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的风果然带着铁锈味。林悦躲在楚阳身后的巨石后，透过石缝看见三十步外的场景：二十七个强盗呈扇形将七八个商旅围在中央，为首的壮汉扛着柄锈迹斑斑的阔刀，刀刃上还缠着半块褪色的红布。那些强盗的衣着参差不齐，有的穿着猎户的兽皮坎肩，有的套着不知从哪扒来的修士道袍，却都在腰间系着同样的黑色布条——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个"劫"字。
"妈的，老子问最后一遍！"壮汉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刀背重重砸在一名商队护卫头上，"你们主子给器神宗送的货，到底藏在哪儿？"护卫满脸是血，却咬着牙不说话，只是将身后缩成一团的少女护得更紧。
楚阳的指尖轻轻按在枪柄末端，感受着风中传来的细微波动。这些强盗的气息杂乱无章，分明都是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凡人，但他们握刀的姿势却透着股狠辣——像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忽然注意到，几个强盗的袖口露出青色纹身，形如扭曲的蛇信，正是黑风峡 notorious 的"蝰蛇帮"标志。
"他们想要器神宗的贡品。"林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惊讶，"听说今年器神宗开山门，各大门派都会送炼器材料作为贺礼，难道这支商队......"
"嘘。"楚阳忽然按住她的肩膀，目光锁定在壮汉身后的阴影里。那里蹲着个精瘦的少年，手里攥着把形制古怪的弩箭，箭头泛着青黑色——显然淬了毒。更让他警惕的是，这少年的呼吸绵长沉稳，竟像是练过吐纳之术。
"有埋伏。"楚阳低声道，掌心的灵力悄然渗入枪身，饕餮纹瞬间泛起金光，"我去救人，你呆在这儿别出来。如果......"
"如果有危险就用爆裂符炸他们，"林悦接口，将三枚符篆塞进他掌心，"别小看我，楚阳。我可是能在炸炉时稳住灵力流的人。"
少年转头看她，晨光正从她发间漏下，将睫毛镀成金色。他忽然想起她在炼器室里专注的模样，指尖捏着比发丝还细的金丝，眼睛都不眨地修补破损的灵器。此刻那双眼睛里映着跳动的战意，让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流。
"好。"他轻轻笑了，抬手揉乱她的发顶，"等会儿躲远点，别让血溅到你裙子上。"
话音未落，楚阳已如离弦之箭跃出巨石，太古神枪在半空划出金色弧光。最近的强盗刚听见风声，脖颈已被枪尖抵住，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不想死的——"楚阳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就放下武器。"
然而回应他的，是数十道破空声。精瘦少年的弩箭率先袭来，楚阳旋身避开，枪尾横扫，将三名强盗扫得倒飞出去。这时他才惊觉，这些强盗虽无灵力，动作却异常敏捷，竟像是服用过某种激发潜力的药物。为首的壮汉怪叫一声，阔刀带着腥风劈来，楚阳举枪格挡，却听见"咔嚓"一声——那柄锈刀竟比想象中坚硬得多。
"小子，你知道老子的刀砍过多少修士吗？"壮汉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牙的齿缝，"乖乖把妞交出来，老子留你全尸！"他身后的强盗们哄笑起来，手中武器泛起幽光，显然都淬了毒。
楚阳瞳孔微缩，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他本能地侧身，一枚弩箭擦着耳垂飞过，钉进身后的树干，竟没入三寸。这力道，分明是筑基期修士才能办到的！他转头看向那精瘦少年，只见对方正舔着嘴唇，袖口的蝰蛇纹身似乎在蠕动。
"楚阳！小心他们的武器！"林悦的声音从巨石后传来，"刀刃上有尸蟞毒液，沾到皮肤就会溃烂！"
少年闻言心中一凛，太古神枪突然爆发出万丈金光，枪影化作漫天梨花，将逼近的强盗逼退三步。他忽然想起藏经阁里关于蝰蛇帮的记载：此帮专以活人为饵饲养毒兽，成员多服用"血蜈散"激发潜力，虽能短暂提升实力，却会逐渐丧失理智。眼前这些强盗的瞳孔已泛起不正常的赤红，显然都到了癫狂的边缘。
"林悦，扔符篆！"楚阳大吼一声，同时施展出"风卷残云"枪术，将周围强盗扫成一圈。林悦应声抛出三枚爆裂符，符篆在空中裂开，化作三团赤焰向强盗群中飞去。为首的壮汉惊恐地挥刀砍向火焰，却见那火焰竟如活物般缠上他的刀身，瞬间将锈刀熔成铁水。
"啊！我的手！"壮汉惨叫着甩脱刀柄，却见楚阳的枪尖已抵住他咽喉。周围的强盗见首领受制，顿时慌乱起来，有的转身想逃，有的却红着眼举起毒弩。就在这时，远处的山林里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像是某种信号。
楚阳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将壮汉推向人群，同时拽着林悦跃向旁边的巨石。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数十支弩箭破空而来，擦着他们的衣角钉在树干上，箭尾还在嗡嗡颤动。林悦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头上不知何时站满了黑影，粗略估算竟有百人之多。
"麻烦了。"楚阳低声道，掌心的灵力已经有些不稳。他数了数周围的强盗，加上山头上的，至少有一百三十人。而他的灵力在之前的战斗中已消耗三成，若持久战下去......
"楚阳，看那边！"林悦忽然指着商队后方的山壁，"那里有个岩洞，我们可以先带他们躲进去！"
楚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山壁上有个半人高的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他当机立断，一把将最近的护卫拎起来，抛向岩洞方向："带其他人进去！快！"护卫愣了一瞬，随即醒悟，连忙招呼同伴护送少女向岩洞跑去。
"你疯了？！"壮汉趁乱爬起来，"就算躲进去，我们也能把你们困死！"
楚阳冷笑一声，太古神枪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试试？"话音未落，他已施展出"追星赶月"枪术，身影化作数十道残影，在强盗群中来回穿梭。每一道残影掠过，必有一名强盗倒地，却不见血迹——他用的是枪柄。
林悦躲在巨石后，看着他如游龙般的身影，忽然想起他曾说过："枪术之道，不在于杀，而在于止。"此刻他虽在战斗，却始终避开强盗的要害，显然是想留他们性命。但这份仁慈，在黑风峡却是奢侈的。
山头上的黑影终于按捺不住，百余人同时跃下，手中握着清一色的黑弩。楚阳瞳孔骤缩，只觉头皮发麻——这些弩箭的箭头竟都是用寒铁打造，就算是筑基修士也难以硬接。他猛地转身，将林悦护在身后，同时运转全身灵力，在身前凝聚出三重护盾。
"林悦，闭眼。"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林悦却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楚阳，你看他们的弩机。"她的声音虽轻，却透着笃定，"扳机处有铜锈，弦线也有磨损，这些弩箭最多只能射三十步。而我们现在的距离是三十五步。"
楚阳一愣，随即露出狂喜之色。他转头看向逼近的弩手，果然看见他们正手忙脚乱地调整距离，有的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将弩弦拉断。机会！他猛地拽着林悦向前冲去，太古神枪在掌心爆发出璀璨光芒："抓好我！"
下一刻，两人已如闪电般切入弩手群中。楚阳施展出"万枪归一"，枪尖如毒蛇吐信，瞬间点中七人手腕。林悦则趁机抛出特制的黏合剂，将那些弩箭粘在地上。强盗们没想到这两人竟敢反守为攻，顿时阵脚大乱。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号角从峡谷深处传来。楚阳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这号角声低沉雄浑，竟像是用金丹修士的腿骨炼制而成！他转头望去，只见峡谷尽头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道修长身影，月光落在那人肩头，竟在地面投出狰狞的兽形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