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聚焦看清我,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付过我的脖颈。
机会!千钧一发!
我抱着他的手臂不着痕迹的收紧了几分,宽大的云袖完全遮挡住我和他腹腔之间的空隙。另一只手,早已在袖中蓄势待发!
没有丝毫犹豫,我并指如刀,在指尖凝聚起一股锐利的气流,带着决绝的狠厉,猛地刺向自己心口下方、护心龙鳞下方最薄弱之处!
“噗嗤!”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被撕裂!那是强行剥离护心龙骨的痛苦!远比任何外伤都要深入骨髓!
我闷哼一声,强行压下涌到喉头的腥甜,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手指在血肉中摸索,触碰到那块温润、坚韧、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守护之力的龙骨!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去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我猛地将那沾着自己滚烫龙血、犯法者淡金色柔和光晕的护心龙骨抽出!在他离开我身体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甚至黑了一瞬!
我咬紧牙关,强撑着迅速而又隐蔽地将那块温热的,流淌着我生命精华的龙骨,塞进了少年紧握成拳,冰冷僵硬的手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被那磅礴的生命力所刺激。
“听着!”我将嘴唇靠近他冰冷的耳廓,将一缕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神念,如同烙印般强行送入他混沌的意识深处,“高墙尽头,裂缝处等我,拿好这块护心骨,它能救你的命!”
我不知道他当时是否听清了,或者是否能够理解,我只看到他那涣散的瞳孔似乎极其微弱的收缩了一下,随即又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有那只紧握着龙骨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此刻,我再次跃上高墙,朝着荒冥遗渊向下俯冲,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很快,我就冲入了那片黑色的雾气中,凭借着护心骨的方向指引,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蜷缩在山脚下,靠着墙壁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看到我俯冲而下,死寂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一丝光彩,那光芒微弱却执着,如同寒夜里的星火。
“龙……”他嘶哑得开口,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微弱释然,“这一次……你没骗我。”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中我心里最深处的愧疚。
“我说过,会来找你。”我落在他身边,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心疼,小心翼翼的将他重新揽入怀中。
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轻得像一片羽毛。
盼融自袖口而出!
“嗡!”
赤金扇骨发出清越之声,扇面上那首“盼融”龙纹诗骤然亮起,每一个字符都流转着七彩的华光!
一道凝聚到极致的七彩极光如同破晓的利剑,狠狠斩向峭壁上那道被父王换阵隐藏起来的裂缝入口!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寂静的深渊边缘!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出现在我们面前。
浓郁的荒冥遗渊的死气和洞内逸散出的奇异暖流瞬间交织。
“走!”我低喝一声,抱着他,毫不犹豫地冲入裂缝之中!
身后,无数被惊动的,贪婪的嘶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盼融在我身后急速挥动,七彩光华流转,形成一道短暂的光幕,将扑来的污秽邪祟瞬间斩灭!
我抱着他,在狭窄崎岖的裂缝中艰难穿行,同时反手操控盼融,扇面光华流转,引动地脉之力。
“合!”
随着我一声低喝,那道被我强行打开的裂缝入口,在七彩光芒的牵引之下,迅速的重新合拢!
终于,在绕过几块巨大的,散发着阴寒气息的怪石后,一个被厚厚的墨绿色藤蔓和幽暗苔藓遮掩的洞口出现在眼前,我拨开藤蔓,抱着少年走了进去。
洞窟很大,一半冰冷一半温暖,这是因为它一半处于荒冥遗渊,一半处于渊亭境的原因。
洞壁是黑色的岩石,洞内属于渊亭境的那一半,散发着古老而纯净的土灵之气,属于荒冥遗渊的那一半,却散发着阴森冷郁的气息。
洞窟中央,一块平坦光滑的黑色石台便是天然的床榻。
我将少年小心翼翼的放在石台上。
他早已昏迷过去,双手死死的护在胸口,那块淡金色的护心骨紧贴着他的皮肤,光芒虽然微弱,却如同定海神针一般,顽强的抵御着诅咒黑气的侵蚀。
我在床榻上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他心口微弱的起伏,我终于感受到他的心跳。
暂时……安全了。
这隐蔽的洞穴暂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
心口剜骨的疼痛终于缓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暖意。
我挥动盼融,轻柔的为他治疗着身上所有的伤口。
重塑筋骨,血肉再生。
看着少年逐渐舒展的眉头,我微微勾起唇角。
我知道,万灵噬心咒并未解除,它只是暂时被压制了。
我轻握住他冰冷的手,感受着他逐渐恢复正常的脉搏和那块属于我的、正在保护他的龙骨传来的微弱共鸣。
“别怕,”我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洞窟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坚定,“这一次,我绝不失约,你的命,我保定了!万灵噬心……纵使踏遍九天十地,穷尽碧落黄泉,我也定要为你寻到解咒之法!”
他在睡梦中隐隐的“嗯”了一声。
一直紧绷的心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瞬间将我笼罩,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意识不受控制的沉沦下去,我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便靠着冰冷的洞壁,我这少年渐渐回暖的手,陷入了深深的昏睡。
……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触感将我从无梦的深渊里缓缓拉回。
并非来自外界的危险,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轻柔触碰。
我艰难的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开始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侧身蜷缩着,身体微微靠在我的身侧,那张脸虽然依旧苍白,但眉宇间的灰白死气已经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病初愈的脆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