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两人还会人手一只手电筒去捉知了,谁让它们在窗外不分昼夜死命地嚎,这下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
小区里的地被水泥封了大半,不好找,两人便沿马路一路看过去。偶尔幸运在半人高的树干上发现一只,不过大部分都是空壳,真身早不知躲到哪片叶子底下去了。
收获最多的还是那片荒地。
树上现成的不多,林风就蹲在地上戳地面上的小洞,这还是小时候跟小伙伴疯玩学来的手艺,亏她还记得。
喻明泽蹲在一旁看得惊奇,知了一般不都在树上,地上也有?
林风一开始也不确定,想试试运气,没想到戳了几个还真被她找着了。
手电打过去,土洞里一只灰扑扑的知了猴清晰可见,随手找根木棍将洞口豁大,筷子一样夹起来塞进空矿泉水瓶,还晃了晃。
那知了毛绒尖利的肢腿刮过瓶身沙沙作响。
喻明泽瞪大眼睛:“好厉害!”
之后便由他负责树上的,林风则蹲在地上打地鼠般继续戳地洞。
喻明泽有些怵,找到后不敢上手,只能喊她来抓。林风正找得起劲,让他找棍子夹就不管了。
他只得大着胆子自己搞定,每成功塞进瓶里一只都不敢细看,黑乎乎的蝉叠在一起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反观林风,镜片后发亮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恐惧,全是对食物的渴望……
不久后两相汇合,林风抓了满满一瓶,喻明泽瓶里只零星几只,不过凑一起也够一盘菜了,打道回府。
一路上两人像打了胜仗凯旋的将军,被好奇的小孩围观追问。
“叔叔,这是什么?”一个小胖墩指着瓶子不怕死地开口。
喻明泽表情吃瘪。
林风忍笑。
“叫哥哥!”
小胖墩被他瞪得发怵,不敢再说话。
“姐姐,这是知了吧?”另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显然有见识。
“嗯。”林风笑着点头。
喻明泽不满,为什么叫他叔叔,就叫她姐姐啊?不应该叫阿姨吗?要老一起老,反正也是一对。
“这些都是你们抓的?”旁边窜出个干瘦黝黑皮猴子般的小男孩,一看就调皮得很。
“对啊。”喻明泽语气有些骄傲。
“好厉害!我看看!”小皮猴说着便伸手来抢。
喻明泽快速躲过,连带着将林风那瓶一起举得高高的,“想要?自己抓去呗!抢我们的算什么本事?”
“哼!小气!”小皮猴不服,又没办法。
“略!”喻明泽对他吐舌头,专门气他,最讨厌这种小屁孩,他可一点也不想让。
看小皮猴有要哭的趋势,林风连忙连拉带拽地将喻明泽弄走了,一会人家大人找来理论就不好了。
谁能想到她这一天不光要溜“狗”,还要管“娃”?
*
一进家门喻明泽便急不可耐地冲进浴室去冲凉,出了一身汗可热死他了。
林风洗净手找了个盆将知了尽数倒进去,戴上手套开始收拾。
先泡上清水刷掉泥土搓洗干净,随后剪掉四肢和翅膀,再用盐水浸泡一晚上。
其实长大的她远不如小时候那种无知无觉的勇猛,不过这点胆量也够用了,比喻明泽那可强太多了。
洗完澡出来,看到满盆泡的修剪成光秃秃一个圆球的蚕蛹,喻明泽不得不佩服她的效率。
咦~他双手抱臂搓了搓胳膊,光是看着都要浑身抖三抖。
第二天,一盘油炸蝉蛹就上了桌。
蝉蛹被炸得金黄酥脆,林风面无表情夹起一个塞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只撒了一点盐,微咸,满口蛋白质的味道。
“你不吃?”她问。
对面喻明泽抿着嘴表情难看,不想在她面前露怯,可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小眼睛似乎都齐刷刷盯着他,实在下不了口。
林风也不催,有些事得让他自己过了心里那关。
犹豫许久,喻明泽一咬牙一闭眼夹起一个送进嘴里,不敢深嚼,只囫囵咬了两下便吞进喉咙里,嘴里都来不及尝出味道,他也不想尝出味。只觉没咬碎的尸体粗糙外型刮得食管生疼。
总算完成任务了,随即才后知后觉开始担忧不会有什么病菌吧?
瞧他愁眉苦脸,林风安慰:“放心吧,吃坏了算我的。”
“哦。”他答得委委屈屈。
这小子,不识货。
不意外,最后那盘蝉蛹都进了林风肚子里。
喻明泽虽对吃没兴趣,抓他可是积极得很,没过几天又怂恿林风一起去抓。
林风吃厌了不太想去,总得给别人留几只吧,无奈他热情高涨,只好跟着去了,只是抓得不那么卖力。
回来路上又成了孩子王,林风应允,喻明泽豪气地将抓到的知了人手一只送给他们,管他们放生还是当玩具。
之后好多次,都重复这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夏夜还是观球赛的好季节,不管是国民骄傲的小球,异军突起的中球,还是草根逆袭的大球,在这个夏天都燃烧得火热。两人兴致勃勃观看每一场,被其中坚持拼搏永不放弃的精神感动和激励。
林风总担心他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太平淡,毕竟连游戏都没法打。
喻明泽却不这么想,跟她一起的生活平淡却充满乐趣,仿佛小时候错过的那个美好童年此刻才终于补上。多年后回忆,他竟无时无刻不希望重回这段时光。
当然不得不提,他觉得不无聊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林风终于对和他……那什么不那么排斥了。大概是生日那次完全改观,她还会时不时主动配合,这是什么惊天大喜讯啊!
结果搞得他更乐不思蜀了。
*
这天林风正待度过一个无聊下午,突然接到中介短信,问她是否续租。
她租的这间月底才到期,眼下还不到月中,这么早就联系,不寻常,很难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看她皱眉盯着手机,喻明泽好奇:“怎么了?”
“没什么,房子快到期了,催续签。”林风随口答道,没想瞒他。
而后给中介发消息,告知月底去签。
被人催促做决定时,能拖则拖是最好的自我保护,说不定拖着拖着破绽自己就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