以自身为锚,以因果为链......"

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

林初雪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裤袋,从后备箱取出藏着的阵旗。

墨痕已经爬到她脚边,像要吞没她的影子。

她弯腰插下第一面阵旗时,眼角余光瞥见,镇口老槐树上的乌鸦突然全部转头,对着她的方向竖起了羽毛。

而在那座漂浮着无数书页的书房里,玄尘正伸手接住一片飘到眼前的纸页。

上面的字迹突然流动起来,变成一行新的字:"玄尘三十岁,在归墟海前停下脚步,转身走向被他吞噬的青鸾"。

他的瞳孔微缩。

墨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现在,你还觉得,你写的故事,能覆盖所有可能么?"

玄尘捏着那页浮动的纸页,指腹被墨迹洇出的湿痕凉得发颤。"玄尘三十岁,在归墟海前停下脚步,转身走向被他吞噬的青鸾"——这行字像根细针扎进他识海,混沌悟性突然翻涌着要解析其中因果,却在触及"青鸾"二字时卡了壳。

他想起三日前青鸾用尾羽划破他掌心时说的"你吞得掉我的火,吞不掉我的恨",喉间突然泛起铁锈味。

"叮——"

耳麦里传来林初雪的星火信号,电流杂音里混着她急促的呼吸:"玄尘!

墨砚在改归无的命格!

我用因果锚定阵勉强稳住现实,但他的笔锋正往归无识海钻!

不能让他继续写!"

玄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向归无,这才发现对方额间的墨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眉骨蔓延,像条要钻进脑髓的黑虫。

归无的命书在掌心烧得通红,金芒却被那墨痕一点点腐蚀,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撕他的命核。

"老东西玩阴的。"玄尘低笑一声,指尖的星图阵纹瞬间爬满双臂。

他能感觉到吞噬系统在识海轰鸣,那些漂浮的书页突然成了具象的猎物——每一页都裹着气运,却又比他吞噬过的任何机缘都更烫,烫得他牙龈发酸。"虚空断章阵,启。"

话音未落,书房的穹顶突然裂开蛛网般的银纹。

玄尘抬手画了个半圆,星图从指尖溢出,像把透明的刀要切断墨砚与书页的联系。

可墨砚连眼尾都没抬,笔锋在虚空中划出个逆时针的圈,玄尘的星图突然扭曲成螺旋状,反过来缠住了最近的三页书。

"你以为我在对抗你?"墨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笔杆上的裂痕里渗出淡墨,"不,我只是想让你明白——真正的自由,不是写下所有人,而是允许他们被遗忘。"他抬眼时,玄尘看见他眼底浮起三千年的墨色,"你总说要吞噬规则,可规则之外的'如果',才是压垮天道的秤砣。"

归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命核在识海炸成金雨,却又被墨痕重新聚成碎片。

玄尘这才发现,那些墨痕不是符文,是未干的墨迹,正顺着归无的经脉往心脏钻。

归无的指尖掐进命书边缘,羊皮纸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你说...命运是网?"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可网...总得有个织网的人。"

墨砚的笔锋顿住了。

"你让我看被踩碎的'如果'。"归无仰头,汗水顺着下颌砸在石桌上,"那你呢?

你藏着所有可能,不也是在当另一种神明?"他突然闭上眼,命核的金光从七窍溢出,像要把整个人烧成金箔。

玄尘闻到焦糊味,那是归无的命核在强行透支——这傻子,他要把自己当火种。

"命运...不应由少数人定义。"

归无的声音混着骨裂声炸响。

书房里所有书页突然剧烈震颤,那些被覆盖的"如果"像被掀开的幕布,露出后面更庞大的空白。

玄尘的混沌悟性突然疯狂尖叫,他看见无数未被书写的线从归无背后涌出,每根线都缠着墨砚的墨痕,却又在接触金光的瞬间熔断。

墨砚的青衫开始虚化。

他低头看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又抬头看向归无,眼底的墨色褪成灰白。"也许...你是对的。"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笔杆"当啷"掉在石桌上,"但记住——被遗忘的'如果',总有一天会..."

话音戛然而止。

墨砚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墨点,连最后一粒碎屑都融进了书页里。

书房突然安静得刺耳。

玄尘盯着石桌上那支残破的狼毫,突然伸手攥住归无的手腕。

归无的脉搏弱得像游丝,命书在他掌心只剩半张焦黑的残页。"别装死。"玄尘扯了扯他的衣领,语气却比平时轻,"你要是死了,谁帮我擦林初雪的因果线?"

归无没睁眼,嘴角却扯出个极淡的笑。

现实中,林初雪的阵旗终于全部插定。

最后一面旗扎进泥土时,她听见"咔"的脆响——是玉牌裂开了。

因果视觉里,原本要吞没小镇的墨痕正在退潮,像被抽干的沼泽。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玄尘的回复:"解决了,带点醒酒汤来。"

她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却在转身时瞥见镇口老槐树。

乌鸦不知何时全飞走了,枝桠间挂着片半透明的纸页,被风掀起时,她看清上面写着:"墨砚三千年冬夜,在归墟海前停下脚步,将未完成之笔埋进星图阵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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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雪的呼吸一滞。

她刚要伸手去抓,那页纸突然燃成淡蓝色的火苗,连灰烬都没留下。

幻境里,玄尘蹲下身捡起那支狼毫。

笔杆上的裂痕里还凝着半滴墨,他用指尖蘸了蘸,放在鼻尖轻嗅——不是墨香,是某种更古老的气息,像被封存的星尘。

混沌悟性突然在识海掀起小漩涡,他听见极轻的呢喃,像风穿过贝壳:"...未完成之笔的气息,可不会这么容易散。"

玄尘的手指微颤。

他抬头看向漂浮的书页,发现其中一页正缓缓翻转,背面露出新的字迹:"玄尘三十岁,在归墟海前停下脚步,俯身拾起一支带裂痕的狼毫。"

他突然笑出声,将狼毫别进腰间。

星图阵纹在皮肤下流动,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归无的命书残页突然泛起微光,映得他眼尾发红:"看什么?"

"看个有趣的伏笔。"玄尘转身走向书房门口,靴底碾碎一片新落下的墨染落叶,"老东西说的对,被遗忘的'如果'...总得有人记着。"

门开的瞬间,现实的光涌了进来。

林初雪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玄尘!

你又偷我符纸!"

玄尘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归无。

归无闭着眼,嘴角却还挂着那丝淡笑。

玄尘弯腰拽他胳膊时,袖中狼毫突然发烫,烫得他想起幻境里最后那页书——上面的字迹还在流动,像条没写完的河。

(远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一方墨砚轻轻震颤。

未干的墨汁在砚心聚成漩涡,倒映出玄尘腰间那支狼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