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土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时,沈七剑尖正抵着岩缝中最后一缕月光。玉简在掌心发烫,刻着"祭渊"二字的坐标指向地底——那是天机阁叛徒咽气前用血画出的方位。
身后雪坡上,苏映雪的白衣染着斑驳血痕,正以寒霜剑气封住自己肋下伤口。冰晶顺着剑锋蔓延,将暗红的血渍凝成霜花。
"当真要分头行动?"她咳出一口冰碴,指尖拂过寒霜剑的裂痕,"沈墨的傀儡丝能追踪血气,两人同行反而......"
"你伤及灵脉,再运功会碎剑魂。"沈七斩断洞口的藤蔓,霜气在掌心凝成符印拍入她肩头,"沿东北方暗河下行,与钱多多的商队汇合。若三日后我未归......"
"没有若。"苏映雪剑穗铃铛轻响,冰凌在脚下结成传送阵,"幽冥府的探子最近在赤阳州活动,你找到囚牢后,留心冰棺底部的清云纹——"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传来狼嚎。沈七剑锋横扫,斩落三支淬毒弩箭。箭杆上刻着天机阁的星纹,箭簇却沾着幽冥府的腐骨粉。
"是双面探子!"苏映雪挥剑冻住偷袭者的退路,冰镜映出那人脖颈——左侧烙天机阁印记,右侧刺幽冥府鬼纹,"他们联手了!"
沈七的右眼突然刺痛。透过冰镜,他看见偷袭者颅内有蛊虫蠕动,蛊虫背上竟刻着"癸未七九"的字样。寒霜剑气绞碎蛊虫的刹那,地底传来锁链拖曳的闷响。
"走!"他劈开冻土露出暗河,"告诉钱多多,查三十七年前的癸未村案!"
苏映雪的传送阵光华大盛,最后一眼瞥见沈七跃入地牢的背影。冰晶在她指尖碎裂,传音入密:"活着回来,你的命......还欠我一场论剑。"
"咔嗒。"
楚灵犀的机关鸢卡住暗门齿轮,青铜转盘渗出黑红色污渍。她指尖拂过门缝边缘,搓了搓沾到的黏腻:"人血,至少浸透三年以上。"
暗门洞开的瞬间,哭嚎声如潮水涌来。沈七剑锋横扫,斩断扑面而来的铁链。阴湿甬道两侧,玄铁牢笼里蜷缩着数百身影,腕上镣铐锈迹斑斑,脚边陶碗盛着凝固的血痂。
"仙长......救救我们......"
一只枯手突然抓住沈七衣摆。蓬头垢面的老者眼窝凹陷,脖颈烙着"癸未七九"的墨字。他颤抖的指尖指向头顶,沈七抬眼望去,呼吸骤窒——穹顶倒悬着冰蓝色晶体,每块晶石中都封着一具孩童尸骸,心口插着青铜导管。
"他们抽孩子的髓......"老者嗓音嘶哑如刀刮铁锈,"喂给地底的怪物......"
楚灵犀的犀角盘骤然爆出冷光,照出墙壁密密麻麻的血色符咒。那些纹路似蛇蜕蜿蜒,与沈墨在九幽秘境布下的困龙阵如出一辙。她突然拽过沈七急退三步,方才站立处的地砖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
"活人饲魔,死魂铸阵。"沈七剑尖挑起池中浮沫,粘稠血水里翻滚着半截指骨,"沈墨在养的不是冰魔......"
惨叫声打断了他的话。
东南角的牢笼突然炸开,三名壮汉撕咬着彼此咽喉滚出铁栏。他们裸露的皮肤上爬满青黑色血管,瞳仁缩成针尖大小,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是噬心蛊!"楚灵犀甩出铜钱封住甬道,"蛊虫闻到生人气息发狂了!"
沈七并指抹过剑脊,霜气顺着地缝蔓延。癫狂者被冰凌钉住四肢,胸腔却仍在剧烈起伏,皮肉下凸起无数蠕动的黑点。老者突然扑到冰柱前,浑浊老泪砸在冰面上:"栓子!那是我的栓子啊!"
被唤作栓子的汉子突然僵住,暴突的眼球艰难转动。他开裂的嘴唇蠕动两下,喉管发出"咯咯"异响,一截沾着脑浆的蛊虫猛地破口而出!
剑光比蛊虫更快。
寒霜剑气绞碎毒虫的刹那,沈七右眼忽然刺痛。冰晶映出诡异画面——所有囚徒天灵盖都连着半透明的丝线,丝线另一端没入血池深处。
"傀儡丝......"他剑锋插入血池,"这些人是活阵眼。"
楚灵犀的犀角盘突然剧烈震颤。血池底部传来锁链拖曳声,十八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上刻着与墙壁相同的血色符咒。最中央的棺木裂开缝隙,冰寒魔气涌出的瞬间,整个地牢的温度骤降。
"快走!"老者突然暴起推开沈七,"子时到了!那怪物要进食了!"
穹顶晶体同时亮起妖异的蓝光。导管中的髓液开始流动,血池翻涌如沸。沈七劈开缠上脚踝的傀儡丝,却见老者的身体迅速干瘪——他脖颈墨字迸发黑光,血肉化作血雾涌向青铜棺。
"仙长......毁掉祭坛......"老者最后的声音混在风里,"在......在孩儿们心里......"
楚灵犀的爆炎符轰开穹顶。月光漏下的瞬间,沈七看见每个孩童尸骸的心口,都嵌着枚刻满符文的青铜钉。最年幼的女童手中,紧攥着半块褪色的拨浪鼓。
"癸未七九......"沈七剑尖挑开女童衣襟,露出同样墨字烙印,"是三十七年前失踪的癸未村!"
血池突然炸开巨浪。青铜棺盖轰然掀飞,冰蓝色魔爪攀上棺沿。楚灵犀的犀角盘"咔嚓"裂开细纹,她嘴角溢出血线:"这不是冰魔......是三百年前就该灭绝的......"
地动山摇中,她的后半句话被魔吼淹没。沈七扯下衣襟缠住剑柄,霜刃映出棺中怪物真容——那东西长着冰魔的利爪,头颅却是沈墨年轻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