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郊外，废弃化工厂地下三层。
沈羽贴在潮湿的混凝土墙上，耳朵紧贴通风管道。管道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和机器嗡鸣，但具体内容听不真切。她向身后的齐临比了个手势——下方有守卫。
齐临点点头，手指在空气中画出微型卦纹。随着他的动作，通风管道内的气流悄然改变，将下方的声音更清晰地传递上来。
"...第七次测试失败了..."
"...阁主说必须在下个月圆前完成..."
"...容器状态不稳定..."
沈羽和齐临交换了一个眼神。三天前离开青城山后，他们根据莫问天分身留下的线索，追踪到了这个观星者的秘密基地。所有迹象表明，江无涯就被囚禁在这里。
齐临的指尖再次轻动，这次他画的是干扰卦纹。几秒钟后，下方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守卫被暂时催眠了。
沈羽轻轻撬开通风盖，悄无声息地滑下去。落地时，她的鞋底踩到了某种粘稠液体。低头一看，是暗红色的血迹，还未完全凝固。
走廊尽头有一扇金属门，上面布满了卦纹刻痕。沈羽靠近检查，发现这些刻痕组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一个人被锁链束缚，而锁链另一端延伸向星空。
"防护卦阵，"齐临低声说，"但不是赵无极的风格，更像是..."
"江老师的手笔。"齐临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在试图阻止什么东西出来。"
沈羽检查门锁，发现是电子与卦术的双重加密。她正思考突破方法，齐临却已经将手掌贴在门上的卦纹中央。
"你在干什么？"沈羽紧张地环顾四周。
"这些卦纹...是个讯息。"齐临闭上眼睛，"只有我能解开。"
他的手掌开始发出微光，门上的卦纹随之亮起，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一样向四周蔓延。当光芒覆盖整个门面时，电子锁"咔嗒"一声自动解除了。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立方体。立方体内，江无涯被无数发光丝线缠绕，像落入蛛网的飞蛾。那些丝线另一端连接着七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照出不同的星空图案。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江无涯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态，能直接看到内脏和骨骼——他的身体正被转化为纯能量体！
"老师！"齐临冲上前，却被立方体表面弹开。
江无涯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过了好几秒才聚焦："齐...临？"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是幻觉..."
"不是幻觉！"齐临再次尝试接近立方体，这次更谨慎，"我们来救您了！"
沈羽快速检查实验室，发现角落的控制台上有个熟悉的标志——北斗七星，但第七颗星被替换成了眼睛图案。与观星者手套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这是个能量转换装置，"她低声说，"他们在把江老师变成某种...媒介。"
江无涯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走！立刻走！这是陷——"
他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实验室的灯光瞬间变成暗红色，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入侵警报。量子隔离协议启动。"
"糟了！"齐临迅速结印，但卦力刚释放就被立方体吸收，"它在吞噬卦力！"
金属门猛地闭合，同时天花板打开，降下三个黑衣人。与之前遇到的观星者不同，这些人穿着银色制服，面具上是北斗九星图案。
"量子守卫。"江无涯虚弱地警告，"他们能预测你们的每一个动作..."
为首的守卫抬手，一道蓝光射向沈羽。她本能地翻滚躲避，却惊恐地发现对方提前预判了她的落点，第二道光束已经等在那里！
千钧一发之际，齐临的卦力屏障及时展开，挡住了攻击。但更多的光束从不同角度射来，三个守卫配合得天衣无缝，每次攻击都精准预判两人的防御漏洞。
沈羽的右臂被一道光束擦过，顿时失去知觉。她咬牙反击，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仿佛被对方"读取"了——每次出拳踢腿都打在空处。
"他们利用量子纠缠预测未来！"齐临大喊，"必须打破时间连续性！"
沈羽不懂什么量子理论，但她捕捉到了齐临的想法。当下一次守卫攻击时，她故意做出一个假动作，在最后一刻改变方向。这次，光束擦着她的衣角射空了。
"有效！"齐临立刻效仿，两人的动作开始变得不可预测。守卫的命中率明显下降，但仍在慢慢将两人逼入死角。
就在这危急时刻，沈羽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抽离感——她的视野再次分裂，同时看到自己和齐临的视角。但与以往不同，这次她竟然能"感知"到齐临下一步要做什么！
"齐临，左闪后攻下盘！"她大喊。
齐临毫不犹豫地照做，完美避开了本应命中他头部的光束，同时一记扫腿击倒了右侧守卫。
"你怎么知道——"
"没时间解释！"沈羽感到自己的意识与齐临前所未有地同步，"现在结'地天泰'卦，三点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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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临立刻结印，卦力精准地击中了另一个守卫正要移动到的位置。守卫撞上卦力墙，面具碎裂，露出下面...没有五官的脸！
"镜像体！"齐临倒吸冷气，"赵无极的分身！"
最后一个守卫见势不妙，突然改变策略，不再攻击两人，而是扑向中央立方体。他的手穿透透明表面，直接抓住江无涯的脖子。
"再动一下，我就切断能量供应。"守卫的声音变成赵无极特有的双重音调，"你们亲爱的老师会立刻分解成基本粒子。"
沈羽和齐临僵在原地。江无涯在守卫手中痛苦地抽搐，半透明的身体闪烁不定，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你想要什么？"齐临咬牙问。
守卫——或者说赵无极通过守卫发声——笑了："明知故问。你们的命格链接，当然是。莫问天那老东西暂时分离了你们，但量子纠缠是不可逆的。"
沈羽感到一阵恶寒。赵无极需要他们的融合命格作为"钥匙"打开太虚之门，而江无涯则是...？
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赵无极继续道："江师兄是'锁'，你们是'钥匙'，多么完美的设计。三十年前我们三人立约时，可没想到会有今天。"
江无涯突然挣扎着开口："齐临...记住...反向悬空..."
守卫的手猛地收紧，江无涯的声音戛然而止。齐临双目赤红："放开他！"
"或者怎样？"赵无极讥讽道，"你们连这三个镜像体都对付不了，还想对抗我？"
沈羽的视线再次分裂，这次她不仅看到当下，还"感知"到几秒后的未来——守卫手指收紧，江无涯的喉咙被捏碎...
不！她不能让这发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沈羽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主动冲向齐临，抓住他的手。
量子纠缠瞬间加强。两人的身体同时发光，沈羽感到齐临的卦力如洪水般涌入自己体内，而她的战斗本能则流入齐临的意识。他们不再像两个人，而是一个拥有双重能力的超级存在。
赵无极的守卫反应慢了半拍——量子预测在完全融合的命格前失效了。沈羽-齐临综合体瞬间移动到立方体前，一记手刀劈下，守卫的手臂齐肘断裂！
没有流血，断臂处只有旋转的星云状物质。守卫发出非人的尖啸，剩余两个立刻扑来，但为时已晚。
综合体双手同时画卦——左手"天雷无妄"，右手"地火明夷"。两道卦力交织成毁灭性光网，将三个守卫同时笼罩。他们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后化为三滩银色液体。
立方体失去了控制者，透明外壳开始龟裂。江无涯跌落出来，被齐临一把接住。他的身体仍然半透明，但比之前凝实了些。
"老师..."齐临的声音哽咽了。
江无涯虚弱地抬手，抚摸齐临的脸："好孩子...你不该来..."
"我们不会丢下您。"沈羽检查着江无涯的状态。近距离看，那些发光丝线其实已经穿透了他的内脏，与生命系统融为一体——强行移除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江无涯艰难地摇头："听我说...赵无极已经不是人类很久了。青海那次...他被太虚界的存在取代了。我和莫问天...立下血誓阻止他..."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星云图案："来不及了...他感应到守卫被毁...正在赶来..."
"我们一起走！"齐临试图背起江无涯，却被推开。
"不可能...这些能量丝已经把我固定在这里..."江无涯苦笑，"我是'锁'，记得吗？锁是不能离开门的..."
沈羽突然明白了："这个装置...是在把您变成通往太虚之门的固定通道？"
江无涯点头："赵无极的B计划...当无法获得你们的融合命格时...就用我强行撑开一道缝隙..."他猛地抓住齐临的手，"但莫问天早有准备...反向悬空寺的毁灭不是终点...而是开始！"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设备纷纷从架子上掉落。远处传来爆炸声，接着是熟悉的双重音咆哮——赵无极来了，而且愤怒至极。
江无涯挣扎着坐直："没时间了...听着，青城山的悬空寺只是表象...真正的结构在地下...一个反向的镜像..."
他从衣领内扯出一枚铜钱塞给齐临。铜钱上刻着北斗九星图案，但与常见的不同，这里多出的两颗星组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
"当太虚之眼完全睁开...去那里...完成最后的..."
江无涯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实验室的金属门像纸片一样被撕开，赵无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再是投影或灵体，而是完全凝实的身体。他的眼睛现在完全变成了星云状，皮肤下可见流光转动。
"感人至深的重逢。"赵无极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可惜晚了些。"
沈羽和齐临挡在江无涯前面，但后者却推开他们："记住...有时候最大的牺牲...看起来像背叛..."
说完这句谜一样的话，江无涯突然挺直身体，双手结出一个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卦印。他胸口浮现出与莫问天分身展示过的相同图案——锁的形状。
"不！"赵无极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不能—"
已经晚了。江无涯的身体爆发出刺目金光，那些穿透他的能量丝一根接一根断裂。断裂处不是空白，而是浮现出微型卦纹，像无数小锁将缺口封住。
"快走！"江无涯的声音在金芒中回荡，"从通风系统...我坚持不了多久..."
赵无极被金色锁链缠住，愤怒地咆哮着。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天花板裂开巨大缝隙。
齐临还想冲向江无涯，被沈羽硬拉着后退："别让他白白牺牲！"
他们刚钻入通风管，身后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一股热浪推着两人在管道内飞速滑行，最后从地面出口喷出，重重摔在化工厂外的草地上。
回头望去，整个厂区正在塌陷，中央形成一个金色光球，将赵无极的身影牢牢禁锢其中。光球表面浮现出无数卦纹，组成一个巨大的"封"字。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夜空——那颗红眼星比之前更亮了，而且...睁得更开了。
齐临跪在地上，手中紧握那枚铜钱，泪水无声滑落。沈羽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江无涯最后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
"有时候最大的牺牲看起来像背叛..."
难道他一直在伪装叛徒，实则是用自己的方式履行责任？
远处传来警笛声。沈羽拉起齐临："我们得走了。赵无极不会被困太久。"
齐临木然地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塌陷的厂区，转身跟上沈羽。两人消失在夜色中，谁也没注意到，齐临手中的铜钱正微微发光，上面的"眼睛"图案转动了一下，像是在...观察。