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号炮炸响了湫头镇的天空,也炸碎了曹文诏一举歼敌的美梦,作为沙场老将他知道自己被流寇埋伏了,刘处直居然愿意连败三阵,用数百兵马来引他入套,今天自己是不好脱身了。
容不得他想太久刹那间,原本看似空无一人的两侧山峦林木之间,旗帜如林,刀枪耀目,喊杀声震天动地,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休走了曹文诏!”
“为死难的义军兄弟报仇”
“杀曹贼者官升一级赏银百两!”
左侧高坡上,两个闯营的大旗迎风猎猎作响。高迎祥身披铁甲,手持长剑圆盾,立于阵前大声说道:“弟兄们!曹贼手上沾满了咱们义军的血!今日绝不能放他生还!”
“随我杀——”大闯营麾下的士卒如同猛虎下山,顺着山坡倾泻而下,直插官军腰肋。
紧随其侧的李自成挥舞着手中战刀,对身旁的刘宗敏、刘芳亮、李过等人喝道:“曹文诏这屠夫,血债累累!今日便是他授首之时!捷轩,跟我直取中军,务必斩其旗,诛其首!”
“宰了这狗官!”
刘宗敏率领着闯营中营,悍然撞入正在试图转向的关宁铁骑侧翼,老本兵们悍不畏死,用钩镰枪专攻马腿,想把这些人弄下马来。
右侧,拓养坤、李万庆、刘国能、马守应、贺一龙等各部义军,更是群情激愤,相比于刘处直和李自成几部,曹文诏打败他们的次数更多,不乏有亲朋好友死在他手上,这次有机会围歼他,哪怕最爱划水的掌盘也拿出了自己家底准备好好干一仗。
“杀了曹文诏,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杂乱却充满恨意的怒吼汇成一片,瞬间将官军的后队和侧翼淹没。
与此同时,刚刚还在假装溃逃的刘处直部瞬间止步转身。“全军反攻!诛杀曹贼!”刘处直的声音传出,中营、左营也在李茂和孔有德的率领下回身死战咬住了官军的前队和侧翼,攻势凶猛异常。
养精蓄锐已久的马世耀、郭世征终于等到了机会,“骑兵营的弟兄们!目标曹文诏中军,杀!”马世耀一马当先,两千多骑兵如同两把利刃,从斜刺里狠狠扎入曹文诏因为全力追击而拉长、变得薄弱的中军部位,力求将其彻底分割、歼灭。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义军的目标明确无比就是要曹文诏的命,对于曹文诏没人愿意开口招降他。
曹文诏初时的震惊过后,立刻恢复了冷静与悍勇,他环顾四周,只见四面八方都是汹涌而来的、充满杀意的流寇,己方阵型已被冲乱,他也知道这些流寇恨他入骨,绝无投降可能,唯有死战。
“结圆阵!死战!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曹文诏的声音带着决死之意,手中那柄染血的长刀指向义军兵力看似最薄的西南角,“向那边,杀出一条血路!”
他亲率家丁和关宁骑兵组成矛头,左冲右突,关宁铁骑毕竟是大明精锐,在初期的混乱后,开始凭借高超的个人武艺和战术素养结阵抵抗,曹文诏本人更是勇不可挡,刀光闪过,必有义军士卒倒地,他身边家丁也个个抱定死志,竟一时稳住了中军核心阵脚。
“曹文诏在此!谁来送死!”曹文诏须发皆张,怒吼连连,一连劈翻了三名试图靠近的义军士卒,其凶悍暂时逼退了周围的攻击。
然而一时的勇武并不能改变什么义军在湫头镇共计有七万以上的战兵是曹部官军的二十几倍,此时高迎祥部已经彻底缠住了官军的左翼。
刘宗敏和李过、刘芳亮也死死钉入了官军骑兵阵中逼的部分骑兵只能下马步战,马世耀、郭世征的骑兵则不断冲击着曹文中军。
曹变蛟看到自己叔父被包围后心急如焚,自小他被叔父亲自养大,对他是恩重如山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他叔叔死在这里。
他年轻气盛,勇武更胜其叔,此刻虽也被刘体纯、高栎等人率部拼死缠住,但他奋起神威,手中大刀连连劈砍,不顾自身伤亡,拼命向着曹文诏大旗方向冲杀,他所率的骑兵亦是精锐,在其带领下,疯狂冲击着义军的包围圈。
“变蛟!别过来!快走!”曹文诏看到侄子,心中一沉,厉声高呼,他知道自己今日难以幸免,不希望侄子也葬送于此,但是战场这么大,人又多曹变蛟根本听不到,还是一直在往他这里冲。
战场另一侧,高迎祥亲自将一名曹兵砍死,对赶到他身边的李自成吼道:“自成!曹贼已是瓮中之鳖,绝不能让他跑了!你去挡住曹变蛟,我和刘大帅一起围歼了曹文诏中军。
“叔父放心,曹变蛟休想过去!”李自成应声,眼中杀机毕露,立刻招呼白鸣鹤、辛思忠、谢君友、马重僖等几个管队让他们率兵去阻击曹变蛟。
而高迎祥也亲自率领自己亲兵在高迎恩、混海龙、刘哲的陪同下往曹文诏部的中军冲了过去。
曹文诏抬眼一看,见是高迎祥的大旗,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闯贼!想要曹某的命,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于是将部队丢给曹文耀指挥,自己带着十几个骑兵直接冲了过去,打算先做掉高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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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刘处直指挥着本部兵马,不断压缩着官军的活动空间,命令简洁清晰:
“火铳手,瞄准曹文诏的大旗附近,覆盖射击!” “长枪手推进,一个不留!”
“孔有德!李茂!给我压上去,耗也耗死他们!”
义军仗着绝对的人数优势,采用车轮战术,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官军的圆阵,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曹文诏中军,不断有官军中箭倒地,圆阵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迅速缩小。
曹文诏与高迎祥的亲兵们力斗一刻钟,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他心中焦躁,眼见周围人马越战越少,而流寇的围攻愈发急促。
他一刀逼退了一个闯营亲兵,环顾四周,只见曹变蛟虽然一直试图救他,却被几队兵马死死缠住,难以寸进,自己身边的家丁也已所剩无几。
一股穷途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但旋即被更加暴戾的凶性取代。“大明左都督太子少保曹文诏在此!尔等流寇,想要老子的人头,就拿命来填吧!”
他怒吼着,再次挥刀杀入义军阵中,手起刀落,又有数名义军士卒被他砍翻,其困兽之斗下肾上腺素激发,一时间没人敢再冲曹文诏而去,奖赏虽好也得有命花。
然而,个人勇武在数万大军的持续消耗下,终究是徒劳,官军的圆阵终于被马世耀的骑兵彻底冲垮,随即被汹涌的义军人潮彻底淹没、分割。
曹文诏与最后几十名家丁以及弟弟曹文耀、侄子曹鼎蛟、以及守备侯一位被层层围困在一个小土坡上,箭矢不断射来,家丁接连倒下。
盟主刘处直、副盟主高迎祥以及刚刚击退曹变蛟的李自成、刘国能等义军核心掌盘,已然合围上来,目光冰冷地看着这最后的猎物。
曹文诏拄着已经砍卷刃的长刀,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多处伤口汩汩流血,喘息粗重,他看着围上来的众人,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桀骜与凶戾,毫无乞怜之色。
高迎祥长剑一指,厉声道:“曹文诏!你屠戮义军,血债累累!今日,就是你的报应!”
李自成更是二话不说,举起战刀,喝道:“跟这屠夫还有什么好说的!弟兄们,杀了他!”
刘处直也冷冷下令:“放箭!”
没有劝降,没有废话,只有最直接的杀戮命令。瞬间,剩余的箭矢、火铳,以及四面八方刺来的长矛,席卷了土坡上那最后的身影。
曹文诏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挥舞长刀试图格挡,但终究无力回天,历史上曹文诏还能自刎,但这个位面下义军战力强大了很多,所以他没能来得及自刎,身上被射了二百多箭,还被鸟铳打了十几个窟窿。
曾让无数义军闻风丧胆的曹文诏,最终在湫头镇的伏击圈中,被彻底围歼一个不剩,而远处,听到叔父方向杀声渐歇,曹变蛟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