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绣娘走后,黄忠嗣转头看向妹妹问道:"莺娘呢?"
"莺姐姐在抱阿雪呢。"
"那我去看看。"说着抬腿就往后院走去,留下秦虹与黄燕如两人面面相觑。
秦虹无奈摇头:"黄兄这没救了。唉......"
黄燕如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也发现了,自己阿兄现在天天就围着莺姐姐转。
"可恶啊,中午还是我鼓励莺姐姐扔香囊的......现在完全把自己这个妹妹给忘了。"
......
待黄忠嗣来到后院时,只见王莺莺正抱着阿雪逗弄。
他莞尔一笑,轻声呼唤:"莺娘。"
"郎君......"王莺莺闻言抬头,眼中立刻漾起欣喜之色。
黄忠嗣走近后从她怀中接过阿雪,笑道:"莺娘喜欢阿雪吗?"
"喜欢啊,阿雪多可爱。"王莺莺伸手对着阿雪肉嘟嘟的脸蛋轻轻一弹,惹得小娃娃咯咯大笑。
黄忠嗣忽然俯身轻声道:"那以后我们生一个好么?"
"啊!郎君你......"王莺莺顿时满脸绯红。
黄忠嗣的直白令她耳尖发烫,这话语虽羞人却不惹厌,字字句句都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正待要嗔,却听对方话锋一转:
"莺娘,我现已是河北转运使。过些时日赴任时,你随我同去。"
黄忠嗣将阿雪举高些,看着婴孩手舞足蹈的模样,"不出几月,定能为你家人伸冤。"
王莺莺仰起脸认真道:"郎君,莺娘愿等。便是晚些也不打紧,万不可因此累及你......"
"哈哈哈,你夫君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黄忠嗣朗笑着截断她的话,"且等着凤冠霞帔做新嫁娘罢!"
"郎君你......不理你了!"王莺莺被这接二连三的话语臊得耳尖滴血,眼波流转间瞪了对方一眼,转身便躲进房中。
黄忠嗣抱着阿雪踱到廊下,对着怀中婴孩轻笑:"阿雪啊阿雪,你很快就要有娘亲了,开不开心?"
小娃娃仿佛听懂似的,咧开几颗乳牙的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哈哈哈,看来你也欢喜得紧!"
是夜,黄府灯火通明。黄忠嗣于家中设宴,直至戌时一刻方散。
阖府上下其乐融融,连仆役都得了数百文的赏钱。
恰逢此良辰吉日,黄忠嗣为阿雪正式赐名。自《楚辞·九章》"芳与泽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
纷郁郁其远蒸兮,满内而外扬。
情与质信可保兮,羌居蔽而闻章"中,取"昭昭若日月之明"之意,定名"若昭",寓其品格高洁如皓月当空。
小若昭似知此名深意,整夜雀跃难安。
只肯让黄忠嗣抱着,旁人稍一接手便啼哭不止。
这般情状,倒惹得这位老父亲眉开眼笑,连嘴角都收束不住。
夜深人静,东厢房内烛影摇红。
玩闹整日的若昭终在父亲怀中酣睡。
黄忠嗣轻手轻脚将女儿安置在雕花木床上,凝望稚子睡颜时,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温柔。
"吱呀——"
门扉轻启,陈绣娘提着绢灯悄然入内。
见黄忠嗣以指抵唇示意,便蹑足上前接过襁褓。
低语道:"你方才席间不是说有要事需访?且去罢,若昭由为娘照料。"
待绣娘身影没入廊下,王莺莺已捧着衣物进房。
素手理平衣襟褶皱,轻声道:"妾身为郎君更衣。"
约莫一刻辰光,待将曲脚幞头端正戴好,退步端详片刻方道:"齐整了。"
黄忠嗣起身笑道:"莺娘这般贤惠,不愧......"
"郎君早去早回。"王莺莺忽而截住话头,绯红着脸疾步退往门外。
黄忠嗣望着那仓皇倩影,不禁莞尔,这宋朝女人还是太矜持了。
他踏出房门来到屋外后,直接钻进福伯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
一刻钟后,林府内。
林从文看着黄忠嗣不由得笑道:"你来找我,该不会是因为现在官比我大了,想让我尊称你一声漕司吧?"
黄忠嗣翻了个白眼:"台端这话可就伤人了。我有那么无聊么?
这是知恩图报——您对我有提携之恩,此番特来送礼道谢。"
"哈哈哈,开个玩笑。"
林从文摆手笑道,"无需这般客气。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你若自己没本事,我再怎么帮衬也无用。"
"台端这话倒是不假,只不过......"黄忠嗣顿了顿,"终究让我少走了好些弯路。"
"行了,你也别喊我台端了。"
林从文起身斟茶,"我长你十余岁,听闻你与苏子瞻都可平辈论交。日后唤我表字正则即可。"
黄忠嗣颔首称是。
"对了,你的冠礼何时操办?如今既已入仕,与同僚往来总不能直呼大名。"林从文将茶盏推至对方面前。
"唔......晚些回去便着人择吉日。"
黄忠嗣挠了挠头,忽然语带踌躇:"只是按礼制,表字当由长辈赐予。家父早逝,如今......"
他目光忽地灼灼投向林从文,"不如正则兄......"
"不可!"林从文慌忙摆手,"我岂有这般资格?如今能为你取字的,非当世大儒便是朝中重臣。或者......"
他猛然起身,眼中精光乍现,"你且稍候,我去交代些事务。"话音未落已疾步离去。
黄忠嗣望着晃动的门帘,心头突地一跳——这人莫不是要上奏天子?
他本想阻止,不过略微想了下还是没有起身。
毕竟皇帝对自己确实赏赐颇丰,多赐个字而已,估计赵顼应该也很乐意。
反正如今他已经是大宋的官了,日后好好出力,也算是报答了这天恩了。
大概只过了半盏茶时间,林从文就回到了屋内。
黄忠嗣无奈笑道:“正则兄,我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林从文莞尔一笑:“不说这个了。”
他忽的正了正脸色,“你虽已担任河北转运使,成为一方大员,但河北之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日后赴任,且需小心才是。”
黄忠嗣点了点头,随后问道:“正则兄,河北磁州知州陈世璋可有耳闻?”
林从文一愣,然后望向对方:“你这话......”
黄忠嗣也不否认:“这人有大问题。我想办他。”
林从文闻言皱了皱眉:“有问题?”
“你们皇城司没河北的情报?不应该吧?河北离汴京那么近。而且陛下不是扩充皇城司了么?”
“......扩充不得时间么?这才多久?”
林从文无奈摇头,“河北七府,二十州,一百二十二个县,哪能全顾过来?如今遭灾,灾情急报都发不过来。”
黄忠嗣恍然:“咳,最近事情多,我都差点忘了。时间才过了一个月而已。”
林从文压低声音道:“陈世璋我虽了解不多,但是他可是王相的人。不好办哦。”
“好不好办再说吧。”黄忠嗣见林从文这边获取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便端起茶盏,“喝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