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瑶的笑容淡了些："舅舅，就是易川哥的父亲觉得女孩子学音乐没用，不如学些实用的。"
楚星焕想起商易川提过的严厉父亲，了然地点点头："那现在呢？商先生也不支持？"
"易川哥不一样。"林书瑶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送我去大学，还说如果我真想学音乐，毕业后可以去欧洲。"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最近公司事情多，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楚星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因为那篇报道？"
林书瑶点点头："董事会那些老古董……"
她突然意识到失言，赶紧住口，"抱歉，我不该议论这些。"
"没关系。"楚星焕轻声道，"事情很严重吗？"
"易川哥不会说的。"林书瑶叹了口气，"他从小就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
阳光渐渐变得灼热，玫瑰的香气在暖风中愈发浓郁。
楚星焕看着远处公馆的轮廓，忽然很想见商易川一面，不是深夜归来时疲惫的身影，而是鲜活地、真实地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楚先生，"林书瑶突然开口，声音小心翼翼，"您和易川哥……是真的吗？"
楚星焕转头看她："你指什么？"
"申报上写的……"
"是真的。"楚星焕坦然道，"不过现在给你表哥添了不少麻烦。"
林书瑶摇摇头："您别这么想。易川哥从小就不在乎别人眼光，他既然选择公开，就一定有把握处理好。"
她顿了顿，"其实……我挺高兴的。"
"高兴？"
"嗯。"
林书瑶的眼睛弯成月牙，"自从您出现后，易川哥变得有人情味多了。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关在书房工作到深夜，现在至少会按时吃饭了。"
楚星焕哑然失笑："这算什么改变。"
"对我们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林书瑶站起身，拍了拍旗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我得去上课了。楚先生，改天再一起练琴？"
"随时欢迎。"
目送林书瑶离开后，楚星焕独自在钢琴前又坐了一会儿。
阳光越来越烈，他起身回到公馆内，决定做点什么，总不能一直被动地等待商易川处理一切。
书房的门没锁，他走进去，环顾四周，红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中外典籍，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报表，一角摆着一个小小的相框。
楚星焕走近一看，是那张从火场中救出来的母子合照，现在被精心装裱起来。
他轻轻抚过相框，突然注意到书桌抽屉没有完全关严，里面露出一角报纸。
出于好奇，他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十几份不同的报纸，全都刊登着他们关系的报道，有些还附有辛辣的评论。
最上面一份的边角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像是被人反复揉搓又展平。
楚星焕的心猛地揪紧，商易川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却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吗？
他正想把报纸放回去，突然发现抽屉深处还有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里面露出一张照片的边缘。楚星焕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来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年轻的艾莉诺女士站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的门口，怀里抱着一叠乐谱，笑容灿烂。
照片背面用德文写着："给我亲爱的学生，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乐章。"
楚星焕的眼眶突然发热。他小心地将照片放回原处，关上抽屉，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傍晚时分，商易川的车终于驶入公馆大门。
楚星焕站在门廊下等他，看着男人疲惫地从车里走出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怎么站在这里？"商易川走近，眉头微蹙，"风大。"
楚星焕没回答，只是伸手接过他的外套："累吗？"
"习惯了。"商易川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怎么样？"
"和你表妹弹了会儿琴。"楚星焕跟着他走进客厅，"她很有天赋。"
商易川在沙发上坐下，闭目养神："书瑶？嗯，她从小音乐就好。"
管家端来热茶，商易川道了声谢，却没有喝的意思，只是继续揉着太阳穴。
楚星焕注意到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嘴唇也因为缺水而微微干裂。
"头疼？"
"有点。"
楚星焕放下茶杯，走到他身后，左手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这样呢？"
商易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不错。"
楚星焕的指尖轻柔地打着圈，感受着对方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和两人轻浅的呼吸。
"董事会那边……"
"解决了。"商易川打断他，"别担心。"
楚星焕的手顿了顿："我看到抽屉里的报纸了。"
商易川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小事。"
"易川。"楚星焕俯身，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我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弱者。"
商易川侧头，两人的脸颊几乎相贴："我知道。"
"那让我帮你分担一些。"
"你已经在做了。"商易川抬手覆上他的手指，"就像现在这样。"
暮色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楚星焕突然觉得，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
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白，不需要刻意证明什么，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对方需要时给予支持。
"对了，"商易川突然开口，"明晚有个慈善音乐会，法国领事主办的。"
楚星焕挑眉："你要出席？"
"我们。"商易川纠正道，"既然全上海都知道了，不如大大方方出现。"
楚星焕的心跳突然加快："你确定？"
商易川转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楚星焕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低头吻了吻商易川的额头："那我去弹一首？"
"随你。"商易川的唇角微微上扬，"反正没人比你弹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