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榕榕有些害怕这个和她一起生存的高大男人,但是他们注定要在一起生活在庇护所里。
因为外面爆发核战,这片区域被投下核弹,地面上全部是核辐射,他们现在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躲避核辐射的地下防空洞。
当然,这一切都是这个奇怪的男人告诉她的。
秋榕榕从来都没有打开地下防空洞的那一扇沉重的厚钢门。
那扇门太厚,太重,那个阀门她根本就扭不动。
男人叫做江无渡,年纪看起来比她成熟不少,是一名医生,他说,他们原本是邻居关系,战争爆发后,他原本在她家里帮忙诊病,她撞到了脑袋失忆,是他把她救回来的。
他喜欢叫她兔兔,他说,这是她以前的小名。
秋榕榕对于这种身形过于高大的男人是有防备心的,毕竟他们之前只是邻居,毕竟……他们身高体型差距大,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男人如果想要对她做坏事,轻而易举。
但相处几天后,秋榕榕发现,江无渡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
他在地下室里养了两只兔子,每天细心照顾。
喂草,铲屎,梳理毛发。
每天还会溜兔子。
喜欢小动物的男人能是什么坏人呢?
秋榕榕也很喜欢小动物。
但是兔子……秋榕榕本能地有些抗拒。
“你以前最喜欢小兔子了,不过来摸摸它们吗?”江无渡将怀里的兔子放在秋榕榕的怀抱里,小兔子乖巧地将脑袋搭在她的臂弯上,两只眼睛像血一样红。
“挺可爱的。”她口不对心。
秋榕榕发觉自己对红色有些敏感。
她盯着兔子的红眼睛看,忽然之间产生想呕吐的感觉,抱着兔子的手一松,怀中的兔子扑腾着跳下去。
“怎么了?”江无渡宽大的手掌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秋榕榕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皮肤白皙,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就是盯着她看时眼神直勾勾的,像是习惯了审视,可以很久不眨眼。
是关心的语气,却不是关心的眼神。
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庇护所里饲养的兔子差不多。
“胃里难受,忽然有点想吐。”秋榕榕躲避他的目光,揉了揉自己的小腹。
江无渡立刻横抱起她。
“别……别这样……”秋榕榕惊呼,挣扎了一下,但那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锁住,无法逃脱,“江无渡,把我放下来!”
江无渡不为所动:“你现在需要休息,兔兔,乖一点。”
秋榕榕心跳加速,她可以嗅到他身上消毒水的气息,他的脸庞几乎与她的脖颈贴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在她的皮肤上掠过,痒痒的。
他将秋榕榕放在铺了很多层的柔软床铺上,又递给她一根蒸过的胡萝卜。
“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东西,对眼睛好。”
不对呀。
不对劲。
秋榕榕咬了两口胡萝卜,她虽然谈不上挑食,但她肯定不爱吃这种东西。
她怀疑这个男人身上有daddy属性。
总是会以对她好的名义,哄着她吃一些健康的纯绿色蔬菜。
在庇护所里,所有的蔬菜水果都需要光,而底下的光都是人工照灯,所以这些蔬菜水果很昂贵的。
江无渡很大方,每顿都会给秋榕榕准备。
除了西红柿。
西红柿的颜色太红。
秋榕榕不能吃西红柿,她只要一看见西红柿就会生理性呕吐,根本就控制不住。
庇护所里没有手机。
他们只有一个收音机。
收音机里每天传出来外界的受灾信息。
「请所有居民不要离开地下防空洞,储存好足够多的物资,直到警戒解除的那一刻……」
「当前区域的地表核辐射指数为5000mSv,短期存活但长期致癌风险高。」
「请寻找地下掩体,封闭好门窗和所有缝隙,绝对不要出门。」
现在所处的庇护所为地下五十米,混凝土结构,并配有空气过滤系统,非常安全,可以长期生存。
秋榕榕躺在床上,在这种条件下,她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任何娱乐活动,除了江无渡,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她必须信赖他。
她只能信赖他。
“晚上不要晚睡。”
“光线太昏暗了,看书的话把灯调亮一些。”
“兔兔,多垫一层枕头,你这个姿势伤脖颈。”
如果秋榕榕听他的,他就很好说话。
但如果秋榕榕表示出一丁点儿不愿意,他就会陷入一种沉默压抑的状态。
他有的时候会沉默地叹气。
用手抚摸着她的长发,她柔软的脸颊。
他说:“兔兔,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他为了得到她,建立了这个地下庇护所。
假的收音机。
假的核战争。
只有那一扇沉重的钢门是真的。
她出不去。
他也把自己和她关在一起。
江无渡比之前更有耐心。
他在每天给她喝的蔬菜汁里都会添加少剂量的精神性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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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才能让她忘记恐惧。
他要成为她的世界里,唯一的依赖。
秋榕榕很孤独。
缺少阳光令她精神不济。
“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呢?”秋榕榕总是不厌其烦的问这个问题。
“快结束了。”
他每次都给她这个答案。
收音机里传来的讯息不容乐观。
庇护所里的钟表很久没有转动。
江无渡养的那两只兔子,也寿终正寝死去。
他将兔子埋葬起来。
在兔子的小土包前,江无渡掏出一枚戒指,单膝下跪,沉默片刻,目光缓缓抬起,望向她的眼睛。
“你可以嫁给我,做我的兔兔新娘吗?”
庇护所里昏黄的电灯,照亮他那张阴暗的面庞。
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手上,又从身后拿出一件有些熟悉的兔子玩偶服。
“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嫁衣。”
秋榕榕站在他面前,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只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喃喃道:“求婚?”
她不理解。
他们在庇护所里相处的模式很奇怪,江无渡与其说是照顾她,不如说是饲养她。
“兔兔只需要点头答应就好。”
秋榕榕有些犹豫,“可是,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一步吧。”
江无渡愣了一下,他有些刻意的拉扯着嘴角笑起来,“给我一个身份,让我名正言顺的照顾你。”
秋榕榕眼神闪烁。
庇护所里的一切都是他准备的。
秋榕榕困在小小的庇护所里,无法离开。
她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失去的记忆。
那些记忆中没有江无渡,她完全记不起来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甚至连自己到底是不是秋榕榕都不知道。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强势的出现在她现在的生命里,不容拒绝,仿佛是她唯一的依靠。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低声问。
“当然。”江无渡的双眸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病态迷恋,他紧紧地将她拥抱吸着她头发上的香气,“你是我的兔兔呀,唯一的,柔软的兔兔,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让我照顾你,仅此而已。”
秋榕榕被勒得动弹不得,“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嗯……我们需要感情达到一定的浓度,才可以做夫妻可以做的事情。”
“当然。”江无渡无比愉悦,“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永远不做那些事。我只是想亲亲你,抱抱你,摸摸你,永远照顾你。”
秋榕榕没有说话,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嗬嗬嗬。”
在沉寂的夜里,无论秋榕榕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都能看见江无渡在黑暗里单手撑着脑袋,微笑着看着她。
他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有些惊悚地说:“你是我的兔兔新娘,你永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嗬嗬嗬。”
秋榕榕假装没听见,闭上眼睛。
外界是世界末日。
她躲在他编织的温床里,安然地享受着他所提供的一切,至于他时不时展露出来的病态……
无所谓……
都已经生活在地底,远离阳光那么久。
发点疯也很正常。
她安慰自己,地面已经被核爆炸成一片荒芜,辐射蔓延,没有生机。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们幸存。
那扇沉重的钢门死死锁住了他们与外界的界限。
秋榕榕闭上眼里最后一缕希望,任凭江无渡的呼吸贴近耳边,低声说着那些偏执又病态的情话。
在这片封闭到窒息的庇护所里,秋榕榕失去了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只剩下他。
只有他。
她想,或许外面的废墟荒漠永远都不会复原,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里,做他的兔兔新娘。
直到死。
就这样吧。
是牢笼,也是温床。
她可安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