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失败者重生记 >  第138章 圣地

火车穿过秦岭隧道时,车厢突然暗了下来。

"别怕,只是隧道。"我轻声说,感受着绿皮火车在铁轨上的轻微震动。由于巴省旅行社已经启程返回巴省了,而燕京旅行社在延安等我们。所以,我们去延安是乘坐绿皮火车,包下了三个车厢。

"徐仕林,你确定这次行程有意义吗?"吴珍妮压低声音,"他们都说延安又穷又落后,而且..."她没说完,但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西方媒体笔下的"红色恐怖"叙事。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我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陕北的黄土高原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温暖的金色,沟壑纵横的地貌像是一位老人脸上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沧桑。

车厢另一头,麻理逊正用他那台昂贵的日本相机拍摄窗外景色。作为学生会副主席,他起初对这个"红色之旅"持保留态度,但最终还是被我说服参加了。此刻他专注地调整着镜头,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阳光。

"各位同学注意了,"我站起来拍了拍手,"再过半小时就到延安站。提醒大家,延安是革命老区,条件比较艰苦,但这里孕育了中国革命的胜利..."

我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歌声打断。原来是坐在车厢前排的几位当地老人自发唱起了《南泥湾》,苍劲有力的嗓音回荡在车厢里:

"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

香港同学们先是惊讶,随后有人跟着节奏轻轻打起拍子。珍妮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会在火车上遇到这样的场景。麻理逊迅速转向声源,相机快门声不断。

"这是陕北民歌,"我解释道,"南泥湾是**在延安时期开垦的荒地,后来变成了'陕北好江南'。"

当大巴车驶入南泥湾时,连最挑剔的同学也发出了惊叹。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和果园,远处山坡上梯田如波浪般起伏,与我想象中同学们预期的"荒芜之地"截然不同。

"不是说延安很穷吗?"珍妮疑惑地问,"这看起来...很美啊。"

"这就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我指向窗外,"四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荆棘遍野、野兽出没的荒地。359旅的战士们一手拿枪,一手拿镐,硬是把这里变成了良田。"

我们在南泥湾大生产展览馆前下车。馆内陈列着当年使用的简陋农具——木犁、铁锹、纺车,每一件都磨损得厉害,显然经历了超乎想象的劳动强度。

"这些工具...太原始了。"麻理逊俯身观察一台纺车,小心地不去碰到展柜,"难以想象用这些能开垦出那么大的农田。"

"当时国民党对边区实行经济封锁,"我解释道,"**提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口号。**、周恩来等领导人都亲自参加劳动。"

珍妮在一件打满补丁的军大衣前驻足良久。"这是...?"

"王震将军的大衣,"我看着说明牌,"他带领359旅开垦南泥湾时穿的。据说补丁摞补丁,最后重了好几斤。"

同学们围拢过来,车厢里那种轻松的气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的沉默。这些实物比任何教科书都更有说服力——它们诉说着一个与西方媒体报道截然不同的故事:不是"残酷的**",而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在极端困难条件下的奋斗与坚持。

下午我们参观了延安革命纪念馆。在一幅巨大的照片前,我停下脚步——照片上是**在窑洞前给农民讲课的场景,周围坐满了衣衫褴褛但神情专注的村民。

"看这个,"我指着照片,"当时边区开展了大规模的扫盲运动。**人相信,要改变中国,首先要唤醒民众。"

"这跟历史课本上说的不一样..."一个同学小声嘀咕,"英国人的书上说**是用暴力强迫人民服从。"

我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带他们来到抗日军政大学的复原场景前。"这里培养了十多万干部,他们后来成为建设新中国的骨干。如果**真如西方所说那么残暴,为什么那么多知识分子自愿放弃城市生活来这里吃苦?"

麻理逊认真地做着笔记,时不时推一下眼镜。我知道他父亲是英国人,母亲是香港人,他的世界观受西方影响很深。但此刻,我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疑惑——那些根深蒂固的认知正在被动摇。

参观接近尾声时,我们遇到了一位特殊的老者。他穿着朴素的蓝色中山装,正在给一群小学生讲解。从他标准的普通话中,我听出了些许上海口音。

"这位是王建国老师,"纪念馆工作人员介绍道,"他是上海知青,70年代在延安插队,后来留在这里教书。"

知青!我眼睛一亮。这正是香港同学们最感兴趣的群体——在西方叙事中,知青是被迫离开城市、遭受"迫害"的一代。我立刻邀请王老师给同学们讲讲他的经历。

"我是1970年来的延安,"王老师的声音温和但有力,"当时我才17岁,和你们现在差不多大。"他指着墙上一张知青劳动的照片,"看,那就是我们开荒的场景。"

"您...是被迫来的吗?"珍妮鼓起勇气问道。

王老师笑了:"当时确实有政策要求,但'被迫'这个词不准确。我们那一代人有很多是真心实意想为国家做点事的。延安虽然艰苦,但这里的人民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坚韧、乐观、脚踏实地。"

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道疤痕:"这是开荒时留下的。当时医疗条件差,是村里的老赤脚医生用土方子给我治好的。"他的眼神变得深远,"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可以回上海,但我选择留下来。因为我觉得这里更需要我。"

麻理逊突然开口:"西方媒体说知青是被洗脑的一代,您怎么看?"

王老师不慌不忙:"年轻人,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洗脑吗?是只让你听到一种声音。我在延安,可以收到家人的信,可以读各种书籍——当然,那个年代书籍确实有限。但真正的洗脑,是像某些国家那样,把不符合自己利益的历史全部抹去,只留下片面的描述。"

他的话让香港同学们陷入沉思。我知道,这种来自亲历者的直接证言,比任何理论说教都更有力量。

傍晚,我们来到杨家岭革命旧址。夕阳给**住过的窑洞镀上一层金色,枣园里的果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石凳上,气氛比来时沉静了许多。

"仕林,"珍妮走到我身边,"我有个问题。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现在中国还这么...落后?"她用了"落后"这个词时有些犹豫,但我知道这是很多香港同学的疑问。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远处新建的楼房和蜿蜒的山路:"珍妮,四十年前这里连电都没有。现在你看,虽然比不上香港繁华,但变化是实实在在的。发展需要时间,特别是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基础薄弱的国家。"

麻理逊也加入了讨论:"西方媒体总是拿中国的人权问题说事..."

"什么是人权?"我反问道,"是空洞的口号,还是实实在在的生活改善?我爷爷告诉我,解放前他经常挨饿,现在虽然不富裕,但全家人能吃饱穿暖,孩子们能上学——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基本的人权。"

夜色渐深,我们在**旧居前的空地上举行了一场简单的讨论会。同学们的问题五花八门,从土地改革到文化大革命,从计划经济到改革开放。我尽我所能回答,也坦诚有些问题需要更深入的研究。

"关键是要用自己的眼睛看,自己的头脑思考,"我总结道,"不要盲目相信任何一方的宣传,包括我的。香港即将回归,你们这一代人将见证'一国两制'的实践。与其听信西方的妖魔化,不如亲自观察、判断。"

离开延安去燕京的火车上,气氛明显不同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所见所闻,有人翻阅在纪念馆买的书籍,有人整理照片。珍妮靠窗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在南泥湾买的草编蚂蚱——当地老人现场教我们编的。

"仕林,"她突然说,"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我...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问题。"

麻理逊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条:"这是我整理的几个问题,关于延安时期的民主实践。你能推荐一些书吗?"

我接过纸条,心中涌起一阵欣慰。改变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至少,他们开始思考了,开始质疑那些被灌输的刻板印象了。

火车驶入夜色中,窗外偶尔闪过的灯火像是散落的星辰。我想起临行前教授的话:"香港的未来,取决于年轻一代对祖国的认识。"此刻,看着这些沉思的面孔,我相信,这次延安之行已经在他们心中播下了思考的种子。

无论前路如何,至少他们开始尝试用自己的眼睛,而非他人的滤镜,来看待这片土地和它的历史了。而这,正是我组织这次旅行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