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尔襟故意轻轻问:“小虞老师,是这样吗?”
他已经把反光板拆了下来,虞婳被他叫得脸上蒸腾热意:
“对,这两根线也剪掉,等会儿就好换了。”
她指了指里面两条白色的线管。
周尔襟依顺地拿起剪刀,剪掉那两根线。
看得甄奶奶乐乐呵呵的,一来就叫小虞老师,这个称呼对刚认识的人来说可以说是有点暧昧了:
“你们俩要不要加个微信?”
但虞婳不确定他现在能不能加,她反而真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忐忑地询问:“方便吗?”
在甄奶奶的视线下,周尔襟的笑也和气放软:“当然方便。”
两个人对视着,呼吸好像都热到可感。
甄奶奶故意笑着调侃:“小虞,你看到小茅师傅样子了,帅吧,你看,原来他比我门框还高,我们这周边好几个村都找不出一个这么高的。”
虞婳不好意思却羞涩当面说:“挺帅的。”
周尔襟的视线望着她。
甄奶奶也顺着夸奖:“是啊,气质还好,说他是大老板是大学老师也不会让人怀疑呀。”
“是……”虞婳放轻声量应。
甄奶奶又乘胜追击问:“那你喜不喜欢小茅师傅这样的?”
明明在外人眼里是第一次见,虞婳却当着外人的面,看着周尔襟直接说:“喜欢。”
好似一种爱情的错位,听见他暗自恋慕多年的女孩,说对他一见钟情。
以虞婳的性格绝对不会做的事。
此刻如幻想一样发生。
甄奶奶喜不自胜,自己这边的小姑娘喜欢老朱那边的后生,真是天降好事:
“小茅,你看着小虞,想不想好好了解一下?”
周尔襟也坦坦荡荡,对虞婳直白说:“当然。”
甄奶奶已经捂不住嘴了,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
本来瘦凶冷硬的老太太,此刻好像都被年轻人点起了火苗。
周尔襟还特地对虞婳解释了一下:“我之前单身很多年了,没喜欢过别人,如果不嫌弃,我平时可以给小虞老师帮帮村委那边的忙。”
甄奶奶满脸姨母笑,卖力撮合:“是啊是啊,村委那边今天找鸡明天修栅栏,有个男人方便很多,小虞肯定需要你帮的。”
弄得好像真的给她做媒,介绍男朋友一样,虞婳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都红透了。
这个坏周尔襟,肯定是故意的。
刚见面就这样。
甄奶奶趁热打铁:“小虞,你还要不要住我旁边的那个大房间?以后也方便小茅来找你,朱师傅经常到我这边来休息的,肯定带着小茅来。”
“那就麻烦您了。”虞婳这个时候终于能决定,红着脸回答。
听她竟然同意,甄奶奶一拍大腿:“那太好了,小茅你听见了吧,以后常来这里走动。”
周尔襟浅笑但让人受不了:“听见了。”
忽然有人敲门,外面响起人声:“老太婆,灯管来了。”
一听这话,甄奶奶立刻拄着拐杖:“来了来了,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我的狗都被你吓中了。”
打开门后,门后出现一个没有头发的老头,戴一副挂脖眼镜,比实际年纪看起来年轻一点,就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手里拿着根灯管。
周尔襟把自己的工具箱收拾收拾:“既然师傅来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师傅比我有经验,我在这儿也就是添乱。”
看他站起来了,虞婳不出声却赶紧把自己的包背起来,微微点头示意甄奶奶。
见小姑娘像被勾了魂一样跟着这帅小伙子走了,甄奶奶笑得合不拢嘴:“那你俩出去走走,多了解一下。”
周尔襟看向虞婳:“会的,我也想和小虞老师多了解了解。”
虞婳难言的羞涩,她跟在周尔襟身后出了甄奶奶家门。
周尔襟身上的银铃铛一步一响,叮叮当当,好像勾魂魔咒一样,她情不自禁跟着周尔襟走。
合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住看周尔襟。
依旧是高大的,除了清减了些,脸上有一点淤青之外,看起来全须全尾。
太早了巷子里没有太多人,只有两个人并肩走在高墙窄巷之中。
有雪后氤氲的气息,地上青石板颜色深重,偏偏出了点太阳,不会过度温热却逐渐热起来,时间好像变得很缓慢。
两个人都不出声,只是并肩从村头走到村尾,又从村尾走到村头。
手背不自觉摩擦过对方,冲锋衣碰到她大衣的大翻领,有触碰的渴望却没有真的触碰。
很久虞婳才出声:“我听说你前几天还瘸着腿。”
周尔襟的脚步放慢,声音也放低很多,安她的心:“我那是装的。”
虞婳始料未及:“啊?”
周尔襟降低了些音量:
“甄奶奶是老朱师傅的初恋,但甄奶奶中年时为了救厉磊,不幸弄伤了腿脚,老朱师傅没来得及去救,这是个遗憾。”
虞婳好像明白了什么,周尔襟见她懂了,才继续说:“当时我听说老朱师傅拒绝了好些学徒,我故意装一瘸一拐,老朱师傅看见果然起恻隐之心,想到了甄奶奶的腿,就收留我了。”
虞婳又想哭又想笑,周尔襟这个老狐狸,万分庆幸道:“还好你没瘸。”
吓死她了。
周尔襟含笑:“何止,前几天有时候会忘记我是哪条腿瘸的,结果被朱师傅看出来了,叫我别装了,实在想学可以收我。”
久久紧绷的虞婳终于完全放松了,嗤笑一声,又忍不住问:“你脸上的伤……”
但周尔襟却打断她,问:“吃饭了吗?”
“还没。”
“我们去前面的馄饨摊吃。”
虞婳倒没有想拒绝:“……好。”
到了馄饨摊,他们俩找了个位置坐下。
点了两碗馄饨面之后。
周尔襟从兜里拿出一叠散钱,抽了一张十块钱递过去。
这个画面其实很寻常却给她重重一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抽这十块钱请她吃馄饨的样子,比他买几千万的珠宝送她还让人脸热。
这十块钱是周尔襟修电器辛辛苦苦赚的钱。
这段时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周尔襟和馄饨摊,修电器这些词都搭不到一起。
她心底又酸又知道自己是被呵护的那个,哪怕他手里那叠散钱算起来可能就一两百。
“小茅哥…”她轻轻说。
听见这个称呼,周尔襟抬眸,眼底带些揶揄笑意,热得虞婳感觉在羊绒大衣里都发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