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雨磨刀
南京城,夜雨淅沥。
张云轩站在屋檐下,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长刀。刀身漆黑,唯有刃口一线雪亮,映着檐角滴落的雨水,寒光流转。
王若兰抱臂靠在门边,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磨刀。
"这把刀,没见过。"她道。
张云轩指尖轻抚刀脊,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滑落:"家传的,叫'寒鸦'。"
"多久没用了?"
"十年。"
刀石摩擦的声音沙沙作响,混着雨声,竟有种奇异的韵律。
王若兰忽然发现,张云轩磨刀的手法很特别——不是寻常的来回推拉,而是每一次都从刀镡向刀尖单方向运劲,力道均匀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刀经》有云:'磨刀如练气,一气贯长虹。'"张云轩头也不抬,"这把刀,要见血了。"
最后一抹雨水从刀尖滴落,竟在半空凝结成冰晶,"叮"地一声碎在地上。
(二)长街试刃
三更时分,两人出现在城南一条僻静长街。
远处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七八个黑影正挨家搜查。
"是伪政府的侦缉队,"王若兰低声道,"专抓抗日分子。"
张云轩点点头,忽然将长刀往地上一插!
"铿——"
刀身没入青石板三寸,立在长街中央,像一杆无声的旗。
脚步声骤停。
"什么人?!"为首的黑影厉喝。
张云轩缓步走到刀旁,月光照出他半边侧脸:"听说,你们在找我?"
黑影们愣了一瞬,随即狂喜:"是张云轩!抓活的!"
七八个人同时扑来,刀光棍影乱闪。
张云轩没动。
直到最先一人冲到五步之内,他才突然拔刀——
"唰!"
一道银弧如新月乍现,那人手中的砍刀应声断成两截,胸前衣襟"嗤"地裂开一条细缝,却不见血。
"第一刀,断兵。"张云轩的声音冷得像那把刀。
第二人怒吼着抡棍砸下,张云轩旋身错步,刀光自下而上斜撩——
"嚓!"
棍子连着半截手臂飞起,那人呆愣地看着自己齐腕而断的手,竟忘了惨叫。
"第二刀,卸甲。"
第三人已经吓破了胆,转身就逃。张云轩振腕一掷,长刀如电射出,"夺"地钉在那人面前的门板上,刀柄嗡嗡震颤。
"第三刀,惊魂。"
长街死寂。
剩下的几人僵在原地,冷汗浸透后背。他们终于明白,刚才那三刀,每一刀都可以要命——是这人手下留情了。
张云轩走过去拔回长刀,轻轻一抖,血珠尽数滚落,刀身光洁如初。
"告诉你们主子,"他归刀入鞘,"下次派点像样的来。"
(三)刀禅
回到藏身处,王若兰发现张云轩又在擦刀。
这次用的是香油。
"为什么放他们走?"她问。
张云轩用绸布蘸油,从刀镡到刀尖细细涂抹:"《庄子》说'善刀而藏之',刀如此,杀心亦如此。"
他忽然翻转刀身,油光映出窗外一弯残月:"你看,这把刀最妙处在哪里?"
王若兰凑近观察,发现刀脊上竟刻着极细的纹路——不是装饰,而是七道深浅不一的血槽。
"七道血线,代表七种力道。"张云轩指尖轻抚那些纹路,"斩麻、断革、劈甲、削铁、破气、惊神、留魂...刚才只用前三劲。"
他突然挥刀向烛火劈去——
火焰一分为二,竟不熄灭,反而在刀风带动下如双龙盘旋,久久不散。
"刀法练到极处,斩的不是形。"张云轩收刀入鞘,"是势。"
(四)刀客对决
三日后,张云轩收到一封战书。
落款是"北辰一刀流·千叶宗次"。
"日本剑道高手,"王若兰皱眉,"据说在东北连败十二位刀客。"
张云轩正在煮茶,闻言只是笑了笑:"知道为什么叫'一刀流'吗?"
他拎起滚烫的铁壶,突然向上一抛——
"锵!"
刀光一闪,铁壶在空中裂成两半,热水却像被无形屏障兜住,一滴未溅。
"因为他们只会一刀。"张云轩接住落下的半片壶身,"而我这一刀,有七种变化。"
(五)决战紫金山
比试地点在紫金山麓。
千叶宗次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双手过膝,指节粗大。他的刀很特别——刀身略带弧度,刃口泛着青芒。
"唐刀?"张云轩挑眉。
"家传的'青霜'。"千叶的汉语很流利,"听闻阁下刀法通神,特来领教。"
两人相隔十步站定。
山风骤停。
一片落叶打着旋儿从中间飘落——
"唰!"
两道刀光同时暴起!
千叶的刀快如闪电,直取咽喉;张云轩的刀却后发先至,在接触瞬间突然变向——不是格挡,而是用刀背轻磕对方刀镡。
"叮!"
清脆的金属声中,千叶的刀路被带偏三寸,擦着张云轩肩头掠过。而"寒鸦"的刀尖,已经点在千叶喉结前半寸。
"承让。"张云轩收刀。
千叶呆立良久,突然深深鞠躬:"方才那一磕...可是'崩'字诀?"
"不,是'引'劲。"张云轩挽了个刀花,"《刀剑录》说'引而不发,跃如也',你的刀太急。"
千叶若有所思,突然解下佩刀双手奉上:"请收下'青霜'。"
张云轩摇头:"刀客的刀,就是命。"
"正因如此,"千叶坚持,"它该跟着真正懂刀的人。"
山雾渐起,两人身影渐渐模糊。只听见张云轩最后说:
"明日此时,教你'留魂'劲。"
(尾声)
王若兰看着张云轩把两把刀并排挂在墙上。
"真要教他?"
"刀法无国界。"张云轩轻轻拂过刀身,"就像月光,照谁不是照呢?"
窗外,一片云移开,清辉满室。两把刀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像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