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代最富盛名的忍者之一，风魔小太郎。
如果放在那个时代的话，他更应该被称作“风魔众”的首领，算是一个佣兵队长才对。
但现在，没人会在意这些细节。
包括上杉澈。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名声与自己曾经见过的服部半藏不相上下，更因为……
他头顶的标签，是代表着高度威胁的血红。
远处，一直面色平淡的师范代微微扬起眉毛，在朝后瞥了下后移动脚步，挡在了秋山溟的身前。
——后者在见到风魔小太郎的真身后，俨然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大忍者……北条居然连这种存在也舍得公然放出来么。”
师范代看向上杉澈，在发现他的表情同样凝重起来后反倒没那么担忧了。
若是上杉澈同样表现的漫不经心，小看对手，那他才会担心这场战斗的胜负。
现在看来，是自己小瞧这个年轻人了。
观众席上，端着手机的手臂都酸了的玉藻从屏幕后探出小脑袋，颇为奇怪地嘀咕着：“这浑身裹着黑布的家伙是谁，忍者吗……”
已经有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数百人数待着的直播间中，也发出了和她一样的疑问。
——在战国历史中，知晓除却“织田”“丰臣”“德川”还有“今川”四家之外的人们，毕竟是少数。
更别提区区一个忍者了。
这种在史书上都留不下名字的存在，会有多少人记得？
弹幕先是纷纷疑惑这黑衣人的身份，接着又是质问这北条氏康是不是老了神志不清，连五色备都打不过让其他人上去可能赢吗？
在指点江山这一块儿上，无论是现世还是常世的网友们都颇有心得。
而她身旁的江户武士的瞳孔却已经骤然缩小，心中骤然蹦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名讳——
凝视着站在北条氏康身前，身高近两米，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只露出了一对宛若老岩的黑色瞳孔的风魔小太郎。
虽然同历史传说中的“七尺二寸”，也就是近二米二的身高还差上了不少。
但能在人均身高一米四的战国时代长成这样，简直堪称离奇。
话说，有这种鹤立鸡群的身高在，风魔小太郎执行隐秘任务的难度肯定会加大不少吧……
忍术，真神奇啊。
简单地扫视一眼后，暂且没弄懂对方意图的上杉澈屏住呼吸。
严阵以待。
眼前站着的传说中的忍者，他怎样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北条氏康看着表情动作立即变化的上杉澈，知晓他已经认出了风魔小太郎。
场中的那青年，还是所谓的“历史迷”么。
那么，他就应该同样对小太郎的招数有不少了解。
轻声将这点告诉风魔小太郎后，北条氏康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话说，这进退有度，掌握分寸的青年到底是谁？
明明有不浅的熟悉感，可为何自己就是认不出来呢？
而且北条氏康还能确定，自己是绝对没有亲眼见过这名为“上杉澈”的青年的。
——因为要是见过，那自己就绝不会忘记这样特立独行的存在。
“这常世，还真是怪事颇多啊。”
自语感慨一声后，没找到答案的北条氏康将此事暂且摆在了一旁，转而朝着身侧的风魔小太郎问道，
“此番看来，胜算几何？”
——纲成卿没来，而从方才的战况来看，除却小太郎也没有人能够有机会赢过上杉澈。
反正从之前的情报来看，小太郎在后世的名声很大，甚至还要超过自己这个主君。
既然如此，那北条家只要一现世，“风魔小太郎”就迟早要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下，不复那时的名声不显。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小太郎在此时此刻就出场，正好还能拿这上杉澈立威。
第六次了无痕迹的扫视后，细碎的声音传入了北条氏康的耳中，
“相较而言，‘上杉澈’更强。”
“明面胜算，我三他七；暗中胜算，我六他四。”
北条氏康原本刚轻松起来的心情没了。
他在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底部掠过一抹无奈之色，可表面上却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么，若有败象便退出斗技场之中。”
“自然。”
风魔小太郎应声。
忍者不同于那些办砸了一两件事就想要以切腹自尽来谢罪的武士，他们大多出身低微，血统普通。
故而，对于他们来说一场战斗无非是胜败，其中根本没什么荣耀可言。
无声之中，风魔小太郎先是以极速将笠原康胜的尸体从斗技场上搬出。
快。
饶是以上杉澈解读之眼的眼力，都差点儿没有把握住风魔小太郎的身形。
而他，甚至还没有使用忍术。
“下马威么。”
见到风魔小太郎没有即刻跨入斗技场，上杉澈便也先把视线移到了被抬到北条氏康身旁的白备身上。
——想要亲眼看看，替命娃娃到底是怎样将人复活的。
于是，就在上杉澈的注视之下，那张写有“笠原康胜”姓名的白布缓缓飘起，落在了尸首的面孔上。
下一刻，模样有些粗糙的娃娃摇摇晃晃地浮在半空，接着绽放出一阵微光，落入了白备的尸身之中。
数秒后，失去了光泽的替命娃娃面朝地下凭空落在了一旁，只是脖颈上多出了一道前后贯穿的空洞。
笠原康胜缓缓从地上直起了身子，只不过原本强横的气息明显弱了一大截。
——【白备·笠原康胜（三星）】。
原来使用替命娃娃复活，实力会跟着跌落。
上杉澈在心中暗道。
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实力跌落的多少可能还与尸首的完整度有关。
这次他只在笠原康胜的脖颈上造成了一处致命伤，就令对方跌到了三星。
那要是将其毁尸灭迹，恐怕原本临近鬼神的三星半在复活后会一夜回到一无所有的半星乃至零星。
这就是，使用替命娃娃的沉重代价。
但这“沉重”，也只是相对于能够在常世中无限从神龛中复活的上杉澈来说的。
对于其他人来说，能有自黄泉之中回归的手段就已是颇为不易了。
“所以能不死的话，还是得尽量不死啊。”
上杉澈扭动脖颈，望向了在笠原康胜苏醒后，踏着缓慢而平静的步伐走来的风魔小太郎。
要是辛辛苦苦练的等级一朝归零，那未免也太让人心疼了。
啪嗒，啪嗒。
有那么一瞬间，上杉澈感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与风魔小太郎脚步落下的间隔同频了。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这是后者有意为之的。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风魔小太郎就能借此轻易操纵他心脏跳动的速度。
上杉澈面无表情地用罡气之手在体内攥紧心脏，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破解了对方的图谋。
战斗与试探，在这位大忍者尚未踏入斗技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呼呼，呼呼……
漆黑如墨的气势伴随着大忍者的走近逐渐膨胀，蔓延开来，让上杉澈对于周遭环境的感知慢上了一拍。
可那些观众席上的小妖们却完全感知不到这气势，甚至还在嚷嚷着这黑皮竹竿走快点，它们都要等不及了。
换言之，这漆黑的气势就是“强者鉴定器”。
等到风魔小太郎步履缓慢地走到斗技场的边缘之时，终于有人通过玉藻这模糊的镜头辨认出了这是谁。
有关风魔小太郎的解释立刻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让玉藻的眉头猛地朝上一挑——就和那些看着直播的网友一样。
霎时间，直播间中表达着震惊的弹幕翻上了十几番，廉价手机的背部迅速发烫，让玉藻都快拿不住了。
弹幕流向也从“北条家必败”变成“如果是风魔小太郎的话，他赢不了”。
玉藻见状，立刻眨着眼修改了直播间标题，将“单杀风魔小太郎”放到了上边。
标题提交后的没两秒，涌入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就翻了好几倍，甚至还有些氪了金的观众给她赠送了便宜的礼物。
“米，大米来了！”
玉藻惊呼道，连忙傻笑着发出感谢。
此时，斗技场的边缘，半透明的隔膜缓缓升起。
相隔数十米的距离，上杉澈与风魔小太郎沉默对峙着。
上杉澈没有托大继续取出普通的素枪，而是直接拔出了在腰间嗡鸣震颤许久的加贺清光，将它的刃尖对准了黑色的大忍者。
粘稠的苍白垂落，在一瞬间内吸引了整座斗技场绝大部分的目光。
别离之殇的领域，自此刻开始展开。
顷刻，玉藻的手机屏幕上就飘过了一大堆类似于“拔刀了！”“他拔刀了！”的弹幕。
这时，正好有特事处干员刷到了这玉藻的直播间，在点入后立即便认出了上杉澈。
干员愣了，紧接着抬手就是朝论坛里一个转发，再配上了劲爆的标题和图片。
很快，这条帖子就冲上了特事处APP的论坛热搜榜上。
——情报部的文员在虚假宣传上，可绝对是一把好手！
上杉澈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只是连呼吸都停住了，与自走入场内的第一时间便一动不动的大忍者对峙着。
滴答，滴答……
时间流逝，二者依旧死死注视着对方，等待着那弥足珍贵的后手。
就在直播间中刚有弹幕疑惑是不是卡了的时候，风魔小太郎动了。
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因为在长达近一分钟的观察中，他发现越拖下去，局势反而会对他越不利。
不仅是这流淌着莫名液体的打刀，还有这个名为上杉澈的青年身上的气息。
风魔小太郎能够感知到，这青年似乎使用了什么秘法，时间过去的越久他身上的气息就越强。
于是他只好放弃拥有更多选择权的后手，转而朝着上杉澈发出了试探。
亚音速的尖锐鸣啸声中，三枚玄色的苦无自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时暴射而来！
上杉澈轻握刀柄：“三枚，还真是恰好啊。”
萦绕着黑色的刀刃上挑，翻转，在一连串的残影之中留下了三道冷白色的刀光，将这试探尽数湮灭。
足以在一瞬间击杀三名普通三星的苦无被苍白吞噬。
刀光消失的一刹里，自上杉澈视野死角之中奔腾而来的暗哑刀刃割裂空气，直直地朝着腿部的大动脉刺来。
苦无，只是幌子！
远方，正紧张注视着场内的秋山溟的左腿下意识地因此抽动了下。
可上杉澈只是挑眉：“假身？”
罡气循环骤然扩张，将脆弱的刀刃与后方的小木桩悉数碾碎，甚至就连斗技场的地面都因此被震落了一层木屑。
踏踏！
上杉澈的脚步交迭，原本朝向正前方的刀刃赫然已经落在了处在他身后十数米的风魔小太郎的面前。
动若雷霆！
刀刃生生穿透面庞，可从加贺清光刀刃上传来的却是干硬生涩的触感。
“又是假身？”
木桩在别离之殇的侵蚀下化作灰烬，上杉澈反应了过来。
之前，对方是在他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提前在许多点位之中布下了假身？
原来如此。
简单的试探过后，是自己略亏。
对方只交出了假身一张牌，而自己却将剑术与八重垣打了出来。
“可斗技场的范围，也就只有这么大而已。”
上杉澈晒笑一声，毫无顾忌地开始运转御灵术。
整座斗技场之中的灵气，因此旋转！
紧随其后的是在空气中蔓延的静电与细碎的电弧，它们不断在灵力的漩涡之中增生，再将每一寸的空间都以自身排除。
一只只或大或小的木桩倒在了地上，变得焦黑。
隐约间，上杉澈听见了不快的啧声。
——风魔小太郎，果然对灵力一窍不通。
既然如此，那他也绝对无法在阴阳术方面阻止自己目前的行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冷冽的黑芒自跃动的电弧间如游蛇那般诡异地钻出，十四个亦真亦幻的风魔小太郎或手持短刀，或手持铁爪，袖箭……
朝着上杉澈浑身上下的所有要害，一同袭来！
——在极为短暂的试探之中，风魔小太郎发现上杉澈此人是毋庸置疑，没有短板的强。
甚至还是罕见到极致的灵武双修，能运用这熟练到可怕的雷系阴阳术来对付自己。
苍白的领域在扩大，场内的灵气在被对方攥取，雷系阴阳术的范围愈来愈大……
不管怎么说，继续拖下去都是对自己的不利。
既然如此，那就——
层层黑衣之下，远比精钢还要更加致密的肌肉尽数绷紧，在近乎疯狂的共振里让手中不同的兵刃突破了那被试探出强度的罡气循环。
在五秒内解决对方！
罡气循环一打开缺口，铺天盖地的暗器就在飓风中自十四个风魔小太郎的身上呼啸而出。
如青绿色的铁雨那样，轰然袭来！
原本想要置于刀尖的紫黑雷光不得不在此时绽开。
雷光将上杉澈周身三百六十度，与先前白备投掷的截然不同的致命暗器悉数湮灭，分毫不剩。
“十四个风魔小太郎，全算是‘真身’么……”
暗器与雷霆一同消散。
上杉澈抬眸，见到了那一十四双一模一样，将饱含杀意的漠然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的黝黑眼瞳。
若以寻常手段对敌，那在此时此刻绝无可能全身而退。
哪怕不是玉石俱焚，也该是两败俱伤。
但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在那一千五百万像素摄像头后数千双眼睛的紧盯下，上杉澈却笑了出来，
“不愧是大忍者啊……就连押上所有的绝杀一击，也要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吗？”
上杉澈的视线越过十四个近乎舍弃生命刺杀自己的风魔小太郎的缝隙之间，窥见了那默然站立在斗技场边缘，自始至终平静的可怕男人。
他叹了口气：“真可惜，杀不掉你啊。”
加贺清光归鞘。
在无数束目光，在疯涨的直播间人数之中。
一十四道近乎虚无的剑光不约而同地在脖颈处绽放，令这些一模一样的头颅悉数落下，沉闷地落在了地上。
天然理心流·无明剑·隐！
而下个瞬间，就在所有人都要以为这场战斗要就此结束的时候，奔涌如洪流的雷龙朝着上杉澈的背后涌去，将他身后的所有空间尽数填满！
不留一丝替身的余地！
八重垣数重重迭的重击下，斗技场岁月悠久的地面迸发裂痕。
加贺清光发出了仿若要撕裂云层的刀鸣，在心意相通的上杉澈的紧握之下。
向着那眼瞳终于发生了波动的风魔小太郎——
以前所未有的极速，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