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湾的湖水在月光下如同一块墨玉。
许墨白趴在船边，将"辰"字玉珏浸入水中。奇异的景象出现了——玉中的红纹在水中微微发光，像一缕血丝在湖中蔓延。其他六块玉珏也被串在红绳上垂入水中，各自发出微弱的光芒。
"看！"徐静姝指向水下，"光线在汇聚！"
七道红纹在水下交织，指向东北方向的一处暗礁。宋明哲迅速记下方位："就是那里。月掩毕宿五开始时，光线会最强。"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二，月掩天象将在二十一时整开始。许墨白看了眼怀表——二十点四十五分。远处湖面上，几艘快艇正扇形散开，进行地毯式搜索。
"采矿场的巡逻艇。"宋明哲压低声音，"日本人一定猜到我们会来。"
徐静姝已经换上水靠，腰间别着防水手电和匕首："我先下水探路。"
"等等。"许墨白将玉珏收回，红纹离开水面后立刻暗淡，"我们一起下去。根据父亲的信，入口需要'辰'字玉开启。"
宋明哲检查了手枪的防水套："我断后。青木的人肯定也在附近。"
三人悄无声息地滑入湖中。七月的湖水依然冰冷刺骨。许墨白咬着防水手电，跟随徐静姝向暗礁游去。水下能见度很低，只有偶尔掠过的鱼群证明这不是一片死寂的世界。
暗礁在水下五米处形成一个天然平台。徐静姝摸索着礁石表面，突然停在一块凸起的圆形石头上。她向许墨白招手——石头上有个凹槽，形状与"辰"字玉吻合。
许墨白将玉珏按入凹槽，用力旋转。一阵沉闷的轰隆声从礁石内部传来，紧接着，一块巨石缓缓移开，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湖水立刻形成漩涡，向洞内涌去。
宋明哲抓住一旁的珊瑚礁才没被吸入。许墨白拼命划水，看到徐静姝已经钻进洞口。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游了进去。
洞内起初一片漆黑，随后渐渐有了微光。许墨白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半水半空的溶洞里。洞顶垂下的萤石发出幽幽绿光，照亮了石壁上古老的浮雕——描绘着一支元末起义军将大批箱笼运入水下的场景。
"张士诚的宝藏......"徐静姝爬上一块突出的岩石，水从她身上哗啦啦流下。
宋明哲最后一个进来，手枪已经握在手中："有新鲜空气，说明还有别的出口。"
许墨白的注意力被洞中央的石台吸引。台上立着十二根玉柱，排成圆形，每根柱顶都有个凹槽——正是放置十二辰玉的地方。七根柱子已经亮起微光，对应他们拥有的七块玉的信息。
"月掩开始了！"宋明哲指向洞顶的一个小孔，一束月光正从中射入，照在石台中央。
许墨白迅速将"辰"字玉放入对应的玉柱。玉柱立刻亮起红光，与其他六根的光线在石台中央汇聚。但还差五根柱子暗淡无光。
"不够......"徐静姝咬牙，"我们只有七块的信息。"
就在这时，洞口水花四溅，三个黑影跃入洞中。许墨白本能地扑向岩石后方，子弹已经打在石台上，溅起一串火星。
"青木！"宋明哲还击一枪，逼得来人躲到钟乳石后。
青木的笑声在溶洞里回荡："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他的中文流利得听不出口音，"把玉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许墨白注意到青木身后两个日本武士各捧着一个锦盒——里面一定是其他辰玉！他低声对宋明哲说："他们至少有两块，可能是'巳'和'午'。"
宋明哲点头，突然高声道："青木课长，你就不想知道宝藏究竟是什么吗？"
"金银财宝罢了。"青木冷笑，"对大日本帝国而言不值一提。我们要的是十二辰玉本身。"
许墨白心头一震——青木不知道玉中的秘密！他迅速在脑中整合线索：父亲信中提到"天毒"解法，玉中的红色物质，日本人对放射性物质的研究......
"他们在制造毒气弹！"他压低声音，"玉中的物质是放射源，而这个装置能中和毒性！"
徐静姝眼中闪过寒光："绝不能让他们得到。"
月光束正在移动，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许墨白知道，月掩毕宿五的完整过程只有不到二十分钟，错过今晚就要再等十九年。
"我数到三，"宋明哲耳语道，"许先生去激活玉柱，徐小姐掩护，我解决青木。"
没等他们行动，青木突然下令："开枪！打碎那些玉柱！"
子弹呼啸而来，两根玉柱应声而碎。石台中央的光线顿时紊乱，在洞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图案。许墨白冒险探头，看到青木正将一块玉珏塞入最近的玉柱——是"午"字玉！
第八根玉柱亮起，中央光线更强了。许墨白瞬间明白了青木的计划：他想破坏原有装置，只利用玉珏本身的能量。
"不能让他得逞！"许墨白从岩石后冲出，扑向另一侧的玉柱。子弹在他脚边炸开，碎石划破脸颊。他咬牙将"寅"字玉插入柱顶，第九道光束加入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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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怒吼一声，亲自持刀冲来。徐静姝从侧面拦截，双刀与日本刀相击，火星四溅。宋明哲趁机一枪击中青木的肩膀，但随即被两个武士缠住。
许墨白趁机插入"卯"字玉，第十根玉柱亮起。现在只差两块了。他看向青木带来的锦盒——其中一个掉在地上，露出半块"巳"字玉。
"宋明哲！盒子！"
宋明哲一个翻滚捡起锦盒，却被武士踢中手腕，盒子飞向空中。许墨白跃起接住，却被青木一刀划破手臂。剧痛中他仍死死攥住玉珏，挣扎着爬向玉柱。
徐静姝见状，突然变招，一把短刀脱手飞出，正中青木大腿。青木惨叫跪地，另一个武士立刻补位，太刀直取许墨白后心——
"砰！"
武士的眉心绽开血花，缓缓倒下。宋明哲的枪口冒着烟，但子弹已经打光。最后一个武士趁机一刀劈来，宋明哲勉强用枪挡住，金属断裂声刺耳。
许墨白将"巳"字玉插入柱顶，第十一根玉柱亮起。整个溶洞开始震动，石台中央的光束凝聚成一点，照在洞底的一个金属圆盘上。圆盘缓缓升起，露出下面的机关——一个精巧的青铜装置，中心是可以放置"辰"字玉的凹槽。
"就是它！"许墨白冲向圆盘，"父亲说的'天毒'解法！"
青木突然狂笑起来："愚蠢的支那人！你以为这是什么？"他拖着伤腿逼近，"这是比黄金珍贵万倍的东西——镭矿提纯装置！张士诚从波斯学者那里得到的，现在它将为大日本帝国的胜利服务！"
许墨白这才完全明白。玉中的红色物质是放射性矿物，而这个古代装置能安全地分离和中和其毒性。日本人想用玉珏制造脏弹，却不知道宝藏本身就是解药！
"还差最后一块！"徐静姝挡在许墨白身前，双刀交叉。
青木狞笑着从怀中掏出半块玉珏："'酉'字玉在这里！但你们永远别想——"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支弩箭突然从暗处射来，正中他咽喉。青木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喉而过的箭矢，缓缓倒地。
周铁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弩机还冒着烟："多谢几位带路。"他身后涌出十几个漕帮打手，瞬间控制了局面。
宋明哲被按在地上，徐静姝的双刀被打落。许墨白护在青铜装置前，但周铁山只是冷笑："许少爷，我只要这个装置。至于玉珏......"他踢了踢青木的尸体，"死人用不着。"
"你一直在利用日本人？"许墨白试图拖延时间。月光束正在偏移，装置的光越来越弱。
"互相利用罢了。"周铁山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酉"字玉，"现在，让开。"
许墨白突然注意到周铁山的眼神不断瞟向洞口——他在等什么？心理学课程讲过，人在等待增援时会不自觉地关注入口。果然，水面再次翻涌，几个穿潜水服的人浮出水面。
但出乎意料的是，周铁山脸色突变："金百合的人？！"
潜水者摘下头套，为首的竟是田中！他手中的枪已经对准周铁山："周会长，佐藤社长向你问好。"
火并瞬间爆发。漕帮的人与日本特务混战成一团。许墨白趁机拉起徐静姝："现在！"
三人冲向青铜装置。许墨白将最后的"辰"字玉按入中心凹槽，整个装置顿时发出嗡鸣，十二道光束从玉柱射来，在装置上方形成一个立体星图——正是金牛座的投影！
"太虚图......"许墨白惊叹。星图中，毕宿五的位置特别明亮，与装置上的刻度吻合。
"看上面！"宋明哲指向洞顶。
月光透过小孔，正好照在毕宿五的投影上。刹那间，装置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顶部打开，露出一个水晶匣子，里面装着几张发黄的羊皮纸和一个小型金属仪器。
"波斯文！"许墨白认出了羊皮纸上的文字，"这是......放射物中和器的制作图纸！"
周铁山和田中同时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暂时停火，一齐扑来。许墨白迅速将图纸塞入怀中，宋明哲则抓起那个金属仪器。
"分开走！"宋明哲推着许墨白和徐静姝向溶洞深处跑去，"前面一定有出口！"
身后枪声大作，但很快被一阵更大的轰鸣淹没。许墨白回头看去，整个石台正在下沉，湖水从四面八方涌入——机关被触发后，溶洞开始自毁！
三人拼命奔跑，穿过狭窄的甬道。前方出现一丝光亮，是出口！他们跌跌撞撞冲出去，发现自己在一处隐蔽的小海湾。星光下，湖面平静如镜，完全看不出百米外的混乱。
"现在怎么办？"徐静姝喘息着问，"周铁山和田中可能还活着。"
许墨白摸出怀中的图纸："必须把这个送到南京政府手里。日本人如果得到它，就能毫无顾忌地使用放射武器。"
宋明哲检查了那个金属仪器："这是样品，证明古代技术确实有效。"他望向远处，"我有联络人能在两天内安排我们去南京。"
"走水路。"徐静姝指向湖对岸，"我知道一条渔民用的秘密水道。"
许墨白望向正在崩塌的明月湾方向，水面上已经形成漩涡。十二辰玉的秘密随着溶洞一起永沉湖底，但最关键的技术已经救出。他想起父亲信中的嘱托，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等等。"徐静姝突然警觉地转身，"有人跟踪我们。"
树丛沙沙作响，一个黑影踉跄走出——是周铁山！他腹部中弹，血染红了长衫，但手中的枪稳稳指向许墨白："把图纸交出来......"
宋明哲挡在前面："周会长，你伤得不轻，需要医生。"
"少废话！"周铁山咳嗽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佐藤......不，徐世荣只是个傀儡。真正的金百合负责人是......"
一声枪响。周铁山的前额突然出现一个血洞，仰面倒下。远处的芦苇丛中，一个黑影迅速消失。
"狙击手......"宋明哲脸色阴沉，"专业的。"
许墨白蹲下身，周铁山已经气绝，但右手紧攥着什么。掰开后，是一枚铜钱——正面"乾隆通宝"，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菊纹。
"又是这个标记。"许墨白想起田中戒指上的菊纹，"日本皇室？"
"不。"宋明哲的声音异常冰冷，"是汪伪政府高层的信物。这事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夜风掠过湖面，带来远方警笛的呜咽。许墨白知道，这场关于十二辰玉的追逐远未结束。父亲用生命保护的秘密，如今将引领他走向更危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