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秘方”,孟远是给了。

但里面的配比、参数、工艺流程,每一个关键节点,都被孟远不动声色地“优化”了一下。

这玩意儿就跟写代码似的,高手给你埋个bug,表面看天衣无缝,一运行,当场死机!

孟远下的,就是这么个连环套。

他给的不是一上来就让你失败的速效药,而是那种能让你把钱烧光、把人耗尽、把信心磨没的慢性药!

按照“假秘方”生产出来的第一批货,拿去一检测。

程浩当场就把那份报告单给撕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上面的数据,简直是在抽他的脸!

克容量低得可怜,循环性能差得离谱,稳定性更是跟闹着玩似的。

别说跟远新的正品比了,就连市场上那些小厂的山寨货都比不上!

“查!给我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当时就在车间里咆哮,

“我们的设备、原料、工艺,全都是顶级的!怎么可能搞出这种工业垃圾!”

他不信邪。

他不信自己会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孟远,按在地上摩擦!

于是,调整参数!优化工艺!继续烧钱!

钱,烧得比纸都快。

生产出来的东西,还是一堆一堆的工业垃圾。

银行的贷款,投资人的耐心,就像退潮一样,迅速见底。

而真正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远新集团那场轰动全国的发布会。

——磷酸铁锂。

当程浩在电视上,看到孟远意气风发地介绍那款“绝对安全、超长寿命、成本低到吓人”的划时代产品时。

当他看到整个市场都在为磷酸铁锂欢呼,无数订单雪片般飞向孟远时。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了。

原来,在自己把“钴酸锂”当宝贝研究的时候,在孟远眼里,这早就是过时的玩意儿了!

孟远不仅在战术上,用一份假秘方把他耍得团团转。

更是在决定未来的战略上,直接把他甩出了一个时代!

这已经不是输赢的问题了。

这是碾压!是羞辱!

程浩瘫在椅子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恨的不是亏钱。

他恨的是自己从头到尾,就像个小丑,被孟远在台下指指点点,耍得团团转!

这种被人当傻子玩弄的耻辱感,比亏掉十个亿还让他抓狂!

“孟远……”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血丝越来越密。

“孟远!你不是最看重你的磷酸铁锂吗?”

“你不是最喜欢吹你的电池‘绝对安全’吗?”

“好……好得很……”

程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扭曲到极点的笑容。

“你不让我好过,我凭什么让你安安稳稳地当你的行业教父?”

“我就亲手,给你点个最大的炮仗!”

他要赌上最后一把。

一把,能把孟远也一起拖下水、拖进地狱的豪赌!

慢慢地,程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他曾经想要征服的城市。

他摸出手机,翻出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

“谁?”

程浩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我。”

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这个声音。

“程总?你还找我干什么?我们早就两清了,你公司都快倒闭了,我可没钱借给你。”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兑现当年的承诺。”

电话那头的人嗤笑一声:“什么承诺?我怎么不记得了。”

“三年前,你在远新的实验室里因为违规操作被开除,是我收留了你,给了你实验室副主任的位置。”

程浩缓缓地提醒道,“当时你说,孟远断了你的路,只要有机会,你愿意帮我做任何事,让他加倍奉还。”

对面再次沉默了,这次时间更长。

那个被称为“鬼才”但行事乖张的工程师——孙立,脑海浮现出了孟远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被赶出远新,是他一生的耻辱。

“你想干什么?”孙立的声音低沉下来。

程浩没有直接回答,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能让电池,在最关键的时候,变成一朵最绚烂‘烟花’的东西。”

孙立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那是实验室意外搞出来的废品,性质极不稳定,是绝对禁止触碰的!”

“我没疯。”程浩的笑容愈发扭曲,

“我只是想请孟教父亲眼看看,他所谓的‘绝对安全’,到底有多么脆弱。我一无所有了,孙立,但我记得,你还有一个身患重病的母亲,每个月的进口药,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

孙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程浩,你别太过分!”

“过分?”程浩笑了,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孟远把我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过分?我只要一个结果。把那个‘催化剂’,想办法装进远新供给公交公司的电池组里。”

“事成之后,我会往你境外的账户里,打一笔足够你母亲用到老的钱。这是我最后的钱,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电话挂断。

程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滑坐在地。

他知道,孙立会答应的。

因为孙立和他一样,都是被孟远“淘汰”掉的人,心里都藏着一团不甘的火。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往这团火上,浇上最猛的油。

远在千里之外的远新公司,

赵建国电话打过来时,孟远正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这座流光溢彩的城市。

电话那头,老赵的声音透着一股终于出了口恶气的畅快。

“孟总,好消息!程浩那小子彻底玩完,资不抵债,银行已经上门封门了!”

搁一般人,宿敌倒台,怎么着也得开瓶香槟庆祝一下。

可孟远听完,脸上却半点笑模样都没有,眼神反而倏地一下冷了下来。

“就这些?”

赵建国一愣:“啊?这……这还不够啊?他都破产了,还能翻出什么浪?”

“老赵,你信不信,输红了眼的赌徒,才最可怕。”

孟远挂了电话,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程浩那个人,他太了解了。自负、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种人,你把他逼到绝路上,他不会认输,他只会掀桌子,拉着所有人一起完蛋!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程浩,就是那个最光脚的。

他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